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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箱庭筆記

肆·重復(fù)之神永不重復(fù)幸福(下)

魔女的箱庭筆記 Stenly 3072 2024-11-11 22:43:11

  手杖敲擊在地面上,那聲音的回響在知更鳥的耳畔響起,他聆聽著聲音,借著自己那斑駁的視野看向遠(yuǎn)處,聲音為他構(gòu)筑出四周的輪廓,斑駁的視野為這些輪廓添上色彩,這兩者組合在一起,共同構(gòu)成了他所看見的世界。

  “被卡蒙搞偏了……”

  他的思維出現(xiàn)了誤區(qū),這是在他和那位女性擦肩而過之后意識到的,他把歐德利想的太‘膽小’了,他以為歐德利的目的是藏起肉燭,可如果歐德利的信仰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扭曲,他信奉了某一種扭曲的東西,那這一份扭曲肯定也會改變歐德利的思維和意識。

  至少,不只是‘藏匿’這個行為。

  藏起一個肉燭能夠做到什么呢?歐德利確實(shí)不能夠毀壞一個肉燭,毀壞肉燭的本身就是對天使的一種不敬,不論他信仰的是那些被認(rèn)為溫和的天使,還是被列為不可直視的天使,他都不能摧毀肉燭。

  那熄滅呢?

  熄滅那個肉燭,這并不是摧毀肉燭,即便熄滅了,只需要找到那一份火種,將其重新點(diǎn)燃,在短時間內(nèi)重新點(diǎn)燃,那么,肉燭本身只會加快損耗的速度,功效可能沒有最初點(diǎn)燃的時候那么完美,至少,至少也能夠‘挺過’一段時間。

  那如果長時間的熄滅呢?

  知更鳥正在朝著弗蘭里河的河畔走去,弗蘭里河,他剛剛指引卡蒙和拉瓦就是朝著弗蘭里河行去,尋找到肉燭……別開玩笑了,現(xiàn)在相比起尋找到肉燭,能不能從這里脫身都是個問題,早知道最開始就不問那么多了,老老實(shí)實(shí)下班走人不就好了。

  知更鳥暗罵了自己一句,為什么還要回去找卡蒙他們?

  正午的陽光穿過了霧氣,即便只有那一小部分可以穿過霧氣到達(dá)地面上,也足夠他感受到一種溫暖,也只是一種很微弱的溫暖,這份溫暖并不持久,或許午后,這份溫暖就應(yīng)該要散去了,畢竟霧氣實(shí)在是太大了,一整年都是這樣,一整年都不會有多少的溫暖,所以拉芙蘭一直都是這么壓抑,至少在那些霧氣散去之前,一切都依舊是這么壓抑。

  還是去看一下吧。

  他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有去過弗蘭里河那一片區(qū)域,上一次到弗蘭里河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年初時候的事情了,如果不是有什么必要,他的每一天應(yīng)該都是相同的,這種平靜而重復(fù)的生活對他來說就足夠了,聆聽一下人們的交談,吹一下港口的風(fēng),這樣就足夠了。

  在拉芙蘭,有一些事情是他作為一個外來者必須了解的。

  首先,在拉芙蘭,人們需要擁有一個信仰,不論是什么信仰都好,信仰本身是一種很重要的東西,那是指引的燈,是一種庇佑,作為外來者的知更鳥,他沒有辦法信仰任何一個可能的存在,他曾經(jīng)認(rèn)為那些所謂的信仰都是一種唯心的、不存在的東西,直到他第一次看見那些肉燭庇佑到所謂的信徒。

  雖說現(xiàn)在他也沒有信仰任何一個天使。

  天使,這是拉芙蘭之中信仰們的名字,不同的天使,擁有著不同名字的,據(jù)他所知,卡蒙,還有拉瓦,還有歐德利,他們信仰的天使是‘滌罪與本心’,整個烏倫比爾幾乎有四分之一的人都信仰這一位天使,滌罪與本心,據(jù)說那是能夠庇佑每一位出海的人的天使,它如母親一般慈祥,用自己的羽翼阻攔風(fēng)浪,用它熾熱的光澤穿過迷霧的阻攔。

  “叫他們還是別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好了。”

  手杖敲擊在地面上。

  ——叮。

  知更鳥的耳朵顫了一下,就在剛才,從他手中的手杖傳遞回來的聲音之中,夾雜了一絲別的聲響,一種異樣的聲響。

  那是一道悠長的聲音,尖銳,卻不刺耳,那聲音從弗蘭里河的方向傳來,順著地面流淌,直到被他手中的那一根手杖捕捉到,流入到了他能夠看見的視野之中,是鳴笛聲音嗎?不是,絕對不是,那并不是‘鳴笛’的聲音,船只鳴笛的聲響不應(yīng)該是這樣。

  這是另外的一種聲音。

  這一次,他將手杖重重地砸在地上。

  那聲音在一瞬間沿著地面攀爬,以一種極快的速度穿過了那些建筑物和泥土,蔓延到弗蘭里河的方向。

  但此時,知更鳥已經(jīng)開始收回自己的腳步了。

  在某件事沒有發(fā)生之前,他能夠作為相識之人去提醒一下卡蒙和拉瓦,但在某一件事發(fā)生之后,他不會讓自己置身于險境。

  在烏倫比爾,有一些事情是他作為一個外來者必須了解的。

  他需要牢記一個人的名字,那個人的名字是馬蒂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一個喜歡抽煙并且不修篇幅的老人,他的職位是烏倫比爾的守燭人,他需要記得這個老人平日在什么地方休息,在哪里工作。

  他又一次將手杖撞擊在地面上,他借著那斑駁的視野看著道路,剛才已經(jīng)行走過的道路在此時又一次被他踩踏。

  ——一八八八年,九月十日。

  這應(yīng)該是知更鳥速度最快的一次,一種求生欲壓迫著他的胸口,他不能夠確定,但是他必須將這件事告訴烏倫比爾的守燭人,從弗蘭里河傳遞回來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之中構(gòu)筑出了一個圖畫,一個景色,那是‘輪廓’,那是世界的輪廓。

  而在弗蘭里河的輪廓上,有一個‘東西’。

  一個在弗蘭里河上行駛的東西,并不是船,而是一種怪異的東西,那是從一個小小的罐子之中延伸出來的物質(zhì),那個東西的輪廓傳遞到他的耳中,然后在他的大腦之中開始構(gòu)筑的時候,知更鳥感受到了一種原始本能的畏懼。

  那是什么?

  那絕對不是一個現(xiàn)實(shí)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東西,是什么……那是血與肉的聚合體,那是失去了庇佑的信仰,那是沒有任何光亮的燈。

  那……

  那是歐德利藏起來的肉燭。

  這是知更鳥的猜測,他當(dāng)然不愿意相信這一份猜測,可一切的線索都指向了這個結(jié)果,指向了這個他最不想知道的結(jié)果——?dú)W德利熄滅了那一盞肉燭的火焰,熄滅了拉瓦圖號的肉燭,然后,他沒有將這一個熄滅的肉燭放在安全的地方,而是任由這一個熄滅的肉燭自由生長。

  肉燭的材料是什么?

  是信仰、庇佑,是智慧生物的血,智慧生物的肉,是被祝福過的容器,是被虔誠祈禱之后沐浴在圣潔之中的枷鎖,最后,放入燭火的源頭,一種暗紅色亦或者是黑色的液體,這種液體并非隨處可得事物,而是被嚴(yán)格管控的物質(zhì),他們稱呼這種物質(zhì)為‘污染’。

  并不是惡劣的污染,而是在淤泥之中纖塵不染的污染。

  在肉燭之中,污染并不是貶義詞,而是對于那不可觸及的世界的向往,那天堂之中神圣的事物,在來到人世間的時候沾染上了這一個世界的凡庸,對于肉燭這種需要被供奉起來的事物而言,這本身就是一種污染。

  正因如此,在肉燭的火焰被點(diǎn)燃之后,就不應(yīng)該熄滅它。

  每一個肉燭都被制作成了無法被打開的樣式,不能夠開啟,也不能夠被破壞,唯有這樣,才能夠保護(hù)肉燭的火苗不被熄滅,可在這個國度之中,總會有那些信仰被扭曲的人,試著將肉燭那充滿了恩澤的外殼拋棄,取出里面的血與肉,取出那些污染。

  ‘異端’。

  這是對于那些人的稱呼。

  歐德利算是異端嗎?還不夠,歐德利的變化只體現(xiàn)在表層,那是思想上的扭曲,正如卡蒙和拉瓦所說的,歐德利還能夠帶著兩人出海,那就意味著他最基本的思想和作為一個人的本能沒有出現(xiàn)變化,他只是信仰了另外的存在,另外一個危險的存在。

  算了,反正歐德利已經(jīng)死了。

  長時間的奔跑讓知更鳥感到口干舌燥,他將手杖佇立在地面上,然后是又一次的敲擊,那些聲音流入到他的耳中。

  ——叮。

  他又一次聽見了那些刺耳的聲音,鳴笛?不,不是鳴笛,那是某一種怪異的存在發(fā)出的聲音,他捂住自己的耳朵,現(xiàn)在他不能夠去聽這些聲音,那些聲音之中夾雜著囈語,夾雜著某一種誘惑著他去窺探他不應(yīng)該去看的事物的聲響。

  “嘔……”

  他扶著手杖,這樣子才不會讓自己一下子摔倒,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感受不到弗蘭里河的聲音了,這里的距離讓他無法再得到那么遠(yuǎn)的信息,然而,剛才銘刻在腦海之中的那些紋路,在此時已經(jīng)無法磨滅。

  這就是拉芙蘭?這就是烏倫比爾?這就是那些怪異的東西?

  ——拉芙蘭,烏倫比爾,港口。

  一杯水從桌上摔在了地上,那些水在木制的地板上流淌,那并不是毫無目的的流淌,那些水在地上勾勒出一種符號。

  那是文字。

  正躺在床上的馬蒂斯坐起身,借著床頭那一盞燭臺的光亮,他看見了地上的這些水漬。

  ——那是歸家的明燈,是前行的信標(biāo),請相信它,它只是在那里,它將會庇護(hù)它的一切信徒,它會讓每一個出海的人無懼風(fēng)雨,只要有著那引路燈的存在,所有人都能夠得到光亮。

  ——Lost items D-鳴笛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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