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月照霜天
感受著迎面而來的勁風(fēng)，腦海里自然而然浮現(xiàn)出道道劍光。
沐劍歌緊閉著雙眸，幾番試探后已經(jīng)將傘劍的劍路琢磨清楚，只需覓著一個時機，便能將自己的劍鋒橫在公子的脖前。
然而他到底是低估了先天修者的靈感。
就算戰(zhàn)斗經(jīng)驗遠(yuǎn)不如沐劍歌，俊雅公子狂亂行劍之余，倒也沒忘留有一絲謹(jǐn)慎，左手折扇輕搖間，便護住了己身要害。
沐劍歌無奈之下，旋即變招，轉(zhuǎn)守為攻，木劍閃電揮出。
“來得好！”
自以為激將功成，俊雅公子頓時大喜。
他對沐劍歌詭奇的身法早已失了耐心，雖然久攻之下，自己有天地靈氣為依仗，不至于疲憊，必能將其拿下。
但身為先天修者，對付一個螻蟻還需持久戰(zhàn)術(shù)，終究還是有些掛不住面子。
此時，傘劍卷動風(fēng)雨揮灑而去，與木劍相撞。
林間驟然響起一陣極為刺耳的金屬刀鋒碰撞聲。
勁風(fēng)起處，脆弱的木劍泛出虹光，被吹拂成更加細(xì)微的火星，將荒郊照耀的比先前更加明亮。
公子見狀不禁神色驟變，驚呼出口：
“啊！這是什么道術(shù)？你也入了先天？”
“嘿……你猜?！?p> 沐劍歌自不會跟他解釋自己的天賦神通【純陽一氣】。
“可惡的螻蟻?！?p> 公子暗罵一聲，又再起劍。
輕眼間，二人已然激戰(zhàn)在了一起，“鐺鐺”之聲，暴響不絕。
短兵相接，二人出手均極狠辣，絕對不留余地。
剎那的功夫，沐劍歌已然與其對拼了十多劍。
一者劍走極端，狠野瘋狂；一者劍走偏鋒，冷靜快意，結(jié)果竟是伯仲之間。
明顯，在純陽之氣的幫助下，沐劍歌已勉強可與先天修者進(jìn)行近身的交戰(zhàn)。
俊雅公子為之悚然動容，暗自震驚。
……
劍狠，二人心更狠！
二人劍鋒交加不絕，激迸而出的劍氣更霸得整個荒郊慘烈異常，雨珠落下便成齏粉、水霧。
雙方劍勢、戰(zhàn)意都己至激昂的頂峰，似乎要拼個不死不休！
這倒是正和了沐劍歌的意。
否則若是拉開了距離，讓人使出了遠(yuǎn)距離的道法來，自己又得疲于躲閃，遲早力盡。
又是一次兩劍相撞瞬間，沐劍歌忽然身體向前一彈，雙腳連錯數(shù)步，強行擠進(jìn)公子身前三尺。
同時腰腹部驟然發(fā)力，擰身而轉(zhuǎn)，雙手緊握厲然出劍。
將純陽一氣傾注木劍之上，根本不給對方變招的機會，以勢壓勢，木劍轉(zhuǎn)劈為燎，以燎天之勢順著對方的劍背閃電般斜抹而上。
公子頓感命危，急忙抽回傘劍。
然而沐劍歌左手一探，沉喝一聲，牢牢鉗制了傘劍。
先天修行者霸道絕倫的勁力頓時從傘劍傳遞到沐劍歌堅硬如鐵的手上。
血肉已然模糊，他卻像是沒有聽到掌骨處傳來的格格碎響，蒼白的臉龐上青筋一現(xiàn)即隱。
一邊感受著身體承受著的恐怖力量，一邊緊緊咬著牙悶哼，仍不撒手。
于是，任憑公子如何用力，傘劍卻如在沐劍歌的手掌間生了根一般，紋絲難動。
“該死的，松手！”
公子傘劍被鉗，木劍又如潑風(fēng)般殺至。
他渾身暴顫，內(nèi)心駭然，又是心驚又是心急，轉(zhuǎn)眼另生一計。
天地靈氣在剎那間洶涌而至，凝于扇尖化為極短而利的劍意。
左指折扇力時霹靂點出，戳向沐劍歌的眉心。
快如電花石火！
然而沐劍歌不避不讓，竟是打算硬生生的捱下這記殺招，也要與其同歸于盡。
縱是在與修行者的戰(zhàn)斗，沐劍歌依然在其間貫注著來自江湖悍武的凜厲狠辣意味。
我在江湖夜色里修行多年，看慣生死，從不懼生死之別。
你出世修行，在師門庇護之下潛修多年，怕不怕死？
轉(zhuǎn)眼之后，沐劍歌手中的木劍距離俊雅公子的脖頸還有一尺。
公子的扇尖距離沐劍歌的眉心卻停在了兩尺之外。
他同時松開了手中傘劍與折扇，像是認(rèn)命一般不再抵擋。
他果然，還是怕死的……
沐劍歌眼神一凝，頓感不妙，然而劍出已成定局，收劍更是不及，只能硬著頭皮將劍斬了上去。
倏然雷霆一聲爆，夜雨盡被氣浪吹散。
沐劍歌只覺手中一輕，木劍在觸及敵身之時，竟瞬間暴散開來。
無數(shù)的木屑擊打在他的身上，將他反震飛了出去。
“你……你竟逼我用出了保命的手段……好，好得很吶！”
雨幕再又落下，耀眼的光芒早已斂去。
沐劍歌倒在草屋院子里，渾身扎滿了木劍碎片，臉上的臉譜面具也已破碎。
他吃力地抬起頭，只見對面一條金光閃閃的身影緩步走來。
俊雅公子丟棄了手里的紙傘和折扇。
此刻他正一手捂著脖頸間那道極其細(xì)微的血痕，另一手則是捧著一朵璀璨的金玉牡丹。
一步踏上，他的身體微微顫抖。
牡丹的花瓣便隨之輕輕晃動，散發(fā)出光澤流轉(zhuǎn)，瑩光璀璨。
沐劍歌見了不禁笑道：“哈哈，對付我這么一個小小的螻蟻，竟還勞你祭出法寶來，這可真是我的榮幸啊?！?p> 公子聞言大怒，這對他來說無異于天大的恥辱，如何能夠忍受。
“螻蟻！死到臨頭還想著激怒本公子……”
“啪啪”一陣暴響，他抬腳重重踩在沐劍歌的胸膛上，盡情蹂躪。
“你是一直這么勇敢，還真的不知道‘死’字該怎么寫！”
一腳，高高抬起，他要讓沐劍歌為自己今天的愚蠢言行付出代價。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不妙，這全力的一腳，踹空了。
只見沐劍歌忽然就地一滾，再起身時，手里就多了一把樸實無華的柴刀。
而后也不多言，只身形一旋，揮臂呼的劈出一刀。
柴刀之下，公子不禁啞然失笑，不閃不躲，坦然地面對。
“掙扎求生吧，證明給我看看，螻蟻的意志有多么強大……”
先前的木劍也就算了，現(xiàn)在自己都已祭出了護身的法寶，你這把砍柴的破柴刀又能做什么呢？
此刻的他，就像個將困獸逼入絕境的獵人，目光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在他眼里，拿著柴刀的沐劍歌只不過是在死亡的邊緣胡亂掙扎。
不過下一瞬間，他就會為自己的傲慢而徹底后悔。
只見一片刀光閃過，“咔咔”幾聲暴響。
隨即便見，那朵仿若金玉雕成的牡丹花片片花瓣凋落，布下的層層光幕在鋒利的柴刀之下，有如紙糊的一般，盡數(shù)破碎。
只留下了花蕊所布的最后一層光幕，也已被砍出了一道缺口。
“啊……”
俊雅公子見狀心驚，駭然之下，竟然呆立原地，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把握良機，沐劍歌左手一探，并起劍指疾揮而出。
“百氣凝霜，純陽映月，歸劍一指，貫天一氣?！?p> 高聲揚，沐劍歌首現(xiàn)不世劍藝，天殊劍章第一式·月照霜天，運使而出。
剎那間，心頭圣焰狂燃，一道流光從中飛旋而出，正是純陽一氣。
聚氣為劍，一指劍出。
純陽劍鋒有如月影飄渺，從這最后一層光幕的缺口飄入，然后，毫無阻礙地刺進(jìn)他的頸骨，冷然奪命。
純陽之氣去勢不盡，更是深深鍥進(jìn)去大半才停了下來！
“不好意思，請你敗亡?！?p> 說罷，無視那雙驚駭萬分、顫抖萬分的血色雙眸，沐劍歌輕哼一聲，將身一扭，劍指從容揮灑，劃開脖頸。
旋聞“咚”的一聲響。
又是一顆一表人才的頭顱，呱呱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