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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箱庭筆記

伍拾貳·喧嘩聲微微泛紅(下)

魔女的箱庭筆記 Stenly 3060 2025-02-14 22:56:19

  伊蕾娜已經(jīng)忘記自己第一次聽見番尼這個名字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

  “祂并不是人們口中的異端,也不是怪物,祂是一位天使,祂的存在本身就代表著脫離了現(xiàn)實的存在。”

  據(jù)說,番尼是一位孤獨的天使。

  “……祂的名字和力量等同,祂有著獨特的賜予力,雖然祂不能造出世界,不能反抗神,但是祂能給予人們反抗神的力量。這種力量是自我的改變力,不過無論怎么改變,都會被神懲罰,因為神不允許那種改變力存在?!?p>  但是。

  “祂愛著祂的信徒,每一位信徒,只要是信仰祂的,供奉祂的,祂都會給予回應(yīng)……祂擁有我們,我們信奉祂,祂不應(yīng)該流落在海上,祂屬于卡昂佛爾?!?p>  因此。

  “我們要將祂接回來?!?p>  從大海之上,再到港口,再到卡昂佛爾,他們搭建了一整條道路,選擇了一個最好的時間,為的就是在這一日之中,將一切完成。

  一日的時間還是太短了。

  但是,如果是把四天的時間和可能性壓縮到一天之中,繼續(xù)壓縮,這就是他們的極限,他們能夠做到的極限,基于‘日歷’所賦予的日期概念,將四日擠壓起來,確保讓一切在還沒有來得及結(jié)束之前完成。

  而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這四日之中的參與者。

  不論做什么都好,不論怎么做都好,他們在自己的位置上,或者不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們并不具備任何的共感,他們不會互相幫助,不會互相祝福,他們只是擁有共同的目的,這并不意味著他們會合作。

  他們只是為了同一個目的而已。

  日歷,這是伊蕾娜在這一次的迎接之中所擁有的事物,這四日的錨點存在于她的手中,當(dāng)然,這并不意味著她占據(jù)了什么重要的位置,事實上,在一切的準(zhǔn)備工作已經(jīng)完成的時候,祂的到來已經(jīng)是既定事實。

  祂終將在第四日回到這個國度之中。

  而他們所做的,就是在這四日之中,盡可能地創(chuàng)造祂的道路,鋪平祂的道路,那一條筆直的道路,從遙遠(yuǎn)的海上,到這個國度。

  ……會的。

  那一扇門會打開的。

  ——拉芙蘭,卡昂佛爾。

  憂郁書店,這一家書店在卡昂佛爾之中也算是歷史悠久的書店了,在這里不僅能夠找到最新的報紙亦或者書籍,也能夠找到幾年前甚至是幾十年前的老古董,當(dāng)然,價格不會太便宜,但當(dāng)想要找一本書,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的時候,憂郁書店應(yīng)該就是最后一個可能性所在的地方。

  如果憂郁書店都沒有的,那應(yīng)該在卡昂佛爾都找不到了——這一句話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卡昂佛爾的求知者的口中,那些涌入到天花板之上的書架就是憂郁書店的特色,書架,到處都是書架,這一種設(shè)計靈感并不多見,主要是,想要支撐起這樣子的構(gòu)造,需要的書的數(shù)量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字。

  憂郁書店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符號,卡昂佛爾文化的符號,書籍并不局限于某一個部分,也不應(yīng)該局限在某一個范圍之中,往上,有晦澀難懂的專業(yè)學(xué)術(shù)書籍,往下,也應(yīng)該要有通俗易懂的故事,憂郁書店就是這樣子的地方,在這里,你能夠找到所有的書,哪怕是一些真正意義上珍貴的‘孤本’,在這里也能夠找到幾頁殘骸。

  叮。

  憂郁書店之中傳出一道沉悶的碰撞聲,那碰撞聲過于強(qiáng)烈,以至于每一個靠近那里的人都能夠聽見那聲音。

  砰!

  黑色帶著色彩沖出了書店,那一扇門,那屬于憂郁書店的門被撞碎了,那一個事物撞碎了憂郁書店的大門,將那攀爬在伊蕾娜身上的顏色拉扯下來,那只是一點黑色,一點微不可查的黑色,在日歷的頁碼和她的身體之中,在她身體的每一個‘缺口’之中蔓延出來。

  抓住色彩。

  抓住那些顏色,抓住那些顏色!

  黑夜之下,伊蕾娜的傷口之中,在她臉上的那些疤痕之中,黑色的碎塊如同枯枝爛葉一樣生長出來,那是一種萎靡的模樣,這便是第一日的祂。

  第一日。

  抓住色彩,并不只是抓住色彩,而是沿著這一種色彩追溯到源頭,再源頭一點的部分,這些色彩是什么?是克勞德·莫奈的顏色,那么,這些沿著這些源自于克勞德的顏色,抓住克勞德本身。

  ——拉芙蘭,卡昂佛爾。

  地面上的睡蓮不再生長,那些本已經(jīng)被繪制完成的睡蓮,那些睡蓮,那些通過克勞德的筆繪制出來的睡蓮,在這個瞬間停頓,它們依托著克勞德的畫筆誕生,建立在這些印象的畫作之中,它們的顏色應(yīng)該是明媚而陽光的,本應(yīng)如此。

  但是。

  但是在這些明媚的顏色之中,出現(xiàn)了一種異樣。

  ‘黑色’。

  一種黑色沿著睡蓮的根莖生長,抓住那些根莖,繼續(xù),沿著這些根莖繼續(xù)尋找,它們的目的很簡單,沿著這些色彩,直到它們的源頭。

  “……啊?!?p>  在第一個根莖被黑色污染的時候,克勞德就發(fā)覺了,她發(fā)覺自己的畫作不被自己拘束,她創(chuàng)造出來的作品不受自己的控制,有另外的一種力量讓它們脫離了自己的控制,每一片葉子,每一個睡蓮,每一個顏色。

  她的畫筆在這一個瞬間停止了繪制,然而,即便她這么停滯下來,那些睡蓮的依舊沒有消失,它們依舊在肆意生長,這是一種概念,一種附著在一切的顏色之上的概念,一個比克勞德所擁有的恩澤更高一層的概念。

  ‘叛逆’。

  這些睡蓮被附著了叛逆的概念,因此,它們脫離了克勞德的掌控,它們在此時脫離了克勞德的掌控,同時,它們選擇了反逆,它們開始朝著克勞德蔓延。

  不,不需要蔓延。

  色彩最初的位置就是克勞德手中的那一支筆,在黑色侵蝕那些顏色的時候,一朵睡蓮就已經(jīng)抓住了克勞德的手腕,既然一切畫作都是克勞德使用那一支筆勾勒出來的,那就扭曲這一支筆,從根源之中扭曲克勞德的可能性。

  ——可能性。

  【Le don des anges夏爾·格萊爾的印象】

  一滴藍(lán)色的水從空中落下,只有一滴,也只能夠是一滴,然后,一層金黃的色彩暈染開來,點綴出陽光之下的河水,那是一條河,一條并不清晰的河。

  『用調(diào)子所組成的和諧色彩,頗能吸引觀眾們的大膽感覺……豐富的中間調(diào)子和那種暗淡、沉著的色階。向深處展開的空間,通過河岸線而處理得十分成功按照傳統(tǒng),河岸線標(biāo)志著中景和遠(yuǎn)景?!?p>  “洗涮那些‘陰郁’的色彩?!痹谀切┧弰儕Z她手中的筆之前,克勞德開口說道,“翁費嘞啊,這是一個金黃色的午后?!?p>  那是流水的聲音。

  金色與藍(lán)色的河流從天空之中流淌下來,如同一場溫和的雨,它們沖刷掉了那些睡蓮的痕跡,覆蓋在那些黑色的痕跡之上,克勞德緊緊握著手中的筆,她知道,這是她最重要的東西,一位繪畫者如果失去了自己的畫筆,那和死亡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不論在什么時代,竊取一位畫家的色彩都是一種可恥的行為?!笨藙诘潞舫鲆豢跉?,她在構(gòu)想,構(gòu)想自己能夠做到的一切,“更別提在一位畫家的畫作上寫上另一個名字,這是挑釁……也是嘲弄。”

  不管那些黑色的東西是什么——信仰失格,那就是信仰失格之中出現(xiàn)的東西,那濃郁的味道,并不屬于‘善’的味道,這就是信仰失格。

  金藍(lán)色啊,金藍(lán)色的水,金藍(lán)色的河,那從天而降的河流啊,承載著每一條船,每一個陽光的余輝,它們是如此美好,它們是如此明媚,遠(yuǎn)處的那些樹木,那些建筑物,還有天空之中的云朵,一切都是如此美好,美好到不應(yīng)被破壞,不應(yīng)被撕碎。

  這是對于‘源’的撕扯。

  黑色以睡蓮為依據(jù)撕扯著色彩,和金藍(lán)色的河流將那些黑色覆蓋,如果這只是一種色彩上的爭奪,并不會讓克勞德得到她想要的結(jié)果。

  最開始睡蓮捕捉到的那一個人——那一位女性,她和這一次的信仰失格事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所以,抓住她,抓住她……必須抓住她,找到她的痕跡,那睡蓮的色彩所聯(lián)系到的,那位女性的痕跡。

  ——拉芙蘭,卡昂佛爾。

  伊蕾娜抓住自己的右手,按住自己的右手,她的手臂正在止不住地顫抖,從那一家書店之中闖出來,這并不是她的本意,是那些黑色,是她所信仰的天使,用屬于祂的力量把伊蕾娜從那一個書店之中拉到了外界,將她拉回到了街道上。

  現(xiàn)在依舊是第一日。

  那些黑色逆流著睡蓮本身之后,她得到了一絲喘氣的時間,但也只有那么一絲,在伊蕾娜還沒有完全平復(fù)自己的呼吸的時候,金藍(lán)色的河水就從被她扯下來的睡蓮上流淌出來,那些金藍(lán)色的河水點綴在街道上,在觸碰到伊蕾娜的時候,她明顯感受到了一種疼痛感。

  灼燒的疼痛感。

  ……還沒有結(jié)束。

  一切都還沒有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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