而在今后的日子里,街上傳出來四王子愛吃麥芽糖的消息,這也讓悄悄溜出的穆勒沁被一頓責罵,就連侍衛(wèi)也沒有被放過。
接下來穆勒沁就像是被囚徒一般困在王帳內,沒有可汗或是王妃的吩咐沒人膽敢再放他出門,就這樣一直持續(xù)到一個月后在他的苦說下才成功讓王妃同意讓他出門。
出門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到集市,他發(fā)現(xiàn)街邊突然多了好多糖鋪,而在他到來的第一刻就被商人們發(fā)現(xiàn)了,一下子近乎所有的糖鋪老板紛擁而上將穆勒沁團團圍住,不斷介紹著自己的糖鋪如何的好,想要拉穆勒沁前去品嘗,穆勒沁也難以拒絕就一家一家試了過來,試到最后,他感到自己的嘴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味覺已經被甜到齁的糖徹底毀滅,要不是最后侍衛(wèi)的制止,他怕是要死于糖中毒了。
現(xiàn)在的他也不再執(zhí)著于麥芽糖,于是也沒有再去街角吃老婆婆的麥芽糖,而是轉身離開了集市,畢竟只有一天的時間他想干些好玩的。但在接下來的數(shù)年里,他又無數(shù)遍回到過這,并無數(shù)次拜訪了老婆婆或是其他商店,但每次只有老婆婆是一臉淡然,只是微笑著淡淡的說一聲“孩子來啦?!比缓筮f給穆勒沁一塊糖,也從未收過穆勒沁一分錢。
時間在來到穆勒沁九歲時,如果說前六年穆勒沁被整個王庭的人注視著,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那么現(xiàn)如今的情況已經如同泥土與白云天差地別。
九年里,穆勒沁顯得比別人更成熟,但也僅限于成熟,他的身體很普通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瘦弱,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在漠北的大漢眼中可以說是矮小,也沒有任何出色的地方,連練氣天賦都是平平無奇。沒有人會認為一個天選之子是如此的平庸且瘦弱。
眼看著昔日寄予厚望的天選之子淪為平凡,人們對他熱切的心也開始熄滅,沒有人再像從前一樣熱情似火的問好,更多的像是對貴族的敷衍。集市的商鋪老板們也不再爭先恐后的拉攏他來為自己做廣告,原先在他眼中熱鬧非凡的集市也隨著時間流逝變得冷清,對穆勒沁的冷清。
至于朋友,反正也沒有幾個朋友,他并不在意,何況估計也算不上朋友,那些貴族子弟都開始瞧不上他,哪怕曾經自己將他們遠遠甩在身后,但漠北人看重身體勝過一切,原先崇拜他的一位漠北將軍的兒子烏木罕,看著天天游蕩不干正事而且又瘦小的穆勒沁也開始漸漸瞧不起,烏木罕此時已經高過穆勒沁半個頭,壯的更像是一頭熊,別人都說這小子以后能和他爹一樣做名將軍。在漠北一切都這么現(xiàn)實,一切以強者為尊。
也有的人想趁機看穆勒沁的笑話,想看看這個九歲小孩在一個如同反轉的世界里會如何走下去,但穆勒沁狠狠打了他們的臉,他沒有表現(xiàn)出半分憂傷和困惑,反而認為自己終于可以沉淀下來,不用在遭遇眾人熱情的困擾,但如果真的問他是不是真的沒有一點不適,那他還是會說有的。
但穆勒沁覺得自己要向前看,與其困于從前不如展望未來,與其身負眾望,不如自己活的自在。于是穆勒沁開始四處游蕩,干著自己想干的事,也不用在意別人的目光,要是闖禍了就道個歉,反正被罵自己也沒有損失。
唯一讓他痛心的是,自己的父親達里奧可汗也開始對自己不管不顧,他很少能有機會見到他,就算見到了也很難說上幾句話,家人才是對穆勒沁來說最大的磨練。但好在母親一如既往的疼愛他,哥哥雅扎錯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總會在自己訴苦時不耐煩卻會聽完他說的話,然后出現(xiàn)在自己需要他的時候,這是親人對他最大的安慰。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關心著他,那就是大祭司扉叻,他時不時都會來到穆勒沁的帳內看望穆勒沁,每次來還都會帶很多好吃的,但穆勒沁疑惑的是,他每一次都要掀開自己的衣領看看自己脖子上的吊墜。
“大祭司你不會是舍不得吧?!”
吊墜是很小很小的時候,小到自己都記不清的時候大祭司送給他的,他看大祭司每次來都要看一眼吊墜,覺得大祭司一定很喜歡。
“臭小子!老夫我都送你了我還能要回來不成!”
大祭司臭著臉拍了穆勒沁的腦袋一下,隨后一老一少二人都笑開了懷。
在一個夏日的傍晚,穆勒沁又來到東邊的集市,這一次只有他一個人,這樣也讓他能隱蔽些,省得被人發(fā)現(xiàn)。
他悄咪咪的從街邊的商鋪后面的小道從街頭摸到街尾,可就在翻過一片狼藉的雜物時他嚇了一跳,只見地上躺著一個衣著破爛的老乞丐。乞丐就那么隨意的躺著,放在裸露胸口的手中還捏著一壺酒。他看著突然出現(xiàn)身穿華貴皮毛的穆勒沁,原先乏力的眼睛突然冒出精光,他一臉諂媚舉著手眼巴巴的看著穆勒沁。
“小少爺,能給點錢嗎?”
穆勒沁愣住了,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之前有侍衛(wèi)跟著沒人能到他跟前。他看著乞丐有些迷茫,在思慮良久后,在乞丐可憐的目光中他終究沒有狠下心,隨手從懷中掏出幾枚碎銀子放到乞丐手中。
“謝謝少爺!謝謝謝謝謝!好人吶!一定會有好報的!”
“沒事的老人家。”
乞丐沒有回復穆勒沁,只是看著手中的碎銀不停大聲笑著,這些碎銀夠他活大半年了。而穆勒沁看著乞丐此時眼中只有銀子,也就趁機繞開了他繼續(xù)前進著,等來到街尾的小巷中他如愿以償?shù)目吹搅四莻€數(shù)年如一日賣著麥芽糖的老奶奶。
“孩子你來啦。”
同樣的話重復過成百上千遍,但遍遍穆勒沁都聽不膩。
“誒!婆婆!”
穆勒沁開心的應下,翻過商鋪后廚的柴堆來到街角里。
老婆婆笑著打開籮筐掀開薄紙,像是重復過無數(shù)遍一樣流暢。
穆勒沁也不客氣,伸手就抓起一塊塞進嘴里,香甜的氣息溢出,真是百吃不厭。
“還是同樣的味道,同樣的好吃,同樣的黏牙。”穆勒沁邊嚼邊說道。
“只管吃,婆婆我麥芽糖還是虧得起的呵呵呵?!笨粗吕涨?,老婆婆眼中充滿了慈愛。
“最重要的是,同樣的人?!?p> 穆勒沁咽下麥芽糖,多年的剔牙已經得心應手,他看著老婆婆笑容燦爛。老婆婆也微微一怔,他知道穆勒沁身上發(fā)生的事,在他眼中穆勒沁此時就像處于一個不同的世界。
在寒暄了幾句后,穆勒沁也沒有多做停留,反正來日方長,他向老婆婆告別。
“那我走啦!這兩天看的緊,我過兩天再來!”
老婆婆點點頭沖穆勒沁搖了搖手。
“放心吧,婆婆會一直在這等你來吃糖的。”
穆勒沁回去的路上,雙眼不自知的濕潤,他心想原來這個世界上除了王帳內還有一個人在疼愛喜歡著自己,即使很多人已經不是從前的人,物也不是從前的物,哪怕世界也都已經不是熟悉的世界,但還有一個曾經陌生的人會在街角等待,那就能證明自己的從前一切都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