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行人喬裝打扮,趁著月黑風高,一路抄著小道,等到天色泛白之時,站在山坡上,透過叢密的樹林,已經(jīng)看不到南州城高高的城墻了。
奔波了一夜,墨家軍這些自小受過特殊訓練的自然是無事,但我和柳如是卻實在困頓的很。
金鐘也看出來我們是在勉力支撐了,于是便帶著我們找了一家茶館暫時休息一下,我實在是太困了,茶水還沒端上來,我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我是被轟隆隆的聲音吵醒的,剛剛準備抬起頭來看一下,一只大手便將我慢慢按下,金鐘沉著聲音道:“別起來,是遼軍?!?p> 金鐘說完,我渾身便像起了倒刺一般,但也不敢抬起頭來,只能低聲問坐在右手邊的金鐘道:“距離我們多遠。”
金鐘飛快地看了我一眼,輕聲回答道:“不遠了,不過并不是大部隊,像是從其他地方增調(diào)而來的?!?p> 我聽著這話,忍不住想抬起頭來看看,卻被金鐘再一次按下:“別動,他們過來了?!?p> 于是,我便趕緊老實趴好,聽著馬蹄聲在我們不遠處停下,不久,我身后的位置上,便傳來條凳被搬動的聲音。
同時,還有一個極其雄厚的聲音響起:“將軍,前面再無可以歇腳的地方,我們先在這里喝口茶,也讓馬匹休息一會兒?!?p> 被他喚做將軍的那人似乎默默地點了頭,很快,剛才的那個聲音明顯帶著欣喜再次響起:“將軍快坐下吧,您放心,稍事休息我們再出發(fā),不會誤了事的。”
一個嫵媚的女聲響起,乍聽之下居然還有些眼熟:“是呀,將軍高燒不退,屬下們實在擔心的厲害?!?p> 回應這位女子的是一個特別沙啞的聲音:“我無事,還是快些趕路,無論如何,我都要趕在大軍到達前趕到。”
我一聽這聲音,心中不甚唏噓,這位將軍想要搶戰(zhàn)功真是想瘋了,病的嗓子都啞成這樣了,還不要命的趕路,這可是在一場傷風都能奪去人性命的古代呀,照他這樣玩命,只怕還沒趕到南州城,人就死在半路上了。
趴的久了,我這手臂不免有些酸麻難忍,忍不住動了一動。
忽然,身后幾人似乎都齊齊看向了我,弄的我如芒在背,很是難過,想著干脆站起來快跑便可,遼軍又沒有我的畫像。
此刻,我多少有些后悔,剛才想著馬上要喝茶了,便將自己臉上的面紗摘下了,此刻抬頭,會不會被記下相貌,將自己的樣子給暴露了。
畢竟此時暴露,那我肯定是無法順利進入溪城了。
正在為難之時,金鐘卻忽然站了起來,我不敢睜眼,只聽得他擋在我身后,對那幾人道:“見各位自北而來,想請問一下,此地去往朝歌城走哪條路最好?”
金鐘說完,對方好長時間內(nèi)沒有任何動靜,我正疑心那些人是不是已經(jīng)走了。剛才那個沙啞的聲音卻再度響起:“我們的確是從北邊而來,聽兄臺所言,你們是從南州城的方向來得嗎?”
“正是!”金鐘回道:“南州城已經(jīng)亂了,我們是從南州城逃出來的?!?p> 對方那人聽得此話明顯激動了許多,氣虛之下難免咳嗽了兩聲急切問道:“南州城亂了?那頌國的那位公主呢?”
聽聽,這將軍都病成這樣了,還想著擒賊先擒王的道理,知道抓住了我那可是大功一件。
“那位傳言中的公主自然是被困在城中了,不知兄臺為何如此在意此人?”金鐘的聲音無一絲波瀾,但我卻聽出他似是在極力壓制著某種情緒。
像是憤怒,又像是悲痛。
身后那人卻并未回答金鐘的問題,只是急道:“快快快,快上馬,我必須馬上見到她!”
一陣桌椅板凳的碰撞聲,忽然,一聲驚呼聲響起:“將軍?。。 ?p> 我聽著重物砸到地上的聲音,再加上剛才那一男一女的驚呼聲,判定他們口中的將軍定是急火攻心昏倒了。
趁著這伙遼軍混亂,金鐘一把將我抓起,兩個掠身,就帶著我們穿過一片樹林,避開了方才那些人。
我趕緊將面紗重新戴好,攙著氣喘吁吁的柳如是找了塊平坦一些的草地坐下,剛一坐下,柳如是便靠著后面的樹干睡著了,我剛才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再加上剛才那一陣折騰,徹底沒了睡意,干脆爬起來,湊到在觀察遠處情形的金鐘身邊。
“剛才那些是什么人?遼國派來鎮(zhèn)壓我們的大軍不應該是集結(jié)完了再開拔嗎?怎么會有這種自己帶兵過來的將軍?”
金鐘一邊注目遠方,一邊回答道:“遼國現(xiàn)在戰(zhàn)事四起,游兵散將出現(xiàn)在此地也屬正常,畢竟........”說到此處,金鐘故意停頓了一下,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道:“畢竟,若是抓住了傳言中的頌國公主,可是能夠加官進爵的?!?p> 我瞪大了眼睛,稀奇地回望著他:“真的啊?原來我這么有用呢?”
金鐘看著我垂眸笑了笑,但很快,便將這抹笑意抹去,重新將臉上的黑巾戴起,繼續(xù)盯著遠處的那條大道。
我也將面紗戴戴好,看著那條大道問:“看這情形,我們是不能再走大道了?!?p> 金鐘點了點頭:“遼軍的主力快要到了,今日我們是喬裝打扮,外加那位將軍神志不清,我們才僥幸逃脫,若是再遇上這樣一伙遼軍,怕是就沒有這樣好的運氣了。”
我抬頭看天,時日尚早,此時離開大道去往山林中,怕是會引人注目,還是等天色暗些再改變路線。金鐘也贊同,于是我們一行人便躲在官道邊的一處樹林中,等著天色暗下來。
期間,墨家軍一直輪流把風,我將干糧吃完后便躺在金鐘的披風上,安心地睡了一覺。待我醒來時,周圍已經(jīng)全部都黑了,墨家軍的幾個人將我圍在中間護著,防止有野獸趁他們不注意傷到了我。
見我醒來,那位紅繩少年連忙叫來了金鐘,我抹了抹嘴角,將身下的披風還給金鐘,伸了伸懶腰站了起來。
金鐘接過披風,對我道:“公主殿下,我們可以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