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五年

　　兩人使得皆是華山劍法，彼此對招式十分嫻熟。

　　岳靈珊是一心想擊敗紀云軒，出劍自然不余遺力，一套華山劍法被她使得靈巧生動，每一劍盡皆往紀云軒攻去。

　　紀云軒是第一次與人交手，卻不顯得生疏，他以不變應萬變，立在場中，往往只出一劍，便化解了岳靈珊攻來三四劍，顯得他氣度閑雅。

　　岳靈珊一劍刺到他總是隨手一格，岳靈珊轉(zhuǎn)到他身后，他并不跟著轉(zhuǎn)身，只是揮劍護住后心。岳靈珊出劍越來越快。

　　紀云軒卻只守不攻，岳靈珊愈轉(zhuǎn)愈快似乎化作一圈劍影繞著紀云軒轉(zhuǎn)動。

　　兩人雙劍相交聲上一聲和下一聲連成一片，不再是叮叮當當而是化成了連綿的長聲。

　　終于，紀云軒主動出了一劍，這一劍擊在岳靈珊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劍刃上！

　　當?shù)囊宦曧懫?，岳靈珊虎口劇痛立時握不住劍柄，長劍隨即脫手飛出滴溜溜的向懸崖邊的山谷中直墮下去。

　　岳靈珊臉色蒼白，腳步噔噔的懸崖邊退去，眼見她離崖邊只剩一尺，就要失足摔下山崖去。

　　紀云軒便連忙上前，飛躍幾步一把拉住岳靈珊的手，將岳靈珊拉了回來，隨之撞入懷中。

　　紀云軒抱著岳靈珊退了幾步才止住了力道，岳靈珊回過神來，似是在后怕，便在紀云軒懷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眼淚也涔涔的往下流。

　　過了好久，哭聲才止住，岳靈珊這會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抱著紀云軒，眼淚還打濕了他的衣襟。

　　紅暈霎時間爬上蒼白的臉，少女的害羞讓她心慌意亂，不知該說甚么話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岳靈珊于是捂著臉從紀云軒懷里起來轉(zhuǎn)身就跑，眨眼間就消失在山道上。

　　紀云軒瞧著自己浸濕的衣襟搖頭失笑，走到懸崖邊往下看去，山谷深不見底。

　　心想：“適才真是危險，要是失足摔下去，劍倒是無事，岳靈珊怕是摔得個粉身碎骨不可?！?p>　　紀云軒這會心神寧定下來，想來也一陣后怕！

　　又想道：“歷經(jīng)此次以后，岳靈珊這個小姑娘怕是再也不會來尋麻煩比甚么劍，可自顧練我的功，也樂得清閑！”

　　任誰少了一件麻煩事，心情自然不會不開心。

　　紀云軒也不例外，便又往瀑布底下鉆去，繼續(xù)練武，繼續(xù)痛與快樂并存！

　　山中無歲月，寒盡不知年。

　　這一日，是岳不群考校紀云軒武功的日子。

　　正好趕上秋天，秋日的華山別有一番景色，正是層林盡染，秋高氣爽的時節(jié)。

　　春夏秋冬四季，每個人喜愛的景色和留戀的時節(jié)皆不盡相同！

　　讀書人喜歡春天，因為春天萬物復蘇，二月春風似剪刀。

　　春天的考試被稱為是春試或春闈，十年寒窗苦讀，不也正是為了這一天金榜題名高中進士么？

　　塞外的民族自然喜歡夏天，牧民牧羊或是放馬，夏天的氣候最是適合。不像冬天的雪景雖美，生機滅絕下，不論是人還是牲口，皆免不了挨凍！

　　若問紀云軒喜歡哪個季節(jié)，他先行來到朝陽峰，站在崖邊舉目望去。

　　一座座山川盡收眼底，遠處山頭上，峭壁上，一簇簇紅葉點掇在崇山峻嶺間，怎一個美字了得！

　　景色雖美，倒也不至于令紀云軒沉醉其中。

　　春去秋來幾個來回，再美的景色在華山上也瞧了好幾遍，眼睛也會瞧膩。

　　紀云軒微微閉眼，心神放松，融于自然融于山風。

　　山風會來帶什么？

　　是腳步聲！

　　紀云軒轉(zhuǎn)回身，果然過了幾個呼吸，山道口出現(xiàn)一個卓爾不群的身影。

　　他上前去，躬身行禮，叫道：“弟子見過師父?！?p>　　岳不群微微一笑，瞧著面前這個長身玉立，面如冠玉的少年，感嘆一聲，問道：“云軒，可還記得為師是在哪兒傳授你的本門心法！”

　　紀云軒自然記得說道：“就是這會站立的腳下之地，朝陽峰?！?p>　　岳不群點了點頭，又道：“可還記得到如今有過去了多長時間？”

　　紀云軒回道：“五年！”

　　岳不群不禁心生感慨，人生有多少個五年？

　　人生何其少，歲月無窮盡！

　　想他自從接任華山掌門以來，謹遵師訓，繼承遺志要使華山派發(fā)揚光大，多年以來夙興夜寐。

　　他每時每刻、每處每地都處小心謹慎，膽戰(zhàn)心驚，如履薄冰，如臨深淵。

　　至今日，在江湖上雖說他君子劍的美名日益漸高，聲望卓著。

　　只是光大華山的重任，還道阻且長，希望渺茫！

　　岳不群在心中又嘆了口氣，說道：“五年時間一晃而過，想來似是在昨日。今日便試試你功夫，長進了多少！”

　　紀云軒行了一禮，道：“請師父指教?！?p>　　說完便拔劍出鞘，搶著向岳不群攻去。

　　岳不群身無長物，只憑手中折扇應對紀云軒攻來的劍招。

　　紀云軒手中長劍清光閃閃，華山劍法在他手中使將出來，已經(jīng)深得華山劍術(shù)中奇、險二字的精髓。

　　奇拔峻秀，高遠絕倫，招式處處透著正合奇勝，險中求勝的意境。

　　只見他身隨意動，劍招圓融又輕靈機巧，恰如春日雙燕飛舞柳間，高低左右，回轉(zhuǎn)如意，劍法精奇！

　　岳不群身負華山派稱譽江湖的上乘內(nèi)功，紫霞神功。

　　他只以折扇施展劍法，左點右抹，卻擋住了紀云軒凌厲的攻擊。

　　折扇與長劍相比，自然是一碰就碎。但是在岳不群手中，一把折扇卻是運用自如。

　　往往折扇與長劍相碰，折扇完好無損，紀云軒卻頓時只覺自長劍上傳來一股棉如云霞，堅韌至極的勁力。

　　震得他握劍的虎口都有些發(fā)麻，幸好是他修煉混元功有所小成，由外而內(nèi)練出了混元真氣。

　　混元功有外家硬功的練法，有強筋健骨之效果，是以他純?nèi)馍淼牧α恳脖葘こＨ舜蟮亩啵?p>　　這幾年里紀云軒又在玉女峰側(cè)瀑布底下借助自然的偉力練功練劍，水的阻力，就猶如與武林高手過招時，附著在出招時無形有質(zhì)的內(nèi)力！

　　紀云軒早有體會，因此當下心中一凝，出劍時不在全力出擊，往往在劍與折扇相交時，順勢借力蕩開長劍。

　　便把岳不群傳來的這股勁力泄去，身體也隨之一轉(zhuǎn)，泄力的同時又借力出劍。

　　出劍的力度反而比適才有所增加，不過岳不群不愧是這座江湖中頂尖的人物。

　　他出招不快不慢，不管長劍攻他身前身后，每一招皆能恰如其分的化去其中的攻勢。

　　紀云軒毫不氣餒，一聲輕喝，只見他運劍如風，劍身上連連發(fā)出嗤嗤的聲響。

　　太岳三青峰！

　　隨之刷刷刷三劍，迅速攻擊岳不群身前三個方位。

　　這一招三劍飛劍，向?qū)Ψ诫S機發(fā)出三種不同的攻擊招式，一劍強似一劍。

　　要是敵人看不清出劍攻來的虛實，那么只能身首異處。

　　縱使看破第一劍的虛實，或是看破第二劍也毫無作用。

　　只因還有第三劍的殺招！

　　這三劍隨機應變，隨心所發(fā)，在須臾之間取敵制勝！

　　這一招太岳三青峰是岳不群傳于紀云軒，他自然明白其中精髓。

　　他不去分辨紀云軒攻來的三劍哪一劍是虛哪一劍是實，或是三劍全是攻來的劍招也無所謂！

　　于是岳不群氣沉丹田，運氣于手中的折扇上，他打算以力破招！

　　岳不群臉上紫氣一閃而過，折扇擊在長劍上，只聽叮的一聲。

　　岳不群向后退了一步，紀云軒噔噔噔退了幾米遠才止住腳步，他立時只覺著虎口發(fā)麻沒有知覺，長劍似也要握之不住脫手而出！

　　當即心中一凝，運氣調(diào)息，右手才有了些許力氣，緊緊地握住手中長劍！

　　緩過勁來，上到跟前，手中長劍下垂，紀云軒躬身道：“多謝師父手下留情！”

　　岳不群笑了笑說道：“云軒，果然不負為師眾望，你自從上山以來，這些時日里，不曾懈怠過半日，以你如今的武功，與你眾位師兄相比，也是不差分毫了！”

　　岳不群卻是想說：“與你眾位師兄相比，怕是也稍有勝出?！?p>　　又擔心紀云軒聽了不免年少自滿，往后對于練功有所松懈！

　　岳不群適才想起為了光大華山，這些年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以及下山奔波累積名聲，不免一遭辛苦，卻是從不曾與旁人訴說！

　　如今見得紀云軒這個小弟子，練武五年已經(jīng)有此本領(lǐng)，要是再過得十幾二十年，在江湖中定能有一席之地！

　　思及此處，岳不群心中不免放松幾許，多為寬慰！

　　紀云軒道：“多謝師父夸贊，眾位師兄比我入門早，我還要多加努力才能追趕得上眾位師兄。”

　　岳不群自然了解這個小弟子，嘴巴上與誰說話，總是顯得溫潤如玉，似謙謙君子。

　　實際內(nèi)心里卻比之尋常的少年人還要驕傲得多！

　　同時處事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即使是令狐沖跳脫慣了，也被他踩住了七寸似的，性子這些年里也有所收斂了。

　　岳靈珊從小喜歡玩耍，對于練武多有松懈，現(xiàn)今也乖巧懂事了！

　　至于諸如梁發(fā)，陸大有等人于練武也皆是比之前要勤奮上心！

　　岳不群對于這個小弟子最是放心，只因從未惹他生氣，做甚么功課，也是完成得最好的哪一個！

　　岳不群瞧著眼前的小弟子心里頗為舒暢，便笑道：“云軒，今日見你已把太岳三青峰練得純熟，為師便再傳授于你一套劍法如何！”

　　雖然詢問，實際岳不群心中已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