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混蛋·男生眼中的女生（1）
肖珂坐在教室里皺著眉頭想來想去，最終給陳星海作了如下的定位：一個地地道道的混蛋。
當(dāng)然，我們的肖珂同學(xué)不承認(rèn)這是罵人，更不會承認(rèn)這是因為石磊磊，因為即使不談石磊磊，這家伙的舉動也足以讓人喊他“混蛋”。肖珂認(rèn)為：瘋子不要緊，只要不傳染、不轉(zhuǎn)嫁，不對別人構(gòu)成危害，都是規(guī)限范圍內(nèi)的人民內(nèi)部矛盾，還不失為革命好同志。拿棍子就很不好了，這很容易轉(zhuǎn)化為敵我矛盾的。
陳星海就是這樣一個大操蛋。
絕對的大操蛋。
那天中午吃晚飯，肖珂同學(xué)只是為熊熊火焰填了一把小柴禾——但就是這一根小柴禾，出問題了。當(dāng)時大家在宿舍說笑，話題不知不覺就轉(zhuǎn)移到了班主任身上。這再正常不過了。但這個問題的提出，引起了同學(xué)們激動熱烈的討論，大家極盡夸張戲謔之能事，不遺余力地為革命事業(yè)奉獻(xiàn)著屬于自己的那一撮光和熱，場面異常壯觀。
這時，肖珂很及時地奉獻(xiàn)了自己那根小柴禾。
肖珂只是順便改編了一首小歌謠，用在了班主任身上了而已。那是在大家興奮激動手舞足蹈的時刻，肖珂忽然來了靈感，喊出了這么幾句，
趙老師哇哇哇
提前賣黃瓜
黃瓜一包刺兒
氣得掉眼淚兒
黃瓜剛開花
氣得拍腦瓜
剛說出來，就遭到了大家眾口一詞的討伐。范志偉說：“肖珂你有毛病??？班主任招你惹你了？說歸說，笑歸笑，咱都得明白：班主任畢竟是為咱們好啊……”
雷巖說，“肖珂，閉上嘴巴，鋤地瓜去！二十畝，沒商量！”
楊威說：“肖珂，雖然咱是平民百姓，但關(guān)系到祖國百年大計，我們也是深明大義擁護(hù)未來的仗義之士！來來來，把嘴巴里塞上倆鳥蛋……”
孟濤波嘻嘻地笑著說，“肖珂，自己花錢買鋤頭，自己花錢種地瓜。再自己花錢買倆鳥蛋去！抓緊時間別浪費(fèi)啊……”
這些都不要緊，要命的是陳星海這混蛋又回來了。這瘋子本來是抓了一把手紙，準(zhǔn)備上廁所的，可走到門口外又停下了，想必是因為肖珂這一根小柴禾。就是在大家紛紛奚落的時候，陳星海這死瘋子回來了?；貋砭突貋砹税?，拐彎了。拐彎也沒什么，可那是門后面。鬼都知道，門后面根本沒有什么東西，除了一根棍子。這里面的暴力傾向傻子都看得出來。如果說這一切都沒什么的話，下一步可就真有點意思了。
這瘋子面無表情地來到了剛剛坐在床沿的肖珂面前，用棍子敲了敲床沿，說話了，
“肖珂，你過分了！知道嗎？”
這個時候，誰都知道這與楊威敲著床沿說“皮又癢了不是”是不一樣的。
肖珂顯得有點不知所措。楊威及時地跳了出來，來到了面前，說，“肖珂，你確實過分了……”
肖珂增加了點底氣，笑嘻嘻地指著棍子，“它知道嗎？”
“當(dāng)然知道?！悲傋诱f。
“那我也知道?！毙ょ嬲f。
陳星海嘴角一抽，笑了，“諒你也不敢不知道！”
說完，丟掉棍子，慌里慌張地往廁所方向跑去。緊張之后的歡笑具有很強(qiáng)的爆發(fā)性。大家忽然就覺得陳星海最后一句話越琢磨越有味道，于是紛紛有了新話題，氣氛又一次走向了高潮。
楊威詭秘一笑，卻搖頭了，對著肖珂說：“親愛的，你失策了……”
“怎么了？”
“如果剛才你再晚招一會兒，哈哈……”
“還是不明白?！?p> “陳星海早已憋了半天啦，快憋不住了——沒看到剛才跑得那個慌張啊……”
“不是吧？”
“打賭？”
“不打！”肖珂顯然已經(jīng)開始感到了一絲怨氣，覺得陳星海這瘋子可真會找麻煩。其實更要命的事情還在后頭呢。由于肖珂的位置在陳星海后面，瘋子的一舉一動全在他的密切關(guān)注之下，這給他帶來了方便，更帶來了煎熬，因為在陳星海瘋狂的日子里，常?？吹绞诶谟惺聸]事過來搭訕。而徐波這個二愣子也不懂得占據(jù)有利的地理位置，總讓陳星海這小子占便宜。好在這瘋子最近習(xí)慣于在外面逍遙，這才讓肖珂長吐一口氣，稍稍心安了一些。
沒想到最近，這瘋子又回來了，開始學(xué)習(xí)了。這可怎么辦呀？肖珂覺得事情有些棘手。當(dāng)然，誰都不用擔(dān)心肖珂對石美人的密切關(guān)注。石磊磊的生活習(xí)慣，一笑一顰，喜怒哀樂，肖大人都了如指掌。但肖珂不會行動。也許永遠(yuǎn)。否則肖珂就不是肖珂了。開始時，石美人總是一臉的關(guān)切與焦慮，隨著瘋子的回歸，逐漸轉(zhuǎn)化為了欣喜與沉思。
出事了。石磊磊竟然又主動坐在了陳星海這小子的身旁。這令肖珂心里很不舒服。
“星海，在干嘛呢？”
“看英語……”
“幫個忙?！?p> “說?！?p> “這道平面解析幾何題我不會……”
陳星海沒看她的臉——雖然她有些陡然的逃避——想了想，“我……我對平面解析幾何幾乎……一竅不通……”
石磊磊咬了一下嘴唇，想了想，“你會反面這一道嗎？”
陳星海一愣，看了她一眼。石磊磊的嘴角抿得很好看，眼珠靈動一轉(zhuǎn)，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那是一道很簡單的題，一點即通的。平面直角坐標(biāo)系都畫上了，很鮮明，很清晰。
“不會?！标愋呛Ｕf。
“那我教你吧！”石磊磊神采飛揚(yáng)，甚至有點興高采烈。
“不用?！币荒樀睦淠?。
石磊磊顯得有些著急，“很簡單的，我跟你說一下，你整理出來就會了……”
“我說了不用！”
石磊磊看了看他冷漠的臉，一下子拉過了自己的本子，“哼”的一聲就走了。凳子吱啦一聲，引起了一片目光。肖珂關(guān)注了整個過程，此時很及時地底下了頭，順手拿起了數(shù)學(xué)課本，看了起來……
好玩的是，這個冷酷的瘋子也心不在焉起來，一會兒就毛了，憋不住了，然后插上鋼筆，假裝若無其事地出去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石磊磊突然也沖了出去，而且是從后門，一下子截住了他的去路
這一點，肖珂也沒有想到。
陳星?？戳丝粗車皠e這樣……”
“你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啊，陳星海！”
沉默。
“你什么意思??？”
還是沉默。
“你過的還是人的日子嗎？”
兩個人一同沉默。
陳星海向前一步，拉住了石磊磊的手。后者的躲避也沒有什么效果。很快，他把她拉到了墻角。兩眼逼視著她。她幾乎要哭出來了，低著頭，很委屈的樣子。憋了很長時間，陳星海才開始說話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咱班比我?guī)浀?，比我學(xué)習(xí)好的都有……”
“陳星海！”她突然打斷了他，一扭頭，不顧一切地跑了。
整個過程戛然而止。
陳星海被拋在了風(fēng)中，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