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侄放心,先尊在日和老夫也是至交好友。老夫能幫的一定會幫!”郗鑒扶起他,嘆了口氣道,“陛下這不也向著你么,還有什么可擔心的?!?p> “太尉既然這般說,小侄也就放心了。夜色不早,小侄告退!”羊姓青年見郗鑒給了個準話,便也不再糾纏,行了個大禮就走了。
郗鑒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武陵王察言觀色,笑著問道:“太尉何故嘆氣?”
“你明知故問!”郗鑒朝他瞪了一眼。
“無非就是擔心庾公吧?”武陵王被他喝斥了一句,也不生氣,反而笑著道:“畢竟羊祖延在日,和庾征西、溫(嶠)太真、劉(綏)萬安等人交往甚密,特別是桓….”
郗鑒知道武陵王說的是誰,他皺著眉頭嘆氣道:“是啊,庾稚恭是劉萬安的女婿,又和桓(溫)元子是過命的交情。他庾家的手伸的也太長了,南郡長公主她自己矚意陶旭,關別人什么事?橫插一杠弄了個羊賁出來爭駙馬,還要用這么下作的手段。要不是陛下親自出面,老夫必定全力反對?!?p> 武陵王也是個墻頭草,誰做駙馬對他來說根本無所謂。見郗鑒生氣,打了幾句哈哈便都各自休息去了。
站在房間的窗口,皇帝原本笑容可掬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見。他負著手仰望著窗外的月色喃喃自語道:“列祖列宗在上,一定要保佑朕光復中原,還都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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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廂白發(fā)男子鐵著臉跟在陶旭身后,就像一只跟屁蟲一樣,陶旭只能哄著和他套了幾句近乎。
“原來閣下就是大名鼎鼎的王白須!”陶旭一聽他的大名頓時肅然起敬。
原來此人名叫王彪之,是王導的堂侄,現在武陵王司馬晞的帳下擔任司馬。此人亦是日后阻止桓溫篡位的重要人物之一。
關于桓溫的歷史陶旭這些年一直在仔細鉆研,王彪之的大名早已是熟記于心。一開始看此人年齡不大,但須發(fā)皆白,還以為他是在玩行為藝術,沒想到他就是傳說中的王彪之。此人性情節(jié)儉,為人剛直,倒是可以拉攏的對象。
王彪之對這趟“差事”滿心的抗拒,他之所以答應來監(jiān)督這場賭局,完全就是堵住武陵王司馬晞下場而已。他自己對于田獵之事是沒什么興趣的。陶旭對他態(tài)度這么高,他也沒做何理睬。瑯琊王氏么,誰都得給個面子。
王彪之朝陶旭拱了拱手,便打著哈欠睡覺去了。
“兄弟們過來!”
回到了郗鑒安排好的住處,沈奐他們早就等的快睡著了,一聽陶旭回來了立刻打起了精神。
“打獵?”
一聽到圍獵這兩個字,沈奐等人的眼睛都發(fā)亮了。他們在姑孰的時候就經常跟隨王恬出去打獵,打來的野物不僅能改善伙食,一些珍貴的如虎豹之類的野獸剝了皮還能賣個好價錢,就連虎骨豹骨這些東西都能賣給藥鋪,這可是個發(fā)財的好機會啊。
“你們可先別高興的太早!”陶旭訕笑道,“郗曇久住京口,對于庱亭壘附近的地形可比你們熟。況且看這架勢,他們也經常出來圍獵。千萬不要大意??!”
“這有何難?”沈奐雙手一攤,表示陶旭你在跟我開玩笑,“二郎你忘了我是哪里人嗎?”
“吳興?”
“錯啦!”沈奐摟著陶旭的肩膀自夸道,“我雖是吳興人氏,但自幼卻是長在這庱亭!蘇峻造亂以前,我阿父就在這里購置田園。后來郗太尉來修筑了城壘,這才把我阿父的地給沒收了。對了,老錢,你不也是曲阿人氏么?”
錢伍長見自家出身被點破,也只能訕笑著答應,“是,我就是曲阿人氏。不過沒有沈隊主這么熟悉地形,我自小就出征從軍了,這里筑了城壘以后,就更不熟悉地形了?!?p> 沈奐知道他又在裝,一個腦崩就彈在他額頭上。
“少來!我可說好了,二郎的事就是兄弟們的事。明天圍一天獵,每個人的指標是一百斤!老錢,你是一百五十斤。咱們二十個人,就是兩千斤。兩千斤野物我就不信能輸掉這賭注?!?p> 陶旭見他牛皮都快吹破天了,連忙捂住他的嘴巴,“四哥,悠著點吹?!?p> ***
第二天一早,陶旭和王彪之帶著沈奐等人早早的就換上了打獵的戎裝來到庱亭壘的大門口,而郗曇和荀羨已經等候在那里了。
附近方圓數十里地已經被郗鑒帶來的軍士完全封鎖,圍場內的所有百姓一律全部驅逐?,F在除了庱亭壘,圍場內已經是沒有人類了。
雙方見面之后都相互客氣了幾句,便不再出聲。
好在尷尬沒有持續(xù)多久,郗鑒和司馬晞很快就坐著馬車帶著一彪人馬出現在城壘的大門口。
“哈哈,二位倒是來的早啊。孤還想著少年人貪睡,要多等一會呢!”司馬晞見兩邊都早早地做好了準備,他心里十分滿意。
“老夫給你們介紹一下,”郗鑒不動聲色的指著自己馬車邊上一名身著白衣的少年騎士道,“這位是羊賁,是故前將軍羊曼的兒子?,F在會稽庾(冰)季堅府里當一個從事。季堅聽說了老夫要來圍獵,公務脫不開身,因此派了羊郎前來代替他參加。你們不要有別的心思,安心圍獵便是了。知道嗎?”
“謹遵命!”陶旭和郗曇齊刷刷的答應道。
為了保證公平,郗鑒臨時給二人及其部屬發(fā)了箭只。陶旭一方拿的是箭桿上帶有三角符號的箭只,而郗曇那邊拿的是帶有叉號標記的箭只。
“日落之前,二位需要及時趕回到這里,誰打的野物更重,誰便能贏得賭注。當然,我和太尉也會隨時在圍場里巡視,都明白了么?”
司馬晞環(huán)視一圈,見陶旭和郗曇都沒有反對意見,便一聲令下,“去吧”。
兩人隨即一催胯下坐騎,分做兩隊揚長而去。
“陛下!”司馬晞見二人都去遠了,這才回頭對著車內的人恭聲道。
“我們也出發(fā)。”皇帝毫無感情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