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芳閣。
“阿恒,干嘛還皺著眉頭,輕松點?!?p> 若向陽拍了一下看上去依舊心事重重的周九恒。
“現(xiàn)在事態(tài)不都往你想的方向發(fā)展了嗎?”
“黃老四被軟禁了,守夜人也派人去回收那些陣盤了,陳河他們明天也回來了,還有什么好擔(dān)憂的?”
自從周九恒將黃老四的進(jìn)購材料單交給老方頭后,老方頭就果斷下達(dá)了命令,將黃老四控制起來。
老方頭幾十年積累的聲望,還是要比黃老四這個新晉陣法天才要高的。
守夜人雖然不明白,但還是暫時將他軟禁了。
反正一切事宜,等候明天歸來的陳河做決斷。
“今晚是他們最后的機會,我覺得,還是小心為好?!?p> 周九恒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
“作陪的姑娘都沒叫了,還不夠謹(jǐn)慎???”
若向陽攤手。
兩個大男人在這品茶品一晚,有夠無聊的。
“負(fù)責(zé)回收陣盤的那個陣法師,不會有問題吧?”
周九恒停下了敲打的手指,問道。
“宮合肯定沒問題,況且他早就受夠了別人老拿他和黃老四相比了?!?p> “現(xiàn)在讓他負(fù)責(zé)檢查回收黃老四的陣盤,他內(nèi)心估計早就樂開了花了?!?p> 若向陽回道。
黃老四都壓了宮合多久了,宮合內(nèi)心沒有怨氣,他是不信的。
尤其黃老四重新出山,守夜人將手上所有資源都交給了他,連宮合的供給都暫時斷掉了。
這讓一直為守夜人勤勤懇懇服務(wù)的宮合,大為不滿,都上門鬧了好幾次了。
作為一名陣法師,他非常需要材料去做練習(xí),提升自己的水平。
“我不是擔(dān)心宮合這個人,我是擔(dān)心他的水平?!?p> 周九恒說道。
他對宮合不了解,但也聽說過,這人的陣法水平,只有半吊子。
連最簡單的陣盤,成功率都非常低,實力簡直不堪入目,否則守夜人也不會花費心思請黃老四出山了。
“啊這……”
若向陽著實沒想到周九恒擔(dān)憂的是這個,一時也無言了。
“只是回收陣盤,應(yīng)該不至于吧?”
他有些底氣不足的回道。
“希望不會出什么差錯吧?!?p> 周九恒嘆氣道。
終究還是自己的實力太弱了,對于未知的事情,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應(yīng)對。
……
……
“老四,你心中有怨?”
老方頭為黃老四倒了一杯茶。
白汽升起,茶香裊裊。
“有怨?從何談起?”
即便被軟禁了,黃老四的神情,依然不起任何波瀾。
“若沒有怨氣,為何要背叛守夜人?”
老方頭說道,眼里閃過一絲痛惜。
黃老四沉默了。
“當(dāng)年守夜人沒能及時救援,確實是存在過錯。但我說實話,即使我們及時趕過去了,也不會改變戰(zhàn)況?!?p> “不等鄰縣的守夜人趕來,我們?nèi)チ?,不過是白添幾名死人。”
老方頭難得沒有抽煙,神色認(rèn)真的解釋起來。
“老方頭,我從來都沒有為此事怨過。而且,我早已親手血刃了仇人?!?p> 黃老四淡然道。
“那……為何?”
老方頭不能明白。
竟然黃老四不怨守夜人,還偷偷暗自完成了復(fù)仇,為何還要背叛守夜人?
“當(dāng)年老方頭你為我講解刻錄時的情景,我如今依舊歷歷在目?!?p> “當(dāng)時你說,刻錄,刻的是天地之力,想要刻錄的好,除了要頂?shù)米】啼洉r帶來的壓力,還要去感悟。”
“感悟天地,感悟眾生萬物。”
黃老四閉上了眼睛,張開雙手,擁抱著整片天地。
許久,他才睜開了雙目,眼眸里充滿了淡漠:
“相對于這天地,人類太渺小,太短暫了?!?p> “想要掙脫時間的牢籠,只能超越人身?!?p> 老方頭久久不語,他沒想到,原來是自己,把黃老四給害了。
“我造成的錯誤,就由我來彌補吧。”
他嘆息一聲,一張張符紙從他衣內(nèi)飄出。
“就讓我看看,老方頭你對天地的感悟,有多深吧!”
黃老四經(jīng)常閉上的左眼,猛然睜開,露出了血黑色的十字!
……
……
“就先從這個陣盤開始吧?!?p> 一個留著長發(fā),面容蒼白的青年,說道。
“我們在四周警戒,你動手就是了,宮陣師?!?p> 曹秋玥揮手,幾名黑衣守夜人,就散到了四周。
“你也有今天啊,黃老四?!?p> 宮合嘴角翹起,臉上多了幾分痛快。
從今以后,清水縣就只有他一位陣法師了!
所有陣法物資,都由他一人支配!
他的水平,肯定能大幅度提升!
黃老四,你就在監(jiān)獄里痛苦反省自己吧,等我成為了陣法大師,一定會去探望一下你,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的。
哈哈哈哈哈哈!
宮合內(nèi)心狂笑!
“宮陣師,任務(wù)繁重,還請開始吧?!?p> 曹秋玥提醒道。
她感覺宮合明明很想笑,但又在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導(dǎo)致整個臉都扭曲了,像個傻子一樣。
“放心,拆卸陣盤對于我而言,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三兩下的事情罷了?!?p> 宮合自信道。
話雖如此,他還是認(rèn)真的觀察著黃老四已經(jīng)激發(fā)的陣盤。
越是仔細(xì)觀察,他越是心驚。
這個黃老四……確實厲害!
上面的刻錄,渾然天成,讓他短時間內(nèi),也難以發(fā)現(xiàn)其中不足的地方。
不對!
宮合突然睜大了眼睛,刻錄之上,還有刻錄!
這絕對不可能只是一個預(yù)警破邪陣!
黃老四,在預(yù)警破邪陣之上,進(jìn)行了二次刻錄!
而且手法極為隱蔽!
這種層層疊加,異常復(fù)雜的二次刻錄,真的是人能做得到的嗎???!
宮合大受打擊,心態(tài)差點當(dāng)場奔潰!
他本以為,自己和黃老四雖然有差距,但通過努力,還是能追平,甚至是追上的。
可現(xiàn)在……他絕望了!
在絕對的天賦下,所謂的努力,不過是自我安穩(wěn)罷了。
即便再給他五十年,一百年,他都不可能達(dá)到黃老四如今的水平!
“宮陣師,還不動手嗎?”
曹秋玥看了一下時辰,再次催促道。
“我……”宮合轉(zhuǎn)頭看向曹秋玥,蒼白的面容,早已布滿了汗水,“我處理不了?!?p> 如果是以前的他,是絕不會說出這句話的。
因為說這句話,比殺了他還難受。
但現(xiàn)在,意識到黃老四的陣法水平,已遠(yuǎn)遠(yuǎn)超過自己后,他反而釋然了,能坦然說出口。
“處理不了?什么意思?不過是切斷陣盤的運行而已,都做不到嗎?”
曹秋玥的語氣,已經(jīng)不太好了。
她雖然聽聞宮合的水平不行,但真沒想到這么不行。
她都有些懷疑,宮合其實不算陣法師,只是在詐騙守夜人的資源而已。
若是以前,宮合早就惱羞成怒,開口大罵了,但現(xiàn)在,他只是平淡的說道:
“黃老四的陣法水平,一直都有所隱藏,不要說我了,就是整個海珠府,都不一定有比他強的陣法師?!?p> “這其實還是其次,如果僅僅是一個小陣盤,我即便破解不了,也可以強行切斷上面的刻錄,讓它停止運行?!?p> “但現(xiàn)在,我們要面對的,不是一個單獨的陣盤,也不是單獨的小陣法,而是已經(jīng)被激活,連成一大片的大陣法?!?p> 曹秋玥輕咬紅唇,感覺到幾分不妙,問道:“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難!想要破解它,難如登天!”
宮合氣餒道。
他看著陣盤上連接著虛空,已成一片氣機的刻錄,內(nèi)心升起了深深的恐懼!
這是一個……無比龐大的陣法!
無法想象,激活它,會帶來多大的災(zāi)難!
“那就用暴力來破解!”
曹秋玥綻放出青光,向陣盤斬出了一道月牙劍氣。
在東門屠宰場的時候,周九恒就是通過暴力破壞陣盤,解救被困在陣法內(nèi)的她的。
“不要!”
宮合連忙出聲制止,可已經(jīng)晚了。
月牙劍氣落在陣盤上,陣盤……毫發(fā)無損!
反倒是曹秋玥,就像被無形的力量擊中,整個人倒飛出去,大口吐著鮮血。
曹秋玥在半空一個翻身,落在地上,佇劍半跪著,張嘴想說話,卻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隊正!”
附近幾名守夜人下屬,連忙趕過來。
“單獨的陣盤,你破壞了,它失去載體,自然會使得力量消散?!?p> “但這種連成一片的陣法不一樣的,它們互相加持,引一發(fā)而動全身?!?p> “表面上你只是對付一個陣盤,實則是和整個大陣作對?!?p> “大陣勾動的天地之力,何其磅礴,豈是你一個初級靈能者能對抗的?!?p> 宮合解釋道。
“那我們便在這里呆呆的看著?”
曹秋玥把嘴角的鮮血擦掉,不知是質(zhì)問宮合,還是在質(zhì)問自己。
“沒有完美的陣法,這個陣法,肯定會有薄弱的地方,只要找到了,我們就能破解?!?p> 宮合說道。
“別看我,我沒有這樣的本事。去請求府里支援,去找厲害的陣法師!”
“來得及嗎?”
曹秋玥內(nèi)心升起強烈的不安。
“等等!靈能大炮!我打不動,不代表靈能大炮打不動這些陣盤!”
她忽然醒悟了過來,扔下宮合和下屬,快速向守夜人本部趕去。
現(xiàn)在這些陣盤雖然連成了一片,但還沒有徹底激活,還是有機會破壞的。
……
……
“轟!”“轟!”“轟!”
連續(xù)的爆炸聲,將已經(jīng)熟睡的百姓驚醒。
周九恒第一時間沖了出去。
等看清爆炸方位后,他瞳孔一縮:“這個方向……是守夜人本部!”
該死!
小虎牙!
芳姨!
還有七叔!
一定要沒事??!
心急如焚的周九恒,二話不說,直接從含芳閣的三樓跳了下去。
“怎么會這樣?!”
若向陽也是大驚不已。
整個清水縣,最先遭受到攻擊的,竟然是守夜人的本部?!
這是怎么做到的?!
清水縣最安全的地方,不應(yīng)該就是守夜人本部嗎?!
就在他為之震驚的時候,眼前,亮起了一道道紅色的光柱!
這些光柱,直通天地!
一條條巨大的紅色鐵鏈,將這些光柱連接在一起,把整個清水縣籠罩其中。
紅光從鎖鏈溢出,慢慢往周邊蔓延。
這是要形成一個罩子,將清水縣徹底封鎖起來!
“血祭大陣!少主,趕快離開這里!”
負(fù)責(zé)保護(hù)若向陽的中年男子,閃了出來,手上引射出了一道水流,卷起了若向陽。
“等等,還有阿恒!”
若向陽看著跳下去的周九恒,急忙喊道。
中年男子眼里微微猶豫,還是再次射出了一道水流,把周九恒也卷了起來。
“這是什么?!”
被水流卷到半空的周九恒,用力想扯斷這些水流,卻無濟于事。
因為水流根本是扯不斷的!
他的手每次穿過去,水流又重新融合在一起。
非常克制他這一身巨力!
“阿恒,血祭大陣馬上要完成了,我們必須趕緊逃出去!”
若向陽‘飄’到周九恒的身邊,快速說道。
“我家人還在守夜人那里,能不能帶上他們?!”
周九恒看著變得暗紅的天空,心里也極為著急。
“川叔?”
若向陽看向中年男子。
“時間不多了,我不能讓你涉險?!?p> 中年男子搖頭。
然后又對著周九恒說道:“抱歉,現(xiàn)在就要走了?!?p> “等等!請前輩放下我!”
周九恒突然喊道。
“你確定?留在這里,你幾乎沒有活下來的希望?!?p> 中年男子微微怔了一下,神色動容。
“我確定,請前輩放我下來?!?p> 周九恒認(rèn)真道。
他無法拋下家人,自己一人離去,茍且偷生!
“你是個男人,我若百川,記住你了,周九恒!”
“你若是不死,我定請你喝酒!”
中年男子放了周九恒下去,臉上多了幾分敬意。
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情形,他不知見過多少次。
像周九恒這般,明知有危險,還愿意回頭的男人,太少了。
“阿恒!”
若向陽眼眶通紅,哽咽的喊了一聲。
“好好活著,胖哥,如果我不幸死了,幫我燒柱香就行。”
周九恒灑脫一笑,轉(zhuǎn)頭向著守夜人本部,全力趕去。
“我們也該走了,少主?!?p> 中年男子說道。
他身上無數(shù)水流卷起,形成了一頭水老虎。
見若向陽沒有回應(yīng),水老虎的尾巴,直接把他卷到背上。
怒虎咆哮。
二人便以極快的速度飛馳而去,在血祭大陣徹底完成前,離開了清水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