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過，一天天地過去，轉(zhuǎn)眼到了春節(jié)，到處彌溫著喜氣洋洋的節(jié)日氣息。正月初六這一天，余家做家宴待客；白家一家，柳如絮，歐陽煙云和隋菲菲，雷小海和甘檸如約而至。主人家搞“一鍋端”，約好日子請齊客人一起來，一來圖簡省，四個人燒一桌菜，十個人也是燒一桌菜，二來人多熱鬧，鬧騰騰地吃飯，更顯得有過年的氣氛，討個吉利的彩頭。
大家早早地過來，可不光是為了吃一頓，吃完抹嘴走人，主要余家家庭氛圍好，湊到一起聊天打鬧，十分稱心。廚房里由顧四姑和宋曉梅掌勺，一個在煎魚，一個在炸丸子；隋菲菲和甘檸、柳如絮摘菜，白晚晚忙著喂余小味營養(yǎng)餐；余味、歐陽煙云、雷小海三兄弟橫七豎八地歪在沙發(fā)上，聊的是漳南競標的事；白光像一只無頭的蒼蠅，躥來躥去，時不時拿眼睛瞟柳如絮，柳如絮故意回敬嫌棄的眼神；余凡是和白天成下了幾盤象棋，便打算去公園，余凡是換上鉚釘機車服，戴著墨鏡，神氣活現(xiàn)，氣勢暴漲，將身邊戴著近視眼鏡的白天成完全比下去了，當然，這里說的是痞氣。
這件機車服還是甘檸買的。余凡是走到她面前，捉住衣角往兩邊撩，問道：“怎么樣，叔的風(fēng)采可曾減過半分？”甘檸喜歡和他逗悶子，就是余凡是不主動過來，她仍要上前挑騰幾句，伸起大拇指，說道：“老頭，氣質(zhì)這方面沒得說，被你拿捏得死死的。”轉(zhuǎn)而朝廚房大喊道：“余媽媽，趕快出來一下！”顧四姑聽她劈山震海的一嗓子，以為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忙騰開手，慌忙火急地出來，問道：“怎么了，丫頭？”甘檸卻慢悠悠地說道：“你趕緊放下手里的活?！鳖櫵墓寐牭靡活^霧水，說道：“咋咋呼呼地，這是怎么了？屁股著火了？”甘檸原地打轉(zhuǎn)，說道：“你趕緊跟著老頭兒，他這一身到公園里浪蕩一圈，招惹老太太?！鳖櫵墓孟仁且汇?，接著大笑，說道：“哪個老太太要是沒長眼，拎了去最好，我正好懶得伺候?！闭f完，擦身進了廚房。甘檸說道：“得，這老太太……”隋菲菲說道：“離間計沒使成功。”柳如絮說道：“三姐，我最怕你那張嘴，又喜歡你性格，我怎么學(xué)不來呢？”甘檸說道：“姐妹中，總要一個斯文一點的，如今，三個姐姐都已到了奔放的年齡，不怕什么，你千萬別學(xué)。”柳如絮說道：“是這樣嗎？”不解其意。
甘檸說道：“當然了。老幺，你疼疼三姐，幫我倒杯水來，我渴死了?！卑淄硗韰⑴c進來，叫道：“別聽她話，讓她渴死去！就知道支使別人，可懶成精了?！彼宸品普f道：“就是，等會我們吃飯，她一邊看，我們幫她吃了，更省事?！备蕶幤查_隋菲菲，專挑白晚晚，說道：“知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護著弟妹，哎，我自己動手吧。哎呦，怎么起不來？我快死了，腳抽筋了?！卑淄硗碡Ｗ哉f道：“哎吖，呸呸……大過年的，說什么死不死的，對不住了。”甘檸裝不下去，索性放了摁在腿上的手，笑道：“看你態(tài)度誠懇，原諒你了。”柳如絮則端來一杯檸檬水，等甘檸一口喝完，拿了杯子送回桌子上。余凡是見眾人轉(zhuǎn)移了目標，瞧了一會熱鬧，和白天成一起出門。
甘檸是一個閑不住的人，一會兒不動嘴巴，就覺得難受。見白光和柳如絮在一個水池里洗菜，一個幫另一個籠袖子，說道：“白光，干哈，有點出息，整天跟在幺妹后頭，她跑不了，該是你碗里的肉還是你碗里的肉，你急什么？”隋菲菲搭腔說道：“正處于如膠似漆的階段，好得蜜里調(diào)油，恨不得把一分鐘當兩分鐘過，能不粘嗎？”甘檸直呼呼的二愣子性格使出來，說道：“抱也抱了，嘴也親了，哪個啥也啥了，還膩歪……”白晚晚聽她越說越不像話，從果盤抓起一個蘋果徑直塞到她嘴里，說道：“也不分長輩晚輩在場，信口開河地說?！绷缧踉诶镩g聽得真切，當作沒聽見，臉上微微發(fā)紅，臉上不覺寫滿笑意，終于背轉(zhuǎn)過身，總有些不大好意思。宋曉梅在里面聽得一清二楚，和顧四姑笑說道：“檸檸這丫頭，雖說虎啦巴嘰的性格，卻招人喜歡?！眱扇苏f笑一陣，手上的活不停。
甘檸喂完余小味，給他擦洗完手臉后，將他丟給余味，便接到何以的電話，說她剛好節(jié)后返程，送點土特產(chǎn)過來，問在不在家。白晚晚說道：“你來得正好，家里做了很多好吃的，你是不是聞著味了？”何以傻笑道：“好像是這么回事，老大，那我不客氣了，我來了?！卑淄硗硗蝗幌氲揭粋€人，問道：“田姿來了沒有？請她一起來啊?！焙我愿窀竦匦Φ溃骸拔艺退渖虉瞿兀拷o余小味買個新年禮物?！卑淄硗韲诟赖溃骸安灰I了，別耽擱了，一起趕緊過來吧，這邊飯菜快得了?！焙我缘曊f好。
白晚晚鉆進廚房一通拍照，油炸南瓜餅、茄盒子、干煎酥脆小魚、肏水的丸子，金黃的雞蛋餅，還有海鮮之類，都是新鮮出爐。用微信將照片推給何以，先饞饞她，這樣，小姑娘來得快些。何以沒少分享過白晚晚的月子餐，這丫頭能吃得很，白晚晚笑她“瘦子吃一頭?！薄Ｓ喔舷露枷矚g這個丫頭片子，小姑娘逛個街，時間上沒個準頭，發(fā)幾張美食照片引誘一下，催催她的腳程。
白晚晚從廚房出來，手里多了一個南瓜餅，胳膊揚得老高，用嘴去扯，吃得噴香。甘檸擇著菜，仰起頭，等著喂食，說道：“我手不干凈，你喂我一口?！卑淄硗硪M去重新拿一個，甘檸拐住一只腿，頂著她一只腿，說道：“手上的就可以，我不嫌你有傳染病?！卑淄硗碚f道：“南瓜餅還有些燙。”說著，將自己吃過剩下的一半，一點子一點子地掰給她吃。甘檸吃了，說道：“太好吃了?！币猹q未盡，洗好手，去廚房拿了一個，吃完了，不忘舔舔手，分別從后面輕輕攬腰抱了一下顧四姑和宋曉梅，說道：“兩位媽媽辛苦了?！鳖?、宋二人自然高興，卻攆她出去，怕油濺到她身上。
甘檸給隋菲菲帶了一塊餅，說道：“你嘗嘗，香得很?！彼宸品平舆^餅，嘴上一點也不客氣，說道：“你臉皮真厚，那么大個娘們好意思和老幺爭寵。誰不知道，現(xiàn)在最得寵的是她。”甘檸問道：“老幺，你會吃醋嗎？”柳如絮說道：“我不吃醋，實力在那兒擺著呢?！卑淄硗碚f道：“得，老幺有點瞧不上你，她不跟一個沒實力的人一般見識?！备蕶巵G了手中的菜盆子，說道：“哎呀，被虐了?！彼宸品菩Φ溃骸袄乡劾洳环纴硪痪鋳A槍帶棒的，招架不住了吧？”柳如絮忙解釋道：“是我沒說明白，我是說我實力不夠，你實力在那擺著。”甘檸說道：“好歹你是習(xí)武之人，說過的話，怎能收回去，我認栽了。菜不擇了，憑什么讓女人干這干那，男人蹺著二郎腿坐著等吃現(xiàn)成的，讓他們也來干干?！彼宸品苼砹司?，說道：“是啊，今天這么好的機會，一個負責一個，抓自個老公來干活。”
三個大男人歪的歪，躺的躺，聽見隋菲菲這樣說，馬上起身往門外走。隋菲菲和白晚晚擋在他們前面，問道：“干嘛去？”三人說道：“下樓轉(zhuǎn)轉(zhuǎn)，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隋菲菲一把抓住歐陽煙云，說道：“要跑，沒門，你去把菜洗了?！卑淄硗砩焓窒蚩罩幸痪荆致曊f道：“怎么著，要我動手嗎？我可是很殘忍的。”余味說道：“外面空氣不見得比家里新鮮，我干點什么活呢？”白晚晚說道：“你拿碗拿筷子，酒水飲料，擺桌?！彼宸品苹剡^頭看見甘檸未動，說道：“你老公你不領(lǐng)?。俊崩仔『ＰΦ溃骸拔易杂X得很，我掃地?！备蕶幜懒似?，說道：“你等著，我替你拿掃把，不教你，掃把頭都不知怎么捏?！卑坠夂土缧醭鰜砬菩迈r，白光伸頭出來，說道：“婦女同胞們，真夠可以，這三個老公哪個不是帶總，哪個不是身價秤億的？讓他們掃地，虧你們想得出來?！卑淄硗碚f道：“你懂什么，'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隋菲菲說道：“管他什么總，秤幾個億，到家里都老實點，尾巴夾起來做人?！备蕶幷f道：“就是，不能慣臭毛病，不要以為過了幾天好日子，姓什么都忘了。”白光惶恐道：“結(jié)了婚的女人真可怕，沒有讀書時的青澀，沒有剛參加工作時的懵懂，沒有談戀愛時的無知，面具全脫了，露出一副咬人嚼骨頭用的鋼牙鐵齒?！卑淄硗碚f道：“老幺，響應(yīng)號召?！绷缧鹾傲艘宦暎骸鞍坠?！”白光小碎步看齊，立正道：“到，請領(lǐng)導(dǎo)指示！”柳如絮說道：“加入勞動隊伍！”白光說道：“是！”又唱道：“勞動者最光榮……”找了一塊抹布，擦桌子。
顧四姑是主家，出來打圓場，說道：“平時一個二個忙得什么似的，想見你們都難，快歇著，我待會來收拾。”宋曉梅笑道：“年輕人，愛鬧讓他們鬧去。”這時，余小味跑過來，非要姥姥抱。宋曉梅哄道：“姥姥手上油乎乎的，等會姥姥忙完了，抱你好不好？姥姥最愛你了?！庇嘈∥秾⑺螘悦返氖忠恢蓖吕褪遣凰砷_。顧四姑提醒道：“小寶是讓你蹲下來，蹲下來就好了?！彼螘悦芬姥远紫?，余小味努著小嘴，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說道：“我愛姥姥。”說完，便跑到一邊玩樂高玩具去了，嘴里還依呀有詞。
余凡是和白天成踩著飯點回來，和何以前后腳進門，何以帶著田姿。田姿第一次來余家，見到一屋子的人，頗有些難為情。白晚晚作了介紹，給她倒了一杯茶，她分別和眾人打招呼。
余味上下將何以打量一遍，說道：“回去十幾天，又長水靈了?！焙我詫λ兄厥獾那楦校瑢⑺暈槟苷剳賽?，能結(jié)婚的第一塊模板，在職場浸沒久了，當初的羞澀日漸淡化，甜甜地說道：“是嗎？我每天都有照鏡子呢，怎么沒瞧出來。聽你的話，我今天可以多吃點?！庇辔墩f道：“今天來得不虧，你是聞著味來的吧？”何以說道：“嗯啊，不過你說得不全對，余媽媽打電話叫我來的?！庇辔墩f道：“對，我叫我媽打的?！焙我云财沧?，說道：“撒謊不打草稿，我才不信?！崩仔『４蠼校骸埃О坠蔷?，你家余味在調(diào)戲你同事，你管不管，我看不下眼了。”白晚晚說道：“那是他的本事，管不著?！崩仔『Ｕf道：“心真大。”余味說道：“就你思想骯臟?！彼宸品瓶匆谎蹚N房，細聲細氣地說道：“要不把何以也嫁給余味，何以你干不干？”甘檸說道：“要干的話，現(xiàn)在就送入洞房，飯不白吃，我還隨份禮?！焙我砸姳娙四阋谎晕乙徽Z，說得像回真事一樣，都不敢說話，臉上緋紅，低著頭，拿捏手指。白晚晚悻悻地說道：“你們一個二個的，就圖過嘴癮，何以還是小姑娘，不像你們嫁人的嫁人，生小孩的生小孩，放得開。”歐陽煙云說道：“不像話?！彼宸品埔谎鄣蛇^來，嚇得他連忙說道：“當然，這里面不包括菲菲，我老婆大家閨秀，知書達禮……”一大串子話說到一半，被雷小海捂住嘴，生生掐死。
飯桌由兩條橢圓形的對接拼盤拼接而成，中間是一個大圓盤，后面有一個長形吧臺，十幾個人坐下來，也不顯擁擠。夾菜的時候，特別有意思，誰要夠不著菜，幾個人傳過去，放到他面前，菜盤子一個一個往前后移動，以便留下空檔，歸置被傳送的菜。其實這個圓盤可以自傳，姐妹們行酒令，不罰酒只罰菜，誰輸了誰吃光一盤菜。這些人中田姿是比較面生的一個，看她放不開手腳，大家也是百般照顧，盡量讓她放輕松。
余凡是尤其見不得人多，桌前又坐了幾個喝酒的好手，更是騷癢難奈，一股酒癮放開閘門似的，順著喉嚨往上涌，一杯接一杯，喝得甚是暢快。余味幾次勸他不要喝了，都被他緊緊按置杯子，勸阻未果。余味沒了辦法，只能央求顧四姑。顧四姑追著余小味喂飯，二話不說，過來就奪了他的酒杯。余凡是正在酒興大起的時候，被奪了杯，如同被人掐了脖子，說道：“平常喝酒都是用尺子給我量，今天就不能讓我喝個痛快嗎？大過年的還奪人杯？”顧四姑盛了一碗飯遞給他，說道：“吃點飯不好？”余凡是放下碗，說道：“我喝了酒，不吃飯，再喝一點點?！闭Z氣甚是誠懇。
白天成見狀，說道：“我吃得差不多了，我陪你去泡茶，讓他們年輕人喝。”余凡是說道：“那感情好。”起身一個不穩(wěn)，身子晃了晃，撐了一下椅靠，右手指叉住前額，定了定神，說道：“好像喝得有點多?！卑滋斐梢^來扶他，他說道：“不用?！边€在地板上跳了一下，說道：“這點酒難不到我，估計這酒次了點，上頭。余味，你買的什么酒？”余味連忙起身招呼，余凡是揚了揚手，兩人一前一后去沙發(fā)上坐著。
白晚晚和余味趕過去，詢問余凡是的情況，擔心血升高了。測一下，果然升高了，不過數(shù)值高得不是太多。余凡是說道：“喝點酒，高點很正常，我坐會，喝杯茶就沒事了?！北阙s著兩人去飯桌，嫌他們大驚小怪。
白晚晚和余味重新回到桌上，大家吃喝逐漸減量，話說得更多了，有一搭沒一搭地起哄，笑聲不斷。別人猶可，甘檸的笑聲總能從眾多聲音中脫韁，惹得一番譏笑打鬧，自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