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退場,草草了事的前四名
對于陳觀潮來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輩子的海潮看多了,總之他看什么都像是潮水。
曾經(jīng)有一次他在觀潮的途中居然睡著,海上偏偏還引發(fā)了海嘯。
作為一個天天聽海的人,海嘯對他來說只是風(fēng)聲一般自然的東西,所以陳觀潮依舊沒有醒來,不但沒有醒來,甚至睡得更香甜,就那樣被鋪天蓋地的浪濤淹沒。
所有人都以為他就那樣被卷走了,準(zhǔn)備找?guī)讉€觀海樓的長老去什么犄角旮旯里打撈出來,結(jié)果待海嘯退走時候,陳觀潮依舊還在原地,依然睡著,衣衫和頭發(fā)依然干燥清爽。
所有人都驚了,倒不是驚訝于海潮沒有卷走他,作為強(qiáng)大的修士,還真的不至于會懼怕常見的自然災(zāi)厄之力。
主要是陳觀潮自始自終都在沉眠,尤其是有人見到他剛醒來的時候,眼神迷離,明顯不知道自己的遭遇。
“我做了一個夢,領(lǐng)悟了一門奇妙的神通!”他略有高興地告訴旁人。
陳觀潮自命神通為“觀潮”,卻沒有人知道這門神通到底是什么作用。
“海上起了大浪和海嘯,你都被淹沒了,這樣你都沒有感覺?”旁人愕然,若不是了解陳觀潮的性格是什么就是什么,絕對會以為他是在裝腔。
“你別騙我,我身上十分干燥,甚至沒有海水蒸干后的結(jié)晶,你說我被海浪淹沒過,這怎么可能?”陳觀潮一點也不信。
他告訴別人他在夢里感受到了如海潮一般的風(fēng)浪,在風(fēng)浪中感悟到了新的力量。是個有聯(lián)想能力的人都能想到,那可能就是被海嘯席卷時候的事情,只是他本人感覺不是那么回事而已。
旁人無言以對,而這個故事也將陳觀潮的名字又一次帶進(jìn)道院修行者們視野里。
“你知道這個故事嗎?”陳觀潮問宋千雅。
劍塔飛出的道道劍氣被他五根指頭點破,全都像是潮水一般退了回去,曾經(jīng)以身體直接穿越劍氣圍墻的陳觀潮,別說破損和傷痕了,此時身上甚至沒有一絲凌亂。
“知道,觀潮師兄每過很長一段時間總是會有平平無奇但又驚人的舉動,這種事情想不知道都難?!?p> “那你就該明白,成群結(jié)隊的東西對我來說都是無用的。”
“什么無用不無用,神通無非就是那么回事。神通也好,道法也罷,說白了只要威力夠大,用拳頭都能直接打爆空間距離?!?p> “但你不是那種人?!闭f這話的時候陳觀潮想到了夏星星,這個家伙估計能成為這種危險人物,日后若成長起來,估計真的就是無論什么都直接拿拳頭轟。
道院直到現(xiàn)在都還不知道夏星星和顧秦的底細(xì),想查又不太敢動手查,不聞不問又覺得不放心,總之就是很糾結(jié)很糾結(jié)。
“試試便知!”
宋千雅提著超級巨大的千劍起身,靈力化作潮水灌入這千劍的劍鞘之中。原本巨大的劍體寸寸斷開,爆裂成上千把指頭長的飛劍。
她霸道揮舞,那些原本還維持微弱力量聯(lián)系的飛劍全部剝離,自頭頂揮砍下來的同時不斷拖長和膨脹,像是一掛黑色星河倒懸砸落??!
化神一擊,破碎天地。
這一拔劍首先是一擊貫穿了塔頂,撕裂并崩飛了蓋子一樣的頂層,然后以橫貫天宇的氣勢一路將塔身劈成兩截,朝著陳觀潮所在的方向席卷。
到處都是破碎聲,堅固的金屬被熔煉,砂石灼熱爆響,兩人之間的地面因為氣壓的激增直接龜裂。
這才是千劍的真正形態(tài),群劍嘶鳴,宛如惡毒的黑蛇簌簌吐信子,咬碎了所過之處的一切,漫天都是赤紅的鐵屑和灼熱的火雨。
黑色的劍氣風(fēng)暴夾雜著真正的飛劍暴雨般飛來,兩者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真假。
陳觀潮沒什么表情,反正在他看來,這些都是海潮。
千劍的劍氣是潮水,龜裂波動甚至開始滾卷著破裂出溝壑的地勢是潮水,正在瞬間坍塌的劍塔是潮水,恐怖的氣壓和靈氣波動也是潮水。
“本來我們對你的愛也如潮水啊……可惜你不領(lǐng)情。明明你才是真正掌握了‘觀潮’的置身之外者?!彼p嘆,但并不迷茫困惑。
觀潮者最首要的事情自然是自己不能被潮水卷進(jìn)去,常見的做法無非是要么離岸而觀,要么順勢而退。
陳觀潮的選擇是“順勢”,他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空間系元嬰大修士,對于空間的理解遠(yuǎn)超同輩精英的平均水準(zhǔn)。
而“觀潮”其實也是一種空間的神通,他觀的就是空間一切波動的趨勢,將自己也完美融入其中,化作傳遞力量的一部分介質(zhì),從而達(dá)到消去傷害的作用。
他那日被海潮卷入的時候,感覺自己就像是海潮的一部分,在睡夢中就領(lǐng)悟到了這種很難言傳身教的體悟。
無法明確系統(tǒng)地敘述和傳授,這也是神通的一個特點。
有志于成為“沖量戰(zhàn)士”的姜糖就和這種路數(shù)似乎完全相反,姜糖對于未來的妄想是能反射一切力量,就像是夏星星之前那樣。
黑色的一劍星河當(dāng)頭砸落,陳觀潮傲然站立于其中,飛劍臨身時全部被浪濤一樣的無形力量柔和地排開,劍氣則直接入體,然后又瞬間透體而出,通過雙腳落入地面。
陳觀潮真的像是化作了無形的空間一般,千劍威力滔天的一劍砸下,他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讓所有的攻擊都打在了地面上。
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在劍塔這棟建筑崩解之后,劍塔所在的地面也化作了粗細(xì)均勻的沙漠。
而且燙腳。
陳觀潮的表情像是他才剛剛到來,看著地面上的情況嘖嘖稱奇。
他像是個透明人,什么攻擊都沒有打在身上。
宋千雅的表情更加凝重了,原本她知道陳觀潮很難對付,但那時她還沒化神的時候。
如今已經(jīng)化神,這樣一劍的結(jié)果依舊如此,這是她沒有想到的。
“你比我想象中要頑強(qiáng)一點,但下一擊,不會再給你活命的機(jī)會了?!彼吻а爬浜?。
“能控制這么多飛劍,這方面搞不好你就是整個道院最強(qiáng)者了吧?”
“我都快成為整個道院的最強(qiáng)者了,而不僅僅是使用飛劍這一條上。所以你們才會那么忌憚我,害怕我有機(jī)會成為一院之主,所以才用各種莫須有的罪名加在我頭上,不是嗎?”
“宋千雅,是誰給你的自信和勇氣說是最強(qiáng)者的?”
“我已化神,我為神人,自可傲視你等俗物?!彼吻а虐寥?。
“是,按境界來說,磐石界道院確實你最強(qiáng),那也只是因為從道院化神的人都登上天門界,他們大概還有人都合道了,而你是一個漏網(wǎng)之魚。你怎么不去和成仙的人比較。”
“離開了就是離開了,我還留存在此,那我就是最強(qiáng)的?。 ?p> “可你連我都打不過?!?p> 按理說,化神修士要?dú)⒃獘胄奘浚鄬碚f是非常簡單的一件事情。
這兩個境界也算得上是巨大的分水嶺,成為“神人”之后,具備操縱空間的能力,開始能夠掌握同類型神通構(gòu)成的法則之力,這兩點無論是哪一點對于元嬰修士來說都是難以反抗的致命打擊。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
但境界畢竟只是境界,資質(zhì)或者氣運(yùn)逆天也好,發(fā)生了不知名變異也罷,總之具體下來到個人身上的情況總會有所不同。
比如有些人煉氣五十年都難以圓滿。
而姜糖,他在真正認(rèn)知察覺到靈氣為何物之后,就算是不做任何事情光睡覺,三年五年的也能到煉氣大圓滿,甚至可能都在夢里不幸筑基了。
這是夏星星提醒過的事情,讓他在煉氣圓滿境界的時候千萬不要睡覺。
“萬一你一不小心筑基了,但還沒到我覺得可行的水平,那絕對是一件慘絕人寰的教學(xué)事故?!彼?dāng)時鄭重其事地告誡。
而這里的陳觀潮和宋千雅也算是特例。
陳觀潮的神通本身著重點就在于空間,這讓他和化神修士在這方面的能力差距上就不那么遠(yuǎn),當(dāng)然代價也是殺傷能力相對于掌握生殺神通的修士要弱上很多。
按理來說,化神打元嬰,不說摧枯拉朽,勝利的總該是化神修士這才合理。
但結(jié)果來說,化神打元嬰,化神輸了。道理再大,也大不過現(xiàn)實。
宋千雅不是沒有盡全力。
她打開了魂塔,以強(qiáng)大的神魂控制千劍進(jìn)行精密的攻擊。
她也沸騰了神海之力,神海中靈力與意識混流,每一道攻擊都像是有自主的意識般非常難纏。
她動用了劍域法則,整個空間中到處都是她的劍氣的凌厲攻擊,敵人理應(yīng)無處可躲。
這些都是化神者才會擁有的無上神妙之力,但陳觀潮就那么站著,甚至沒有移動一步,像個透明人一樣打不中。
“師妹,這么久了你也累了吧,該換我了。該結(jié)束了。”被不斷狂轟濫炸的陳觀潮開口詢問。
周圍就只剩下了廢墟,劍氣如海般淹沒了所過之處的一切,除了陳觀潮本人。
他一如當(dāng)日被海嘯席卷時那般,就是靜靜站著不動,但無論如何也攻擊不到。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宋千雅簡直覺得這個世界已經(jīng)瘋了。
明明她已經(jīng)是高高在上的神人,為什么還會被一個普通的元嬰修士給蔑視。要知道修行之路在如今這個時代越發(fā)艱難,連筑基大劫都能成為修行者一大生死關(guān)卡,化神前的危機(jī)更加就不用說。
然而她為了化神的那些努力,仿佛都像是無用浪費(fèi)。
元嬰時她打不過陳觀潮,如今化神了,她還是畏懼。
“我早就說過,化神不是力量境界,而是天道領(lǐng)悟。你只追求力量的提升,那和化神之前又有什么區(qū)別,能叫什么‘神人境’?”
“你區(qū)區(qū)一個元嬰修士,居然敢對我說化神的感悟,你何德何能?”宋千雅氣急敗壞。
“我若要化神,不過是一念之間而已。但我還沒到,我的大道還沒有到那個境界,我并無那樣的需求和必要,當(dāng)下的一切都還能容許我繼續(xù)提升下去。所以我是元嬰修士,我說到這種程度了,你難道還不懂嗎?”陳觀潮打啞謎。
“你還是去地獄里感悟修行吧!”宋千雅越發(fā)覺得不安,所以她更加焦急。
龐大的千劍再度落下,她再以化神之力催動神海,操控周圍空間向下壓落,鎮(zhèn)壓住一切事物!
滾卷的煙塵爆散,宋千雅以神目洞察其中景象,一片死氣,毫無生機(jī)。
“哼……在力量之下,你有點天賦又如何,還不是要——”
她還沒能說完,突然感覺身邊的空間一陣波動傳來,像是吞噬生命的漩渦,似乎連魂塔中穩(wěn)固住的神魂都要直接剝離出來!
“這不可能!”宋千雅大驚,她一腳踢出,整座被莫名力量束縛住的劍塔徹底崩塌,而那顫動的波紋似乎又溶解在空中,消失于無形。
成千上萬的劍在不斷落下,插進(jìn)已經(jīng)砂石化的地面。宋千雅急退出去,她知道那不是打中的感覺。
在懷著忐忑心情環(huán)顧四周的時候,有一個聲音輕輕地在耳邊響起。
“呵呵呵……你在找什么呢,什么東西怎么不可能?”
是陳觀潮!她心中大駭,如今以身體背對非常危險,于是她裹挾著千劍的所有飛劍一同砸向身后,自己也轉(zhuǎn)身繼續(xù)遠(yuǎn)遁。
她所望之處,依舊空無一人一物。
宋千雅一路連續(xù)閃爍,空間在她腳下像是折疊的綢緞波痕,一波又一波,送著她穿越無盡空間。
這是化神者才能擁有的無上大能,化神之下,皆都只能仰望……理論上是這樣的。
可這樣的宋千雅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陳觀潮,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動靜,甚至連呼吸都察覺不到。
化神后肉眼可辨陰陽氣息,在她的眼中,周圍除了她根本沒有任何生靈??蛇@是絕對不可能的。
“別跳了,我就在你身后呢?師妹啊,我常年跟在你身后,看著你長大,看著你化神,看著你和你的‘信使’相互依偎……”
別的就不提了,“看著長大”這話說出來尤其恐怖,因為從外貌上看,陳觀潮還要比宋千雅年輕不少。
“你十年時間似乎都沒能真的確定我就在你身后,如今又是為何呢……是有什么具體的原因讓你覺得你又行了么?不妨說給師兄聽聽,一起高興高興?!?p> 陳觀潮笑呵呵地將手指抵在宋千雅的腦后,動作輕柔,但感覺卻像是一把利劍。
宋千雅面色慘白,此刻終于意識到為什么會是陳觀潮前來。
“道院里……根本沒人知道你擅長的是空間神通!”
不僅擅長,而且是媲美化神修士的程度。無論如何,宋千雅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是啊,是這樣的啊?!?p> “你是個騙子,每個人都以為你是修煉水法的大修士!”
“那也沒錯啊,我確實主修水法啊……不過難道我就不能會點別的?我這樣都算是騙子,難道你不是騙子?”
“你——”宋千雅無言以對。
遠(yuǎn)處,一群被送走的道院雛鳥們從一開始就不知所措。
非要說的話,姜糖是個什么感覺——
冒煙,發(fā)光,轟隆隆,咻咻咻……大概也就差不多這樣了。
反正也就聽個響,看看光劍啾啾啾亂閃,其他什么也整不明白,除了那把似乎要撕開天地的巨大劍砍爆了劍塔時姜糖是看清楚了的。
后面的情況基本看都看不清楚。
夏星星和顧秦倒是能看清楚,但他們沒興趣。
氣氛……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逐漸變得吃瓜了起來。
每個人都關(guān)心陳觀潮的情況,但是關(guān)心并沒有用,這事情只有等待的份。
姜糖算不了別人的事情,但他給自己算了一卦,在原地等待的結(jié)果是會等到陳觀潮,如果就此逃跑和躲藏反而會遭遇危機(jī)。
所以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對于正經(jīng)人來說,和一群不正經(jīng)人呆在一起是非常痛苦的事情,或者干脆說是一大折磨。
李炬就是這么一個正經(jīng)人。
他看著姜糖開始走神,看著夏星星和顧秦開始討論什么絕對不相關(guān)的事情,看著張顏去除一張張桌子,一條條椅子。
炊具、茶壺、碗碟、玉箸……李炬感覺人生就他媽的兩個字形容,荒唐。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彼麘嵟?,為陳觀潮鳴不平。
他甚至因為之前產(chǎn)生的患難之情而覺得羞愧,這樣不知感恩不圖回報的一些人,有什么值得結(jié)交的?
“我也希望陳觀潮師叔不會輸?shù)暨@次的生死對決,但是那只是我的希望而已。我們所有人的期盼加起來都不會幫到事情分毫,而我們現(xiàn)在還有傷在身,當(dāng)下的最重要目的就是療傷。”
“我們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能做好的準(zhǔn)備來應(yīng)對一切,盡管其實就算我們完全恢復(fù)了,如果宋千雅到來,事情的結(jié)果也不會有任何變化?!睆堫侀_口。
姜糖正盯著她后腦勺看,感覺這畫癡現(xiàn)在好像又不呆了。
正心想著,張顏突然轉(zhuǎn)頭過頭來,叫姜糖一塊去“采藥”。
雖然這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情,但姜糖是個滑溜人,自然不至于拒絕。
身兼?zhèn)鞔罄蠣敽脱簜蛉藰s耀于一身的張大財主都發(fā)話了,只要要求不過分,待遇還可以,姜糖隨時都愿意無事獻(xiàn)殷勤。
他們兩個朝著遠(yuǎn)處的樹林過去,曲徑通幽,稍微走到深處之后,姜糖如愿以償也沒理由拒絕地被帶進(jìn)了畫卷之中。
“我們?nèi)フc什么——”姜糖感覺自己也有點輕車熟路了,保險起見,他又很沒有氣勢地多問了一下,“這部分,應(yīng)該不算是我要還的款吧?”
注意到張顏動作的姜糖這才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你……看著我干嘛?”
“姜糖,之前在煉丹塔,你從手腕里放出來的是什么?”
“你說啥呢,我怎么不明白?”姜糖心里一跳,當(dāng)時時機(jī)匆忙,也沒有想這件事情被看見有什么后果。
他只能裝裝傻。
“你割了手,流出來的不是血?!?p> “那是血啊,你看走眼了吧哈哈哈哈哈。”姜糖硬笑出聲。
張顏卻表情卻很認(rèn)真。
“你知道了畫卷的秘密,甚至又反復(fù)走進(jìn)來了,這可是我最大的底牌,母親大人說過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所以暴露之后我日夜不眠,難道就不愿意讓我安心一點嘛?”
這些話姜糖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吐槽。
首先最大底牌這件事情,姜糖持懷疑態(tài)度。
第二則是“日夜不眠”這一事,總共才過了一晚,并且整晚都在趕路,所以絕對是沒有的事。
還有最關(guān)鍵的一點就是,這些所謂的秘密,明明就是她自己主動說漏嘴的。
姜糖如果全程有什么做錯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出現(xiàn)在張顏的人生路上。
“你想干什么???”姜糖忽然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對張顏的判斷就是錯的。
“如果可以的話,之前欠的巨額草木債可以折算,你也知道,那些東西可不便宜……”
“我可救了你一命?!?p> “我對你也挺好的吧?”張顏裝傻充愣,摸出一只杯子,遞到姜糖面前。
姜糖懵了。
“這世道,太難了……”許久,他嘆息。
“如果有害處,你自然也可以拒絕,當(dāng)然債務(wù)的問題也維持原樣,之后你還給我就是了……”
“什么價格!”姜糖感覺自己豁出去了。
“那得看那到底是什么。”
“靈力……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p> 于是張顏帶著好奇,接了幾杯子靈液澆在剛剛種下的不知名種子上。
姜糖全力運(yùn)轉(zhuǎn)太虛回天爐搬運(yùn)體內(nèi)靈力的時候,感覺像是在擰自來水龍頭放水,偏偏又是這樣湊巧的無意行為,好像對于身體大爐的控制又有了新的理解。
一時間,被害者姜糖竟然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受益了,還是受害了。
“這能有什么用處,你還不如倒點血或者紅牛上去——”姜糖正想說別費(fèi)那沒用的力氣了,結(jié)果幾粒種子全都破土而出,生長出五彩色的花芽。
恍惚之間,姜糖還覺得新芽隱隱發(fā)光。
“這是什么?!”姜糖下意識詢問,渾然不知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危險邊緣”。
“母親大人說過不可以告訴別人這是五色——”
姜糖面色瞬間大變,但這一次他已經(jīng)有了經(jīng)驗。
不能再中招了!
“停停停!你別說了,我不敢聽,我們趕緊去摘點瓜,馬上就走人?!?p> 恍惚之中,姜糖好像聽見了張顏非常小聲的“切”和“嘖”等等諸如此類的不悅語氣。
幾分鐘之后,姜糖和張顏從小樹林走出來,姜糖抱著一大堆草木瓜果,全都是能用來療理身體虛虧的。
同樣離開了的顧秦正好也同時回來,拎著點珍饈佳肴戰(zhàn)利品。
“你怎么回事?”顧秦總覺得姜糖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去‘采藥’了唄……”姜糖病怏怏的。
本來還沒怎么注意的夏星星也轉(zhuǎn)頭盯著,滿臉狐疑。
只是姜糖確實看不出來到底有什么不同,既沒有精神萎靡也沒有氣血空虛,他是和張顏一起去采摘的所以也排除比如半路劫色的狐貍精事件,但看起來偏偏就是受到重大打擊的樣子。
姜糖其實身體上確實是無恙的,就是精神上稍微有點怏怏。
他總結(jié)了一下自己這一個禮拜的經(jīng)歷,莫名其妙就欠下或許是天價負(fù)債,甚至還被看似純真其實蔫壞的債主巧取豪奪了靈力去試著澆花。
真正的原因其實是,“為什么都開出那么神奇的五色芽了,還覺得我的靈液不值錢呢?”
對于沒有成功抵債,姜糖有些失落。
“既然無事,露一手?”顧秦拖著一頭山豬回來了,已經(jīng)做過基本處理,能拼回去也算是一大驚悚事件。
更加驚悚的事情是,再拆開之后,山豬的肚子里還藏著幾只山雞和鴿子。
“閑著也是閑著,如果都愿意等,我是沒有意見的?!苯菍⒏鞣N花果清洗干凈,擺好盤子,又接到了新的工作。
有些注定勞碌命的人就是這樣,不管在哪不管干什么,總能被人給安排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
全程之中,其他人都是圍著桌子坐下,還不忘拿起洗好擺好的各種草木果實。
張顏看了看姜糖和顧秦,又看了看夏星星,想起來很久之前和李紫云追蹤姜糖和顧秦的時候,碰到了正在休息的夏星星。
她還記得當(dāng)時吃掉了那只山雞,意猶未盡。
間隙性工作的漂亮腦袋此時也不知道是否靈光,是否將邏輯理順了。
“借個火?!闭J(rèn)命了的姜糖開始使喚李炬,不知道是不是被這種心情感染,感覺和這群不正經(jīng)人格格不入的他自暴自棄地認(rèn)命了。
心火神爐的火力很大,姜糖的動作也干凈利落。
沒多久山豬山雞山鴿子全都冒著肉香,連滴下來的油脂都黃金剔透,像是翡翠一般反射著陽光。
四個人從食指大動到狼吞虎咽。
李炬臉上的表情茶飯不思,手里的動作左右開弓,嘴巴像是無情的剔骨機(jī)器。最開始最反對的是他,現(xiàn)在戰(zhàn)斗力最猛的也是他。
兩位強(qiáng)大修士的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但是聲勢動靜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么嚇人了。沒有人出現(xiàn),反正他們的較量還沒有結(jié)束。
“你要吃么?”姜糖看著全程只是走神的夏星星。
“不了,謝謝?!毕男切且琅f拒絕。
姜糖看見她眼睛里明明有光彩,那應(yīng)該是想要嘗嘗的意思,但她最終的選擇還是堅定地作罷。
這是大概是一個不能觸碰的“禁忌話題”,所以姜糖還是閉嘴了。
吃飽喝足,那些靈氣十足的果木和肉食總算是在他們身上起到了應(yīng)有的效果,姜糖感覺身體暖烘烘的,沒有到燥熱的程度,就是感覺充盈而踏實。
“來吧,今天我再暴露一手絕活……”姜糖提著作為保留節(jié)目的成熟向日葵,對胡吃海喝的同門宣布。
然后,所有人都開始了人生第一次嗑葵花籽……
好巧不巧,收拾完道院叛徒人物的陳觀潮第一時間趕來,于是他傻了。
“你們……”
之前,姜糖在悟道碑廣場上闖禍的時候,他們也就吃了點靈果靈籽什么的,稍微看了看戲。
結(jié)果這群沒心沒肺的弟子在這里玉石桌子茶幾炊具什么都擺上了。
“離譜?”姜糖給他提示,塞了一只山豬腿給師叔作為封口費(fèi)。
本來陳觀潮是拒絕的,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對于這種塵世毫無留戀——
但因為香氣的誘惑,還是上了當(dāng)動了心,忘記了教訓(xùn)這群“沒良心”的弟子,最后被帶進(jìn)了真香的溝里。
李炬看著這一連串的陳觀潮,突然明白自己之前也就是相同的表現(xiàn)。
姜糖心情沉重地看著一邊受到拘禁的宋千雅。
他非常勉強(qiáng)地將“是否當(dāng)即處決”掛在自己行動的名頭上算了算,結(jié)果立刻一陣撕裂般的頭疼,沒有任何結(jié)果。
“確實是因為關(guān)于針對反叛者宋千雅的處置,距離我自身的事情太遙遠(yuǎn)了,完全都是不相干的?!?p> “可她要是還有后續(xù)作亂,肯定要間接影響到我??!這就不算是我的事情了么?!苯窍搿?p> “你盯著她看做什么?”陳觀潮不解。
畢竟其他人對于這種明顯是要帶回去處理的處置方法沒有任何疑慮,唯獨(dú)姜糖憂心忡忡,仿佛她隨時都能跑掉似的。
“如果她真是人類的敵人,還是直接就地殺了吧?!苯峭蝗怀雎?。
“給我一個理由?!标愑^潮的表情變得很是奇怪,不過卻是驚訝的成分居多,倒是不生氣。
“萬一道院還有他們同伙,放跑了呢?”姜糖心想畢竟上輩子著名諜戰(zhàn)片《暴露》里偶爾就是這么演的,抓進(jìn)牢里的人轉(zhuǎn)手就給黑燈瞎火地放了。
雖然感覺好像不太可能,但總是有概率的。
“你……”陳觀潮突然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世界新大陸一般看著姜糖,“你很不錯!”
陳觀潮確實覺得姜糖的危機(jī)管理意識非常好,放在道院這種“名門正派”里,各種心思彎彎繞繞的人雖然不少,但從姜糖這樣年紀(jì)開始就有這種大才之資的“壞胚”種子選手,那確實是不多見。
道院鼎鼎大名的觀潮師叔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情,當(dāng)時師尊就教育他說“雖然人無信不立,但老實人也活不長,我們雖然是名門正派,但有些歪門邪道也不是壞在方法本身上……意思你懂了吧?”
陳觀潮記得自己回答的是“這和我看海有什么關(guān)系”,因為他覺得這就是歪理,然后被揍了一頓。
因為點點回憶而不自覺露出微笑的陳觀潮又看了一眼姜糖,若有所思,嘴里還不加掩飾地嘀咕著“要么……”如何如何之類的話。
“可惜啊……主要是這長相,也太招搖了。這很難辦啊——”
“都說相由心生,這小子肚子里的壞水絕不可能是春江花月,怎么臉上還能花枝招展的……不會是被魔頭奪舍的吧?”他開始說一些讓姜糖覺得害怕的話語。
姜糖憑借本能的求生欲,感覺自己好像正在被安排。
他帶著小嘍啰們開始啟程。
“最后的大逃殺只剩下你們四個了,我反正是覺得沒必要再呆下去,不然你們決定一下排名順序?”途中,陳觀潮才想起這件事情。
“我自愿退出?!鳖櫱睾拖男切侵苯泳团芰恕?p> 被剩下的李炬看了一眼張顏,出于要面子的心理也動用了命牌退出。
“那就剩你們兩個了,大逃殺的最后勝者需要保留命牌作為憑證,所以張顏,你不能像她們那樣離開?!标愑^潮解釋,然后一揮衣袖,準(zhǔn)備帶著兩人,連同“要犯”一起出去。
“師叔,我命牌失效了,能不能出去的時候再偷偷順我一程?”
“嗯!有理,自然是可以的?!标愑^潮看著姜糖覺得更順眼更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