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自作主張
他當初在汝南城外城壘了很久的城墻，對于如何堆砌泥土和石塊頗有心得，因此修建起屋子來也算是得心應手。
期間一隊袁紹的軍馬步卒從這里經過，還特意來查看了一下情況。
“沒什么事，好久都沒有看到過野羌人了?！蓖豕鶎Σ阶潢犅收f道。
“那好，我們還要前往北方巡查。有什么事你就趕緊跑，先把性命保住再說?！标犅蕠诟赖馈?p> 袁紹的軍馬離去后，王郭還抽空去了一趟放牧區(qū)，那里和山谷相距好幾十里，來去起碼要一整天時間。
放牧的技術不需要王郭教授，羌人們都很熟練。
倒是修建固定的房子，對于這些剛剛“歸化”的西羌來說，是一件比較陌生的事。
所以王郭很快又回到了山谷這邊，把工作的重點放在了這里。
因為牧業(yè)村的少年和小孩子大多在這里，除了修建房屋以外，王郭晚上還得繼續(xù)教授他們《漢語》。
“以后，這個地方就叫做‘念鄉(xiāng)谷’吧?！痹谝淮瓮砩系囊剐＝虒W時，王郭對眾人說道。
他還把這幾個字寫在了黑板上，提前教羌人們認識。
其實這里正式的名稱，應該叫做“汝南城外第五牧業(yè)村”。
王郭看來是有些想家了，所以自作主張給這里加了個名字。不過這個名字，是不會記錄在他手中的小冊子上的。
“念鄉(xiāng)谷？”
這是楚陽學會的第二十七句漢話。
這一天，楚陽正在從遠處往自家的房子面前搬運石塊，突然見到一群羌人騎著馬沖進了山谷。
和漢人來的時候不一樣，這次沒有殺戮。
除了王郭。
當楚陽扔下石塊，飛快地跑回去時，王郭已經躺在了血泊中。
他的腹部被一支長矛刺穿了。
這時候已經沒有人在意這個“隊長”了，山谷中的老人孩子，都在羌人同胞的催促下，急急忙忙地收拾自己那少得可憐的行李，準備離開這兒。
“快點，這里離那些漢狗太近了，他們隨時可能會來。”說話的，正是楚陽以前的家主。
漢人過來的時候，家主剛好去和其他家支的人，商議會盟攻打漢人的事去了，所以沒有落入漢人手中。
不知為什么，能夠重新回到家支，楚陽的心里沒有喜悅，反而有種說不清楚的失落。
他沒有去管自己的那塊破羊皮，而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王郭的身邊，象當初和王郭一起救治那只羊一樣，在王郭身邊蹲了下去。
“……楚陽……給……”
王郭還有一口氣，他虛弱地從懷里掏出了一本“書”，就是他經常翻看的那本。
隨著王郭的動作，大股的鮮血從他的傷口和嘴里一起涌出，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說第二句話了。
看著他的眼神，楚陽明白了。
他接過了王郭手里那本已經被鮮血染紅的“書”。
王郭似乎還想說點什么，卻沒有說出來，只用最后的力氣，把自己的手移動了一下，指向了東方。
那是他來的方向。
“楚陽，你在干什么？這條漢狗還沒死嗎？”
楚陽的身后傳來了家主的聲音。
“已經死了。”楚陽站起來回答道。
“你是想要他的衣服嗎？”家主問道。
“我不要?！背柕馈?p> 他把那本帶血的“書”往自己的懷里裝去。
“傻子，這是漢狗的書，你看不懂，在家支里也沒人要的，還不如剝掉他的衣服?！奔抑鳑]有制止，他把這個當做是楚陽搜刮的戰(zhàn)利品。
楚陽似乎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了王郭一直居住的窩棚里，從這里又找出了其他的兩本書。
這些書，就是王郭晚上會教授他們的那些。
其中一本是教人識字的，另一本則是教人算數。
“快點走了，漢狗要來了！”家主高聲喊道。
楚陽隨著家主和他帶來的那些騎兵，一起前往了自己義父所在的草場。
“楚陽，你長大了？回頭我給你一匹馬，你也可以騎馬打仗了。”
家主騎著馬，因為要等待那些老幼，所以顯得很閑，便和楚陽說道。
“我不會打仗。”楚陽一點也不想去與人廝殺。
“我們無弋愛劍的子孫，怎么能不會打仗呢？你跟著我們，很快就能學會了。”家主豪爽地說道。
這群人中間的老人和小孩走的很慢，因此把整個隊伍的速度也拖慢了下來。
楚陽聽到一個騎兵小聲向家主抱怨道：“我們不應該來找他們，就算非要找，我們也可以只把這些年輕人帶走?！?p> “花木棕，沒有這些人，那些放牧的家人不會跟我們走的。”家主解釋道。
這些騎兵不是楚陽原本家支的人。
而楚陽所在的隊伍里，也不全是卑禾種末古支的家人，當初分配村民的時候，還混雜了不少別支的羌人，其中還有些從“山下”來的東羌。
不過這些東羌都不是戰(zhàn)斗人員，包括王郭，楚陽也沒見他拿過任何武器。
但王郭是漢人，所以被殺了。
這些羌人則可以活命，不管原來是哪里的，是哪一種哪一支的，大家都是無弋愛劍的子孫。
他們匯合了牧場上的家人，驅趕著羊群，向西面遠離那些漢人的方向匆匆離去。
楚東一直緊繃的心情，終于放松了下來。
他對子女們說道：“可算是離開那些漢人了?！?p> 羊也不用賠了。
不過當夜楚東就犯了一個錯。
家主帶領的那些騎兵們，從楚陽家的羊群里抓了三只羊，要殺了吃肉。
楚東也不知道是還沒從之前的生活中回過神來，還是怎么的，竟然試圖阻止。
然后他就被騎兵們抽了一頓鞭子。
家主被叫了過來。
“你要做什么？我吃我家里的羊，你干嘛要攔著？”家主看著楚東，一臉奇怪的神色，搞不清楚楚東為何要犯傻。
“我……”楚東自己都糊涂了。
這羊，到底是誰的？
楚陽拉了拉義父，讓他不要說話，然后自己對家主道：“可能是之前那些漢人把羊分給了我們，我義父還以為這些羊就是自己的了。”
“這些羊本來就是我們自己的啊。放心吧，漢狗被我殺了，沒人會來找你們要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