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你真的會感慨這造物主的神奇。
你們落到了一棵樹上,沒錯,一棵長在崖壁之中的樹上?;蛟S是受過重物的打擊,也可能這本身是自然生長的結果,反正它枝干的主體在最開始時是垂直崖壁生長的,在生長了約一米之后,卻是突然開始了向上生長,這恰好是形成了一個凹起的形狀。
而作為枝干一部分的側枝,其向上生長的幅度相比較于主干而言是要稍大一些,這就又仿佛是凹起旁的兩個欄桿,剛好使你們掉入其中又不會從兩側滑落。再加上此時正處于枝葉繁茂的末季,這無疑是一層層的屏障,為你們擋下了不少的沖擊之力,讓你們得以平安地落于其上。
不過,此“溝”形雖然不小,足以容納你與它,小雌狼銀霜兩人并排而立,但也絕非是一處寬敞之地,換而言之,若是你們所跌落的位置稍有偏差,你們或許便會從樹旁滾落,永遠消失在崖底奔涌的怒江之中。
哦,還真是有驚無險呢。
不過還不待你們喘口氣,那原本的枝干此刻卻是開始了下沉,你甚至都能聽到崖壁上,它的根莖要被連根拔起時所發(fā)出的“咯吱”聲。那一刻,你知曉,這棵長在崖壁之上的巨木怕是要難以承受你們所帶來的撞擊之力,即將要墜入到崖底的怒江之中。可面此情形,你又能如何,唯有默默地等待這命運的抉擇。
最終,這棵老樹還是沒能抵擋住那不斷翻涌而下,撞擊在它身之上的山石土礫,在一聲巨大的轟鳴之中被連根拔起,向著崖底那深不見底、洶涌翻騰的怒江直墜而去……
好在你們所處之地雖然是樹之主干,但主干之下才是其枝葉正真繁盛的部位,這使得它在其主干沒入到江水之前,便已經(jīng)可以穩(wěn)穩(wěn)地漂浮了起來,哦,你們又一次逃過了一劫。
雖然此刻那翻涌的江水會不時從枝杈的縫隙中拍打在你的身軀之上,浸濕你的毛發(fā),帶來陣陣的涼意;那顛簸的江流讓你無時無刻都坐立不安,不過在巨大危機過后而松弛的神經(jīng),卻是令你在瞬間,便有了一股強大的倦意,再加之你的身軀早已因透支而虛弱無比,那一刻,你頭一歪,便昏睡了過去。
你看見了你的主人,此刻他正邁著步子朝前走著,你沒有猶豫,撒腿便跟了上來。只是你的主人不知為何,腳下的步子卻是在不斷地加快。對此,你雖有困惑,但也沒去多想,而是同樣加快了腳下的步子,追了上去。
可你沒有想到你主人的速度會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到哪怕你拼盡全力都只能是望著他的背影漸漸地遠去。先前,縱然是死亡都不足以令你畏懼,可此刻,望著主人那即將要在你眼眸中所逝去的身影,你卻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助、絕望與恐懼。
那一刻,你就那般毫無形象地大吼大叫著,淚水已徹底從你的眼眶中奔涌而出,打濕了你的面龐;那一刻,你是多么希望他能被你喚醒,然后回眸,對你微微一笑,“阿黃,快來!”只可惜,你的主人仍舊是自顧自地向前走著,越走越遠……
你還在繼續(xù)地跑著,因為你不愿就這般輕易放棄,因為你更不愿這一切就這般地成為事實,更因為你在害怕,你在恐懼,那一刻,你早已達到了極限……
你終是再難堅持,一個踉蹌,便重重摔倒在地,你很想再次起身,可你已然再無起身之力了。望著視野中那道逐漸消失的背影,那一刻,你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你猛然驚醒,望著漆黑一片的四周,望著那奔涌的怒江和身邊依舊還在沉睡之中的小雌狼銀霜,你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場夢啊,也幸好只是一場夢啊。那一刻,你忽地一笑,可眉眼間卻難掩那一抹的苦澀。
不過你很快便回過了神來,此刻,辨析身處何處顯然要比胡思亂想要重要的多。你不禁聳動鼻尖,貪婪地捕捉著周圍一切的氣息,想要從中尋找任何一絲的熟悉之感。只可惜,除卻它小雌狼銀霜的體香,一切都是那般的陌生,那般的……
你不甘心,你更不愿相信那已然自你心底滋生的那個結果。你再一次聳動鼻尖,努力地分辨著,沒有,沒有,還是沒有……那一刻,你的笑容之中更多了一抹的慘然,你知道,你徹底地迷失了。
老天與你開了個玩笑,一個天大的玩笑。你本該死于猛虎黑煞的虎爪之下,可卻在陰差陽錯之間活了下來,那原本因死亡而淡去的念想,也在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你要回到你主人的身邊??扇缃衲?,你卻連身處何處都絲毫不知,又談何……
這世間最大的痛楚莫過于是給了你希望,卻最終又讓你絕望了吧。至始至終,你都從未有過其他任何的幻想,甚至是連重獲自由的喜悅都未有絲毫,那一刻,你只是想回到那個地方,回到你主人的身邊,因為只有那里才能讓你感到心安;因為只有那里你才能卸去一切的重擔,愜意輕松無比。
秋風吹拂,可這一次,你感受到的卻沒有清爽,只有陣陣的涼意。那一刻,你不禁微微抬頭,將視線望向遠方——朝陽自東邊緩緩地升起,帶著破曉的曙光,似乎是在宣告黎明的到來,可不知為何,你卻不知前路究竟在何方。
不甘、憤怒、痛苦與無奈,最終都化作了堅定與不屈——你一定能找到你的主人,回到他的身邊,回到那處你熟悉的安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