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繼盛到底是認(rèn)識到了王沖所說“三杯醉”的商業(yè)價值,還是另有想法,王沖并不關(guān)心。而林繼盛所指的近七頃荒地,價值也不過五六百貫,蒸餾酒工藝就賣這點(diǎn)錢,似乎大虧了。
可這是宋朝,不管酒是官釀官賣,官曲私賣,私曲私賣,反正都是分區(qū)賣,跨區(qū)賣就是找死,沒可能行銷天下。也就是說,“三杯醉”再好,也不可能讓林繼盛日進(jìn)斗金,王沖自然也榨不到更多錢。
若是另有九百年后的人在場,定要鄙夷王沖太傻,這可是白酒工藝啊,怎能隨隨便便就賣出去了?應(yīng)該有專利思維,合股不是更好?
很遺憾,這是九百年前的宋朝,后世的思維就不能隨便套用。
林繼盛是酒戶,對他來說,真正有價值的不是酒本身,而是他從官府那買撲得來的專賣權(quán)。海棠渡方圓幾十里內(nèi),就他是合法賣酒戶,海棠春只要不是潲水,不愁沒人買。就這點(diǎn)來說,他愿意出五六百貫買方子,所圖可能已不是單獨(dú)的生意。
跟這樣的酒戶合股?林繼盛保準(zhǔn)一個大耳瓜子扇過來,夢還沒醒吧?
若是不合股,而只是在酒上分成呢?
這酒不還得靠林繼盛的渠道賣?王沖孤家寡人,又不可能監(jiān)管到林繼盛的帳目。即便林繼盛守信譽(yù),就如久病無孝子的道理一樣,時間久了,但凡親自操持生意的,都會不滿袖手不管,坐地收錢的,即便這人出了點(diǎn)子給了方子才作起這攤生意。這是推著王沖與林繼盛決裂,上一世王沖已看多了這事。
再加之王沖也不是要自絕于仕途,時日到了,機(jī)會成熟,考個進(jìn)士,套上官身,這一層防彈衣他還是得要。到時拖著一屁股產(chǎn)業(yè),還不好處置。官人不得租賃官田官產(chǎn),開工場作坊商鋪,這條線對權(quán)貴沒什么效力,對一般官員卻有約束。
所以,在王沖看來,蒸餾酒工藝能換來七頃地,值了,當(dāng)然前提是真能把蒸餾酒的工藝搞出來。
王沖也沒現(xiàn)成的東西,除了蒸餾酒的概念外,也就參觀過瀘州酒廠,對現(xiàn)代化大規(guī)模生產(chǎn)工藝有所了解。在這個時代該怎么搞,他還不太清楚,但之前被囚凈眾寺時,香蓮玉蓮送來的熏花爐給了他啟發(fā)。
這熏花爐就是一種蒸餾爐,分上下內(nèi)外幾層。將花瓣搗成漿液,加水稀釋,置入內(nèi)爐熏蒸。水汽接觸裝有冷水的上層,凝結(jié)到外層,由此蒸餾出花露。因?yàn)榛稉]發(fā)很快,需要時時熏蒸,是一種比香燭更高級的熏香。
后世公認(rèn)中國蒸餾酒的歷史源自元代,這是《本草綱目》所載。但因“燒酒”的記載以及蒸餾器的存在,也有人認(rèn)為源自宋代。王沖自不關(guān)心這種學(xué)術(shù)爭論,他就清楚兩件事,一,依照現(xiàn)有的條件,可以直接搞出蒸餾酒。二,瀘州也有類似蒸餾酒的“燒酒”,但酒精度還不夠高。
抓著林大郎,就在海棠樓北面的林家酒庫開始了試驗(yàn)。用那小巧熏花爐一滴滴攢了小半碗,林大郎急不可耐地端碗仰頭吞下,咂了咂嘴,然后眉毛擠到了嘴邊,吐著舌頭嚷道:“好難喝……”
當(dāng)然難喝,別以為酒精度高了就好喝,后世除了茅臺等少數(shù)傳統(tǒng)釀造酒還有市場,其他酒都是勾兌酒,釀造酒的口味確實(shí)很差。
此時還沒必要考慮口味問題,而是酒精度,正要問感覺如何,卻見林大郎打了個酒嗝,然后揉起了胸膛,氣也短了,臉也紅了。
試驗(yàn)成功,酒精度應(yīng)該有三十度以上。
“守正哥……你怎么臉花了?”
林大郎甩著頭,眨著眼,舌頭也有些大了,王沖呵呵笑道:“是你眼花了。”
要得到更高度數(shù)的酒精,就得二次蒸餾,并且改造蒸餾爐,加酒糟,與酒一同蒸餾。而要獲得好喝的白酒,還得考慮改良酒曲。
這是長功夫,可以慢慢來。為了給林繼盛交差,王沖帶著林大郎再鼓搗了一天,用二次蒸餾搞出了大概一斤的高度白酒,這次林大郎說什么也不敢喝了。
林繼盛也不敢喝,這液體無色如水,可一嗅就有一股濃烈之氣刺鼻入腦,這玩意是用來喝的?
王沖倒出一勺,用火折子一點(diǎn),淡藍(lán)火焰在液體表面飄起,林繼盛和林大郎同時變色,果然不能喝,這是油還是酒?。?p> 王沖很肯定這能喝,靠那簡陋的蒸餾器,即便兩次蒸餾,也不可能搞出酒精度七十度以上的東西,最多也就是特制六十五度的紅星二鍋頭。而能不能點(diǎn)燃,正是分辨二鍋頭是不是正宗的標(biāo)志之一。
林繼盛和林大郎卻都被嚇住了,雖然清楚這就是海棠春變來的,雖然王沖說加水調(diào)制,就與燒酒無異,卻都一個勁地?fù)u頭,根本不當(dāng)這玩意是酒。
眼見七頃地就要飛走,王沖鼓起勇氣,準(zhǔn)備加水調(diào)制,拿自己作展示。卻聽蓬蓬拍桌聲響起,竟又是那個虬髯道士在鬧。
“賊廝鳥!酒如水淡,肉也跟紙一般,鹽都不肯多放幾兩!你們這海棠樓是開來洗肚腸的么!”
那道士這幾日就在海棠渡附近晃悠,也不知在找什么,盤纏倒是足,日日都在海棠樓打尖。日日抱怨海棠樓酒菜太淡,今日該是忍無可忍,已到爆發(fā)邊緣。
林家父子與王沖對視一眼,然后三人的目光同時落在那瓶新鮮出爐的“三杯醉”上。
片刻后,小二托盤而去,盤上是一瓶本用來裝上等海棠春的細(xì)瓷酒瓶。
“這位道爺,既說海棠春淡,就試試這瓶海棠露。這海棠露可有學(xué)問,喚作‘三杯醉’,是了,就是吃茶的小杯。道爺海量,三杯醉不得,這一瓶怎么也要醉?!?p> 小二哥舌綻蓮花,一番鋪墊后亮出了獠牙:“八百文!道爺你想,你喝一斗尋常的海棠春還不醉,可就這一升海棠露,保準(zhǔn)你醉,八百文還貴嗎?”
虬髯道士嗤笑道:“一升便要灑家醉?便加了蒙汗藥,也是做夢!”
他嚷嚷道:“拿來拿來,真要醉了,別說八百文,灑家身上有多少錢全掏給你,若是沒醉,這酒就白喝了!”
小二回頭看林繼盛,林繼盛又看王沖,王沖低聲道:“就兌了一半水,保準(zhǔn)他醉”,林繼盛再朝小二點(diǎn)頭。
“若只是喝醉,沒有其他事,這方子林丈我就收下了!”
看著虬髯道士仰頭咕嘟嘟灌酒下肚,林繼盛開出了盤口。
話音剛落,就聽哈啊一聲,那虬髯道士本想將這瓶接近兩斤,至少有五十度的白酒一口灌下肚,可灌到一半就不行了。打了一個長長酒嗝,扯著嗓子叫道:“這哪是酒!?分明就是刮腸毒藥!嗝兒……好熱……”
端坐著大口喘氣,不停吞著唾沫,好一陣后,道士顫顫悠悠起了身,嘴里胡亂道:“還燒頭哩,不得了,地龍翻身了!小二,恁的會了分身術(shù),變作了兩個……三個???”
轟隆聲中,虬髯道士推桌踹凳,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栽倒在地,嘴里猶自叫著:“別轉(zhuǎn)!停下!妖孽……”
在地上手足亂舞,跟臆想中的妖孽搏斗一番后,道士再扛不住酒勁,罵了一聲:“好生厲害!”便呼呼大睡了,也不知他是罵妖孽還是這酒。
林大郎目瞪口呆,林繼盛瞠目結(jié)舌,王沖此時才放下心來,他還擔(dān)心這虬髯道士不頂事,喝成胃出血,那就麻煩了。現(xiàn)在只是睡了,該無大礙。
“二郎,這真不是妖法吧……”
林繼盛呆呆地道,可失神也只是剎那間,接著就穩(wěn)住了心神:“二郎怎會使妖法,今年的酒市,海棠樓就要名揚(yáng)成都了!”
看著林繼盛眼中閃動的光亮,王沖恍然,林繼盛對這酒是另有期待。
兩三天功夫,不僅搞定了地盤,林繼盛還另送百貫謝禮,王沖也忍不住小小自得一番。
地有了,建學(xué)校還得有錢,這不是一二百貫?zāi)芙鉀Q的問題。不過王沖早有計較,搞出酒精,也是為此作準(zhǔn)備。
第二日,王沖正要出門,王彥中叫住了他,躊躇了好一陣,才道:“別跑得太累,建學(xué)之事可以慢慢來?!?p> 王彥中已知王沖盤算,他也很支持。至少他可以興學(xué)鄉(xiāng)野,而不止是啟蒙村童。但此時他說話的表情很是怪異,王沖一看便知,這話不過是遮掩,王彥中本另有話說。
想想今日自己要去的地方,王沖便明白這爹想說什么,笑道:“不若爹與我同去?”
王彥中擰了一陣眉毛,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在門口眺望王沖騎著小毛驢遠(yuǎn)去,王彥中一臉愁云地道:“千萬別遇上啊……”
王沖尚不知王彥中在搞什么名堂,到了潘家花圃,就被滿目黑白驚住。
“潘老爺子故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王沖也是黯然,雖只跟潘老爺子見過一面,卻能看得出老爺子是個善人。之前故意招贅王彥中,也是為女兒著想,這一去……
看看守門的家仆多是老弱,青壯已不見蹤影,還聽得院子里隱約傳來爭吵聲。王沖暗嘆,潘老爺子這一去,潘家擔(dān)子全落在了潘寡婦身上,司空見慣的爭產(chǎn)戲,怕正在潘老爺子靈前上演。
轉(zhuǎn)身去采買了一些祭品,再度上門,宅院里已空蕩蕩一片,靈前一片狼藉。潘寡婦和香蓮玉蓮母子,三個大小美人哭得梨花帶雨,卻還強(qiáng)自撐著接待王沖。
品著潘寡婦看向自己那股欣慰又遺憾的眼神,再看看香蓮玉蓮倚在左右,恨不得拉住自己痛哭一場的凄苦無依狀,王沖心道,正是好機(jī)會!正是把潘寡婦變作后娘,香蓮玉蓮變作妹妹的好機(jī)會……這不是趁人之危,而是守望相助,順便為之嘛。
王沖關(guān)切地道:“巧姨娘,我爹雖不好登門,卻交代我盡力相助。姨娘若有難為之事,盡可吩咐侄兒。”
潘寡婦勉強(qiáng)一笑,帶著濃濃的鼻音道:“二郎有心了,都是潘家之內(nèi)的事,不敢勞動二郎?!?p> 看來還真是遭了逼迫,王沖擺手道:“姨娘哪里話,我娘與姨娘情同姐妹,王沖也能算半個潘家人,就算說話不管用,幫姨娘出出主意也行?!?p> 他擠兌道:“難不成是姨娘嫌王沖年紀(jì)小,不知世事?或是嫌王沖在外已立下‘太歲星君’一名,誰沾上誰就倒霉?”
潘寡婦苦笑道:“二郎已名揚(yáng)蜀中,聽說都已入了官家的耳,哪敢視二郎作無知小兒?只是……”
她還要推脫,王沖又招呼道:“香蓮玉蓮,要不要沖哥哥幫忙?”
姐妹花咬著手絹,淚珠如斷線珍珠般滴答而下,都緊緊盯住了王沖,一副千肯萬肯的急切之狀。潘寡婦暗嘆一聲,吩咐道:“還不給你們沖哥哥伺候茶水?”
哪顧得上什么茶水,兩姐妹聽得母親轉(zhuǎn)了心思,嗚哇一聲,徑直撲了過來,一左一右摟住王沖,淚水頃刻便打濕了王沖兩肩。
“堂叔堂伯們就在爺爺?shù)撵`前,要娘親交出花圃……”
“他們都不問娘親的意思,要將娘親許給別人……”
“還說已經(jīng)給我們找了婆家,要我們等著嫁人……”
“連家里那些下人都站到他們一邊,娘親在靈前拿剪刀比著胸口,他們才沒敢強(qiáng)逼著娘親?!?p> 姐妹倆哭訴間,就已將潘寡婦的處境道個明明白白。
再問清楚了潘家親戚的企圖,王沖嘆道:“姨娘,若是他們要花圃,便作價賣了他們,雖有損失,也比跟這幫小人廝纏到底的好?!?p> 潘寡婦咬著銀牙,搖頭道:“這是我跟我爹十來年辛辛苦苦攢起來的家業(yè),憑什么要被他們奪了去!?沒了這花圃,華陽潘家還能立足嗎?”
果然是個烈女子,這般要強(qiáng),可此時王沖卻沒附和她的意思,柔和卻又堅(jiān)定地道:“姨娘,你還想保住華陽潘家?不可能了。”
華陽潘家之所以存在,是有花,也有潘寡婦,但更重要的,是有潘老爺子。家主一去,潘寡婦膝下又無男丁,這一家再不可能獨(dú)立。就如潘家親戚一心要將潘寡婦乃至潘家姐妹嫁出去一樣,這個時代的女人無法自立,更不提還要撐起一戶名望。
潘寡婦頓時就變了色,挑起眉梢道:“莫非你也是替那些人來作說客的!?那便免了!”
王沖沒說話,就靜靜看著潘寡婦,兩人相持好一陣,潘寡婦泄了氣,嘆道:“二郎莫怪,姨娘之前是爭得頭暈了,不過這潘家是我爹與我的心血,怎么也不能丟掉……”
幾句話自不可能破開潘寡婦的強(qiáng)烈執(zhí)念,王沖也沒有再爭下去,想到他剛得的大片荒地,心中一動。
“跟那些小人繼續(xù)強(qiáng)頂,總怕他們使壞,姨娘不怕,也要為香蓮玉蓮想想。花圃可以別地起,沒了此處的花圃,難道就不能保住華陽潘家的招牌?我可不信,姨娘既能與老爺子白手起家,為何不能換了地方再起事業(yè)?”
王沖道出海棠渡有他大片荒地,可以暫借潘寡婦作新的花圃。潘寡婦楞了片刻,搖頭笑道:“二郎真是不知花事呢,花圃的水土都是精挑細(xì)選,多年培植而成,哪能隨隨便便尋塊地就作了花圃。”
她又是幽幽一嘆:“不過二郎也說得對,跟那幫小人強(qiáng)頂,難保不生出什么事,能絕了他們的口實(shí)也好。二郎的話,姨娘會好好想想。”
她再看看女兒,猶豫片刻,決然道:“這些日子要忙著料理爹爹喪事,還要處置各處生意,香蓮玉蓮在家,著實(shí)不放心,能不能讓她們到二郎家中,暫時照顧一陣子?”
這話已是第三次說了,前兩次都是玩笑,這一次卻是認(rèn)真的。感受著倚在臂膀的兩個嬌小溫軟身軀正在瑟瑟微抖,王沖憐愛之心大作,展臂摟住她們的小小肩膀,點(diǎn)頭道:“姨娘放心,香蓮玉蓮就如我的親姊妹,我待她們會如待瓶兒一般?!?p> 潘寡婦正欣慰點(diǎn)頭,香蓮卻掙開了王沖的手臂,低頭道:“我不去,我要陪著娘親。”
玉蓮抽抽鼻子,也跟香蓮站到了一起:“香蓮不去,我也不去?!?p> 潘寡婦看了看女兒,尤其是香蓮,無奈地輕嘆一口氣,再看向王沖,苦笑搖頭。
王沖豈是輕易放棄之人,輕笑道:“沖哥哥我正在琢磨一樁生意,正要找你們幫忙,若是能成,還能幫到你們娘親哦。”
香蓮玉蓮對視片刻,眼中糾結(jié)散去,抿著櫻唇連連點(diǎn)頭,只是再不肯跟王沖靠得那么近了。
潘寡婦只當(dāng)王沖在哄騙兩姐妹,笑笑就將這話置之腦后。
出了潘家宅院,姐妹倆與母親揮淚道別,王沖騎著小毛驢,潘家的家仆阿旺阿財這對夫婦趕著馬車,朝三家村行去。
安置了香蓮玉蓮,再送走阿旺阿財,王沖看看只有兩廂簡陋木屋的家,對王彥中道:“咱們家也該擴(kuò)擴(kuò)了?!?p> 王彥中正用憐愛的目光盯著跟虎兒瓶兒玩在一起的香蓮玉蓮,聽王沖說話,隨意地點(diǎn)著頭,待醒悟過來,王沖又出了門。
“千萬別遇上啊……”
王彥中再度倚門眺望王沖的身影,眼里滿是憂慮。
到了海棠渡,王沖準(zhǔn)備看看昨日那虬髯道士的情況,再跟林大郎研究改進(jìn)蒸餾爐。騎著小毛驢到了茶鋪之處,一個壯碩身影猛然自茶鋪中閃出,攔在王沖身前。虬髯滿面,道袍破爛,手中沒有執(zhí)拂塵,而是一根粗壯哨棒,竟是昨日那醉酒的道士。
“你,就是王二郎?。俊?p> 那道士暴喝一聲,驚得毛驢大圣一個哆嗦,嘿哞嘿哞地叫了起來。
王沖正一頭霧水,卻見茶鋪老板李十八蒼白著臉,打著哆嗦地喊道:“二郎快跑!這野道士就是來拿你的!”
不明白這道士為何轉(zhuǎn)了幾天,此時才來拿他,可眼下絕非追根究底的時候。王沖一轉(zhuǎn)驢頭,兩腳猛踹,趕著小毛驢就要飛奔而逃。
小毛驢的反應(yīng)是以更高的聲調(diào)嘿哞嘿哞驚叫,四只蹄子就在地上徒勞地刨著,王沖回頭一看,驚得炸起一身汗毛。那道士用一只手輕飄飄拽住了驢尾巴,連人帶驢就再行不得半分。
震驚并沒影響到王沖的反應(yīng),他果斷地一躍下驢,準(zhǔn)備撒腿就跑,可一躍之后,不但腳沒落地,天地更是顛倒過來。待找回了方位感,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已被那道士挾在了腋下……
道士蹬蹬朝著渡口方向飛奔,呼呼風(fēng)聲擦著耳朵,王沖在心中大叫,這道士到底是何來歷,這世界怎么又變作武俠世界了???
三家村王家,王彥中正一把把丟著銅錢:“遇上、遇不上……”
【今日一大更,晚上有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