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味不在家的這段時間，余味和白晚晚過得黑白顛倒。夜晚遲遲不睡，早上遲遲不起，特別戀床。二人世界的生活過得滋滋有味。
早上余味先醒，看了看時間，居然過了九點鐘，鬧鈴壓根起不上作用。準備起床，被白晚晚雙手攬過來，拖倒在床。兩人摟著迷迷糊糊又睡了近半個小時。
余味從床上跳起來，趕緊洗漱，上午公司十點半要開一個例行的季度會議。白晚晚打算先回娘家看余小味，再去上班，最近左右無事，用不著按步就班地點卯。
余味趕到公司，稍作休息，便和歐陽煙云邊聊邊進了會議室。慕然抬頭，見到葉千紅正在每個座椅前提前放發(fā)文件，置于同一水平線上，間隔適中。
余味有些不自在，竟然失語了。歐陽煙云先和她打招呼，玩笑了幾句。葉千紅休假這段時間，對外只說出國旅游了，真正原因連歐陽煙云也不知曉。余味湊過去，小聲問道：“好些了嗎？可以再休息段時間?！比~千紅滿面桃花，唇齒欲動，受了很大委屈似的，最后才小聲埋怨，說道：“你還知道關心別人，電話也沒有一個?！庇辔堵犃怂脑挘还蓯蹜z之意油生。單從朋友的角度出發(fā)，這樣的女人本該是受到保護的對象。他最看不起動手打女人的男人。余味雖然不愛她，特別在了解她凄苦的身世后，生出一種更想保護她的豪氣。無可奈何的是他身份尷尬，不便直接出面。另一方面她深愛著自己，在愛情方面，更加不能給她任何希望。余味感到愧疚的是，這些日子，盡顧著和白晚晚花前月下，也忘了暗中調(diào)查一下，到底是誰虐打了她？隱隱覺得能打她的人一定是個不簡單的人，因為她本身不是個簡單的人。她從何而來，以她的身價完全沒必要屈尊給歐陽煙云當一個小小的秘書？以前懷疑兩人有曖昧關系，現(xiàn)在看來關系清白，反倒是自己和葉千紅的關系說不清道不明了。
與會的公司中上層干部陸續(xù)來到會議室。喧囂了一陣，余味一正腰身，直起身子來，大家立馬安靜下來。葉千紅開了多媒體投影儀，這個季度的增益和同比上兩個季度的差異被曲線，波谷描繪得明明白白。下一幀是收入與再投資的分割示意圖。余味手指圖影，說道：“這個季度公司增效同比上兩個季度增長了八個點。很多人要問我，既然增長了八個點，為什么公司還是沒錢呢？因為我們在非洲又拿了幾個大工程。我們又收購了幾家工程公司，又買了幾塊地皮，又加大投入研發(fā)新型型材的力度。兵強馬壯了才能放開手腳大干一場，產(chǎn)品實力過硬了在市場上才有話語權。我們現(xiàn)在造樓，搞型材，將來還要建橋梁?？傊?，一個腳印一個腳印走下去，一步步做強做大。要讓甲方知道，東辰的技術是最過硬的，東辰人是最牛氣的，東辰人荷包也是滿滿的！”一陣熱烈掌聲過后，余味繼續(xù)說道：“各位手頭上的工作量不少了，這段時間，很辛苦，但是，我們的工作量化還不夠，各項流程，上傳下達的指示還不夠明確，執(zhí)行力大打折扣，我希望下一步這些問題能得到行之有效的解決。下面請歐陽副總布置具體事宜。”
歐陽煙云先介紹幾個被收購公司的前身，然后從公司整體部署出發(fā)，具體歸化到海外業(yè)務這一塊，對接新接的非洲業(yè)務。然后，說到幾塊地皮的用途，一筆帶過，對做高檔別墅區(qū)還是做普通社區(qū)尚無定論。又詳細介紹了新型型材的研發(fā)進程，前期投資和市場收益估值。再對下個季度的工作進行分化與展望?？傊?，一句話，困難都是暫時的，形勢一片大好，各堅其守，各盡自責。最后說道：“各位面前都有份材料，回去好好看看。公司穩(wěn)步上升，招牌越來越響，都是大家眾志成城的功勞。”
接下來，人事經(jīng)理老張宣讀了任免的經(jīng)理名單，主要方便安插總公司親信到收購的公司，便于協(xié)調(diào)管理。被委以重任的幾名經(jīng)理站起來和大家打招呼。倒是杜經(jīng)理下屬的兩個經(jīng)理被查，一個有玩忽職守，一個有貪污受賄的事實；玩忽職守的與會作書面檢討，工資銜級降兩檔；貪污受賄的被直接開除。這是自東辰成立以來，首次對人事進行了重大調(diào)整，對嚴重違反公司規(guī)章制度的人員，不論官居何位，靠山是誰，一經(jīng)查處，嚴懲不貸，絕不姑息。老杜雖然沒受到直接沖擊，總有失職失察之責，主要事前一點風聲未聞，所以面子上老大掛不住，如芒在背，如坐針氈。
老杜兼掛著兩園建設的項目總負責人的職責，會上匯報項目進度，最后總結(jié)道：“在市區(qū)兩級領導的關懷下，預期交付驗收不是問題，質(zhì)量也不是問題。我們著重環(huán)保與新型材料的應用，上級十分肯定。請領導們放心。兩園預計提供一萬七千多個工作崗位，附置崗位二萬多個，諸如餐飲業(yè)，服務業(yè)等等，布局十分宏觀。因此，此項民生工程能奠定我們東辰在老百姓心目中的行業(yè)地位，有利于公司長遠發(fā)展的前景?！?p> 余味翻閱材料，問道：“坦桑尼亞和毛里求斯的員工快到期了吧？”駐海外員工一般以兩年為限，重新輪換下一批。杜經(jīng)理回答道：“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除正常輪換外，今年人員吃緊，鼓勵部分員工再留一年，適當采取獎勵政策。余總，你看怎樣？”余味放下手中的材料，說道：“我看可行，提前做好動員工作，完善合同。對了，再給他們打一批日用物資。你打申請報告，我簽字，財務走帳?！?p> 散會的時候，杜經(jīng)理放慢了腳步，余味加快了腳步，兩人并列而行。余味說道：“老杜，去我辦公室坐會。我給你留了上好的龍井，順便帶走。”杜經(jīng)理笑道：“謝謝老總費心，老臣子感激涕零。”余味笑道：“賣嘴一個算兩個，有點倚老賣老的成份了。”彼此心照不宣。杜經(jīng)理終于松了一口氣。
各自坐定。余味不等杜經(jīng)理開口，說道：“沒提前和你打招呼，可不是不尊重你，主要是這些人打著公司的名號，在外面破壞公司的形象。這種不良風氣必須扼殺。希望你不要介懷?！崩隙耪Z氣明確，說道：“我個人堅決服從公司的處理決定。如果從個人感情出發(fā)的話，這些人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睔W陽煙云迎聲而入，從門口進來，搖著杜經(jīng)理的雙肩，說道：“老杜是個明白人，思想覺悟一直高。我跟你說，就那個被開除的沈軍，太不像話了。收受外家廠商的賄賂不說，聽說，請他吃飯，還要安排美女按摩助興，邊按邊喂，當個皇帝也不過如此罷。”
老杜連連點頭稱是。沈軍是他推薦上去的專項經(jīng)理，以前一直跟著自己在項目部混，算得上嫡系，沒少收他的孝敬。這人辦事能力極強，左右逢源，又善于鉆營，誰知被提拔后本性暴露。老杜不止一次警告過沈軍，讓他在外面行為儉點點，可是他太驕縱了，聽不進去。
兩位老總的意思再明白不過：要他舍卒保車。處理沈軍的同時，給他敲一個警鐘。他腦筋轉(zhuǎn)得快，深知這件事只能表態(tài)度，不但不能求情，而且少說話為妙。雖然不至于鏟自己的位置，但在同仁面前一定要保全自己的面子。否則，很多人等著看笑話。最重要的一點是，兩位老總出來替自己保住面子，自己干了什么事，老總未必不知道。老杜這樣一想，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這招叫“殺雞儆猴”，沈軍是那只雞，自己就是那只猴。
余味之所以對他網(wǎng)開一面的原因有三：其一，他是公司的老臣子。在東辰有限公司沒成立之前，余味的建筑公司叫東興建筑有限公司。承接的業(yè)務廣，范圍大，相對管理和對人員整合的能力卻比較松散。那時杜經(jīng)理就跟著他走南闖北，獨擋一面，建議公司改頭換面，整合有利資源，形成強有力的市場競爭能力，眼光長遠老道；雙園建設動工之前，羅興帶人來鬧事，他以一己之力擺平了此事，沒有上報公司，事后公司才知道這事。擔當力和個人手腕勿庸置疑；其三，競爭對手曾以雙倍于東興的優(yōu)遇挖墻角，許諾年終分紅和公司股份，他斷然拒絕。忠心可嘉。因此，對于他膩了多少玩了多少心思，余味許令下面不必深查下去。只給他一個震懾，相信他是聰明人，會懸崖勒馬。
在他這個位置上，沖東辰的名頭，想干干凈凈怕是做不到。人有一個墮性，取決他的理性。如果理性能收制墮性，出圈不會太離譜，這個人還能保持晚節(jié)，就不會出大問題。
老杜心念：“這次來個毫無征兆的整頓，動的全是我手底下的人。給我提了個醒。我再繼續(xù)貪婪成性的話，恐怕要搞個晚節(jié)不保。想當年，自己是如何潔身自好，一心撲在工作上，怎么如今腐化到這個地步？錢搞到手多少才是個夠？更何況我不缺錢。”想到這里，盡是汗顏之色。難為想得明明白白，透透徹徹，大有如負釋重之感。
杜經(jīng)理臨走前，余味把茶葉拎給他，說道：“總共就這么多了，特意留給你的?！崩隙陪懜形鍍?nèi)，說道：“謝謝，謝謝兩位老總，我去趟雙園建設工地。”
送走了杜經(jīng)理，歐陽煙云說道：“我就佩服老杜這一點，點透了，醒悟得快?？蓢@世人為名為利，追逐了一輩子，到頭要么不得善終，要么一場空。”余味鄙夷道：“快別感慨了，你才讀幾年書，大字認不得幾個。講起道理，也是說著自己也不認識的字。”歐陽煙云不甘示弱，說道：“你一個高中生敢教育一個大專生，反了?！庇辔缎Φ溃骸昂孟竽阋矎姴坏侥膬喝?。”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譏笑個沒完。閑扯了半天，歐陽煙云正色道：“你說老杜能迷途知返嗎？”余味悵然道：“看他自己造化吧！”歐陽煙云點頭表示同意，不再深究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