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于蟠龍山腳的蟠龍鄉(xiāng)是一個依靠貿(mào)易發(fā)展的大型鄉(xiāng)鎮(zhèn),雖然不如上一級的郡縣那么繁華,卻因為其獨特的地理位置而盛產(chǎn)品種多樣的稀缺藥草。正應如初世代居住在蟠龍鄉(xiāng)的鄉(xiāng)眾大多善于上山采藥,更有好手甚至會常年居住在山上。只是不知怎的,三個月前整個蟠龍山都被霧蒙蒙的小雨所籠罩,而位于蟠龍山山腳的蟠龍鄉(xiāng)自然也包含其中。這雨已經(jīng)連續(xù)下了三個月了,中間沒有停過哪怕半天,有好奇的人查過鄉(xiāng)里的鄉(xiāng)志,鄉(xiāng)志上可從來沒有記載蟠龍山的雨能連續(xù)下過幾天的,更何況這次陰雨已經(jīng)下了超過半旬了。
這場雨就直接導致整個蟠龍山周圍居民賴以生存的原始農(nóng)貿(mào)環(huán)境被徹底的打破了。非但雨天無法進山采藥,雨水還使得道路變得異常泥濘導致鄉(xiāng)里的貨物無法運輸出去,甚至因為連綿不斷的雨勢直接將整個耕地全部淹沒了。再這么下去恐怕今年的收成可就落空了。
一位一身藏藍色織錦緞?chuàng)沃话淹瑯邮遣厮{色雨傘的束發(fā)男子,看著縣道兩旁的耕地全部浸在水里連連惋惜而搖頭。他一路走來只覺得這雨毫無由頭,甚至不符合情理,便低著頭小聲問道:“師姐,這雨有什么說法嗎?“
從藏藍織錦緞里探出一直虎頭虎腦的白色小腦袋,赫然是一只小的碧瞳霞目雪於菟,只見它瞇起碧色的眸子用鼻子嗅了嗅四周的空氣后竟然開口說話了:“這四周的氣味是對的,看來這回我們應該是找對地方了?!?p> 束發(fā)男子同樣的用鼻子聞了聞,卻只是覺得雨中土味很濃,并沒有嗅出其他味道。只不過他似乎有些畏懼懷里的雪於菟,也沒敢接著話題往下說,便不在答復。
可能是見男子不再言語,小雪於菟覺得失了氣勢,便將一只爪子從錦緞里伸了出來。束發(fā)男子見狀,連忙將雨傘傾斜,讓雨水順著傘檐留下滴在雪於菟的爪子上。
只見那雨水剛滴到雪於菟的爪子上便化成了一縷黑煙,雪於菟看著那縷黑煙,原本碧色的眸子里一呼一吸間添加了一絲赤色。
”不出意外,方圓五十里應該會有線索,這里的氣息愈加濃郁了?!毖╈遁苏f完,便一股腦的鉆回錦袍內(nèi)不打算再理會束發(fā)男子,而束發(fā)男子也只是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回應過后,束發(fā)男子便繼續(xù)向前趕路,因為他知道方圓五十里正好只有一座鄉(xiāng)鎮(zhèn)——蟠龍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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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秀山和韓城是蟠龍鄉(xiāng)眾多巡鄉(xiāng)守衛(wèi)之一,今天兩個人例行來到蟠龍鄉(xiāng)北口當值,瘦高的韓秀山手持長矛后腰掛著一把短劍身披著蓑衣站在北鄉(xiāng)口連接縣道的左邊,而韓城站在縣道的右邊,他身形勻稱比起韓秀山膚色稍顯黝黑,右手按著腰間樸刀刀柄,左手搭在后背斜掛著的長弓弓身上,在他的身后一壺羽箭貼著鄉(xiāng)口的石獅子站立著。
此時韓秀山和韓城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打發(fā)時間。
“韓城哥,你說這雨下快三個月了,周大人也躺快三個月了,這啥時候是個頭呀?”韓秀山問道。
“這事你問我也沒有用。我又不是鄉(xiāng)里的大人?!表n城回道。
“那不是你跟鄉(xiāng)巡又關系嗎?你知道的肯定比我知道的多呀。”過一會兒韓秀山稍微斜著身子問道。
“這話倒是不假?不過我也只是聽我姐說,鄉(xiāng)理讓他跟鄉(xiāng)巡偷偷去郡里好幾次了。”韓城回道。
“為啥去郡里還偷偷的?咱姐咋說的?”韓秀山一聽韓城有消息便準備湊上去好好打聽一番。
“好好站你的崗,要是讓鄉(xiāng)巡尋鄉(xiāng)時看到咱倆不還好好值守,小心晚上下值被罰?!表n城見韓秀山開始往自己身邊靠拿腳輕輕的再他蓑衣上踹了一腳讓他回去。
“現(xiàn)在的鄉(xiāng)巡不是咱姐夫嗎?咱姐夫也真是厲害,這才跟著鄉(xiāng)理多久?我記得剛跟上沒幾天就當上鄉(xiāng)巡了,這么算也快3個月了吧。要是真的被逮到你回去讓咱姐好好跟咱姐夫說說不就沒事了?!表n秀山雖然屁股上隔著蓑衣挨了一腳但是也不惱,笑著打著哈哈。
“說啥?說咱倆私底下閑聊周大人?你能不能別啥事都想麻煩我姐?!表n誠狠狠瞪了一眼韓秀山又說道:“再說了,那是我姐,別動不動就咱姐咱姐的叫,我和你又沒有親戚。”
“咋沒有親戚,咱倆都姓韓,說不定500年前是一家?!表n秀山一聽韓城生氣了趕緊扯著嗓門嚷嚷。
“本家個屁?!表n城呸了一聲:“你還要不要聽?”
“聽聽,當然聽。韓城哥趕緊給說說?!表n秀山見韓城還要說便又一邊說著一邊準備湊了上去,見韓城抬腿要踢便有撤了回來。
“我姐說鄉(xiāng)巡陪著鄉(xiāng)理去郡里,好像是去請鎮(zhèn)龍寺的大師來。”韓城剛起個頭正準備講便看見一個人影從遠處雨幕緩緩走出。
“那大師來了嗎?”韓秀山剛提起性子見韓城就不講了,別問道。
“大師來沒來我不清楚,不過有人來了有人來了!”韓城壓低聲音說道。
時至正午,他倆看見今天第一個路過蟠龍山的行人,一名一身藏藍色織錦緞?chuàng)沃话淹瑯邮遣厮{雨傘的束發(fā)男子從陰雨中漸漸中走了出來男子。
“站住!”韓城左手取弓右手取箭,說話間已經(jīng)將羽箭搭在了長弓上。
那束發(fā)男子視乎被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一跳,他抬頭看了看見縣道兩邊各站了一個人,都是守衛(wèi)一樣的裝扮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只見他細細端詳了一下韓城手里的長弓,然后掐了掐手指算一下自己和守衛(wèi)的距離后,繼續(xù)朝著守衛(wèi)走了過去。
那束發(fā)男子就這么悠哉悠哉的從距離二人150 步的位置走到了 100步的位置。
“站著!再不站住,我就放箭了??!”韓城見那人沒停,便將弓拉滿箭頭對準那撐傘男子,并再次發(fā)出經(jīng)過。
雨似乎又下的急促了些,拉弓的韓城能感受到自己緊捏羽箭的右手手指上被雨點擊打的觸感開始多了許多。
“沒用的,這個距離你射不到的。”韓秀山用目光丈量了一下他們和撐傘男子之間的距離。“咱們的弓平常也就能射100步,這么大的雨,現(xiàn)在最多也就70步,他離我們差不多80步呢,先別急?!?p> “你這不是廢話嗎?我又不是不知道,先嚇嚇他?!迸e弓的韓城白了韓秀山一眼說道。
說來也怪,那束發(fā)男子似乎已經(jīng)預料到了韓城的弓箭只能射70步,便在71步的距離停了下來。然后撐著傘靜靜的站在了原地。雖然韓城見那人停了可在他站的位置在張弓的韓城眼里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挑釁自己。
“來著何人?”韓秀山提槍大聲問道。他知道韓城的脾氣,要是擱平常,韓城早就用自己成名的連環(huán)箭把那人射出好幾個窟窿了,奈何著破雨跟老天爺尿褲襠一樣沒有個停歇,便只能自己再增加點威懾了。
一句話問出,那束發(fā)男子也沒有要答的意思。倒是他懷里的雪於菟伸了個懶腰,這讓韓城和韓秀山兩人見那男子慢慢低下頭后他的胸膛衣服竟然在動便立刻開始警惕了起來。這蟠龍山四處可是時常有妖邪作祟的傳聞傳出,兩個人見這男子雨天撐傘閑逛本來就已經(jīng)十分可疑了,現(xiàn)在他懷里似乎又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不由得下意識屏住呼吸。
“再不說話我放箭了!”韓城能感受到握弓的左手手心已經(jīng)滲出了汗水,混在雨水中也不知道是冷是熱。他又大喝一聲給自己壯壯膽。誰知韓城不喊還好,這一聲喊叫就像是在跟那人做提醒,只見那束發(fā)男子又向前走了一步,雖然只是一步,但這一步似乎已經(jīng)結實的觸碰到了拉弓如滿月的韓城的某根因為敏感而緊繃的神經(jīng),只聽‘嗖’的一聲原本被拉成滿月的長弓瞬間恢復原狀,那支掛著雨水多羽箭劃破雨幕筆直射向那束發(fā)男子。只不過后者并沒有因為韓城突然放箭而措手不及反而是抬起右手伸出一根食指輕輕的撥了一下已經(jīng)飛至他面前的羽箭。
那手指,仿佛撥在了強弓之末。羽箭就像是原本在他手中把玩的物件,被他輕輕彈起。
再一指,那羽箭又變得勢不可擋。
只見那男子雖然只是輕輕的點了點在空中旋轉(zhuǎn)的羽箭箭尾,那羽箭便破空而去激起一陣陣白色雨霧。
轟隆隆——
韓城和韓秀山二人隨著羽箭飛行的軌跡望去,在蟠龍鄉(xiāng)西北山道原本因為山洪沖刷而落下,導致阻擋山道多年的的巨石竟然被羽箭擊碎了。那可是當初整個鄉(xiāng)里抽出了十幾頭牛馬加三十多精壯男子都無法挪動的巨石。而現(xiàn)在就這么被一個人輕描淡寫的用一根手指彈了支羽箭就給擊碎了?
似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但是韓城還是不敢擅自做主。
從目前事態(tài)來看,那人并不想傷人,他只是想震懾自己而已。
韓城自知來者無法抗衡,便也不準備逃跑。他只知道那人他如果沒有敵意則是最好,但是如果那人是來者不善,那么可能今日便是蟠龍鄉(xiāng)覆滅之日了,他再次取箭挽弓,這回卻沒有講弓拉滿,也沒有將箭對準那男子,而是側(cè)著頭對韓秀山說道:“快告知鄉(xiāng)巡和鄉(xiāng)理。”
韓秀山也不是傻子,他雖然被男子一指所震撼卻還是立刻被韓城的話給叫醒了。韓城話音剛落,他便把長槍拋給韓城拔腿往鄉(xiāng)內(nèi)跑去。
而原本還算清靜的蟠龍鄉(xiāng),因為西北突然崩塌的巨石而變得喧囂了起來,再加上韓秀山走一路喊了一路大批的鄉(xiāng)民聚集到了鄉(xiāng)北口,所有人只看到不遠處一名撐傘藏青衣服的男子,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韓城,怎么回事?”先聞訊趕來的是鄉(xiāng)巡燕煙臺,他身形魁梧體型健碩,單手持著一把厚背闊刀撥開人群嚷道。
“姐夫,這個人一跟手指就把西北邊那塊巨石給擊碎了?!表n城見燕煙臺持刀而來便立刻解釋道。
“一指?”燕煙臺朝西北望了望。那巨石還是自己最開始組織移石的,只是因為實在是無法挪到才只能作罷,所以他對那巨石的分量知之甚多。
“彈了我一箭?!表n城補充道。
“什么?砍了你一劍?你傷哪了?”一聽韓城說自己中劍了燕煙臺便立刻關懷的仔細打量韓城。
“姐夫,是彈。彈。”韓城見燕煙臺聽錯了,便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他把我的箭彈開了,然后箭射中了那塊巨石。巨石就崩了?!?p> “彈開了?這個距離?”燕煙臺又開始回過頭仔細打量那名還撐著傘站在原地的男子,然后對韓城問道:“你惹他干嘛?不是,我是說他是一直站在哪嗎?”
“對,之后就沒動過了?!表n城如實回答道。
“都堵在這干什么呢?趕緊回家,下著雨還有不老實在家呆著?是不是生怕石頭崩不到自己?從現(xiàn)在開始若再有外出聚集者,下月糧食減半。”說著從人群中擠出兩根,一個老年人和一個給老年人撐傘的青年人,撐傘的青年人是之前跑去報信的韓秀山,另一個正在說話的兩鬢霜白的老年男子便是蟠龍鄉(xiāng)的鄉(xiāng)理,孔令。
見鄉(xiāng)理發(fā)話了,原本看熱鬧的人也漸漸散了去。
“孔鄉(xiāng)理,就是他”韓城指著雨中撐傘的男子對鄉(xiāng)紳說道:
“嗯,我聽秀山說了。”孔令對韓城點了點頭,然后從韓秀山手中結果雨傘向前走了一步。
“鄉(xiāng)理!”韓城和燕煙臺同時叫道。
“無妨,這么久沒有動作,想來是沒有惡意的。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我去和他聊幾句。”孔令說著便徑直朝撐傘男子走去。雖然看起來孔令一副有持無恐的架子,可是他內(nèi)心也如波濤般翻涌。
乖乖,那可是好幾千斤的石頭。這位恐怕不是神仙就是妖怪了吧?!
原本只有幾十步的路,在孔令腳下卻顯得幾百里那么漫長。
在離男子約十步的距離,孔令才漸漸停了下來。此時他的左肩已經(jīng)濕透,雨水順著衣袖滴在了長衫上也浸濕了一片。而此時的他也終于能仔細打量那名男子。
那是多普通的一名男子,普通的和韓城,韓秀山等人基本無二。唯一不同的并不是他的服飾,而是那只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肩頭上那只老虎模樣的白色的小貓了,它碧色的眸子就像是久違的明月一樣皎潔無暇。
鄉(xiāng)理孔令甩了甩濕透的袖子對男子抱拳道:“在下,蟠龍鄉(xiāng)鄉(xiāng)理孔令。敢問閣下大名?”
撐傘男子也朝鄉(xiāng)紳還禮道:“十方,李折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