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同是天涯苦命人
永和歷七十四年,秋。
雨歇。
“散了,散了!”
“各回各家。”
縣衙門前,傳出幾人嘈雜的交談聲,透著幾分解脫。隨著交談結(jié)束,街道陷入沉寂。
日月輪轉(zhuǎn),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然接近亥時,又是一天落下了帷幕。
今天的月光像是蒙了一層黑色濾鏡,昏暗如霧,影影綽綽地籠罩了整個臨城,顯得不那么真實。
城中,在三三兩兩的高門大戶院墻內(nèi),偶有幾盞燈籠忽明忽暗,點綴著臨城的夜。
街道上有陣陣寒風(fēng)間歇掃過巷子,搖曳著酒肆的旗,散漫地攪動著路面的落葉,不時打起幾個旋渦,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溫度驟降了幾分。
一場秋雨,一場寒吶。
依照北齊律法,百姓、商販們早已宵禁,此時的街道上只剩下了清冷。
一位年輕的皂吏辭別同僚,手握佩刀,拖著略顯疲憊的身軀穿過一條條街道,往住處的方向走去了。腳步漸行漸遠(yuǎn)......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將會改變他此后一生的軌跡。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
在路過一處宅院的拐角時,他突然一驚,停下了腳步。從脊背到后勃頸,再到每個毛孔,都向外滲出陣陣涼意......讓他不由得渾身一抖。
“嘶...”
“那是什么?”
想到這兒,他的右手本能的將佩刀抽出了半分,回頭,轉(zhuǎn)身,向后面看了過去。
只見在一戶青灰色的高大院墻邊站著一位男子。
不,那根本不是站著,是腳沾著地掛在那兒。那人衣著殘破、滿身血污、面部傷得已經(jīng)難以辨別容貌,透著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這時,像是有所察覺,那個男子也向他對望過來。
接著,緩緩伸出了滿是血污的手,向他這邊招呼著,看口型的變化,像是在說些什么;但并沒有發(fā)生聲音,取代的,只有喉嚨里發(fā)出的“汩汩”聲,伴著黑紅色的血液從嘴里流淌而出。
“鬼!......”
這個念頭脫口而出,讓他頭皮發(fā)麻。
想到這,他不由分說,轉(zhuǎn)身狂奔而去。
隨即,遠(yuǎn)處只聽見一聲悶吭,卻又恢復(fù)了平靜。
.........
3日后
放晴。
在城西巷尾的一處民宅之內(nèi)。
“周青!周青!”
隱約中,耳邊聽到有人不斷呼喚著自己的名字。
周青努力睜開雙眼。
此時,他躺在床上,依舊有些精神恍惚,感到些許的眩暈。
隨著視線逐漸清晰,他看到一位差役打扮的男子坐在跟前,那人身材還算魁梧,方臉,濃眉,圓眼,略塌的鼻梁,顯得人畜無害。
受益于九年義務(wù)教育影響,此時周青腦海里條件反射的閃出了一句詞,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墻走,老婦出門看?!?p> “這是演的哪一出???”
“抓壯丁嗎?”
他瞅著那人,一臉懵逼地琢磨著。
此時,那人正關(guān)切地望著他,不斷叫著他的名字。
見周青醒來,他的情緒更是激動了幾分,握住周青的手不由得加重了些許力道。
“臥槽!”
“你輕點兒!”
周青連忙掙脫。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那人松開手,一臉釋然。他平復(fù)著自己的情緒,“三天了!再不醒,老爺都要給你發(fā)喪葬撫恤金了?!?p> 談話中,周青用眼角的余光環(huán)視屋內(nèi)。
“嗯?”
“古樸、斑駁的桌椅陳設(shè),木制的門窗,再加上眼前這人的古裝扮相,城會玩兒??!”
“不對!”
“我特么這是穿了啊!”
因為此時在周青的意識當(dāng)中,一段段記憶強行涌入,迅速地融合著,拼接著:
北齊
永和歷七十四年
臨城縣
捕班快手
九品
......
在記憶的沖刷中,周青了解到這個朝代名叫北齊,但沒有在歷史課本里出現(xiàn)過,換句話說就是架空。
這是一個武修的世界。天地間存在著一種炁,結(jié)炁于自身便是修煉,小則強健體魄,大可搬山填海。按納炁的累積程度,從高到低,分一至九品。
自己穿越來的這具肉身前主,是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捕班小快手,無親無故。
因為人緣還不錯,四年前,被街坊鄰居共同舉薦,入縣衙當(dāng)差。
他起早當(dāng)值,夜晚修煉,偶爾摸魚。也算是勤勤懇懇的老實人一個??上Я?,依舊在末九品練氣境停滯不前。就在兩天前,散值回家的路上見了鬼,他嚇到慌不擇路,撞到了頭。
后來被人報告縣衙,抬了回來。
“嗯...這很起點?!敝芮嘣谛闹懈拐u著。
自己呢?
標(biāo)準(zhǔn)的社畜一枚。
小地方出身,畢業(yè)后淪為北漂。
之前長輩說,上高中苦一點兒沒關(guān)系,等上了大學(xué)就輕松了;
上了大學(xué)又在想,撐過這4年,等上班就輕松了;
上班后,在圈兒里流行著一句話,“工作996,生病ICU”。
果然,就在兩天前,他結(jié)束了長達(dá)三天的加班準(zhǔn)備回去補覺,在地鐵里困到不行,周青心說,“就瞇了一會兒...”
后來ICU都沒救回來...睜開眼就到這兒了。
“同是天涯苦命人吶!”
想到這兒,他不禁一聲嘆息。
“周青!周青!...”
“啊,啊~?”
周青在精神恍惚中再一次回過神兒來。
根據(jù)更新的記憶顯示,眼前這人,叫楊小龍,家有六十老母。和周青同是臨城縣衙快手,因在同一組當(dāng)值,關(guān)系還算不錯,時常一同勾欄聽曲兒,茶館摸魚。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攢夠銀子,娶個媳婦。
周青用手肘撐著身體,側(cè)臥起來說到,“小龍,多謝關(guān)照,我沒事兒了!改日勾欄聽曲兒,我請!勞煩回去跟頭兒說,我明天過去點卯!”
“好嘞!沒事兒就好,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是怎么了?”楊小龍隨即問道。
“怎么了?”
周青眉頭一皺,回想著那段記憶的畫面,現(xiàn)在都感覺整個人像是要裂開了一樣。
“我特么散值回家,在路上,遇到鬼了!”
楊小龍聽完就是一愣,表情馬上又緩和了下來:
“兄弟,但凡有盤花生米,咱也不至于喝成這樣兒吧?”
“我那天沒喝,一點兒都沒有!”周青一臉凝重。
“那興許......是最近走背字兒。行了,你既然沒事兒,我就先走了,記得明兒個過去點卯?!?p> “知道了?!敝芮喔胶?。
說著,楊小龍起身,推門走了出去。
在桌上,留下了一袋橘子。
看到這,周青在心里對楊小龍的家中女眷一頓問候。
“你大爺?shù)?!我這是剛來就被占了便宜啊...”
周青重新躺平,思緒亂竄著:
“臥槽!就地鐵上瞇了一會兒,怎么還穿了?”
“萬惡的封建主義啊,老子要是能回去,非去仲裁不可?!?p> “算了,算了。”
“既來之,則安之吧?!?p> “我現(xiàn)在好歹也算是公務(wù)員了吧?”
“嘶...”周青一陣牙酸。
“月俸少得可憐,這修為也推寒磣了點兒,人家一穿都是富二代、官二代、關(guān)門弟子、小師叔啥的,到我這也太難了吧?”
不管了,我先睡一覺,明天再開局吧:
修為呢,肯定是要提上去的,浪不浪無所謂,主要是為了自保;
這小快手也不夠看吶,要怎么操作一下;實在不行認(rèn)個爸爸,反正我現(xiàn)在是個孤兒;
得找個媳婦,要大一點兒的,嗯;
.........
正琢磨著,
周青不禁又回想起了兩天前的那一幕:
“它好像真的有話要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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