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以為今夜便會在如此愉悅的氣氛中度過了。只是當你邁步的那一剎那,忽有一股不祥之感從你的心底升起,卻是轉(zhuǎn)瞬即逝,你甚至連一絲的痕跡都難以覺察。你眉頭微皺,你敢肯定那種感覺是真實的,可為何......
你立即止住了步伐,謹慎地環(huán)顧著四周。有夜蟲之鳴,有灰土之息,有半月之光,有晚夜之風......一切似乎都很自然,一切似乎都很正常。難道是你疲勞過度,產(chǎn)生幻覺了嗎?你搖了搖頭,無論真假與否,你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因為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任何微小的偏差都足以決定生死。你不想賭,也不敢賭。
你沒有放過一絲一毫的方寸之地,因為你清楚,在這里,毫厘之差,便有可能是千里之距。你每邁出一步,都會全力調(diào)動你所有的感知,哪怕是風吹草動,亦會引起你的警覺......
只是,你越是走著,你的神情便愈發(fā)的凝重。你鼻尖所縈繞著的每一道氣息都是那般的熟悉;你眼眸深處所倒映著的每一幕都是那樣的自然;你耳中所徘徊著的每一個音調(diào)都是那般的尋常......直至你來到那早已血肉模糊,正在被群狼分食的三具尸體前,卻仍舊是一無所獲。
那一刻,甚至連你自己都開始困惑,開始懷疑,哪怕當時的預(yù)感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以至于現(xiàn)在的你依舊心有余悸。
望著那一眾興奮到不加以掩飾的灰狼們,你其實很想告訴它們——走,快離開這里,可話到嘴邊,卻被你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不是你不敢,不是你不想,而是你不愿,你不忍。你不愿破壞這來之不易的美好,你不忍打破它們此刻愉悅的心靈。
你不由地將目光投向了遠方,輕嘆了口氣。在明日;在那黎明之時;在那大日升起的那一剎那,你便要永遠地離開這里了,既然你也無法確定,那便讓著最后一夜永遠定格在這歡樂之中吧!
但愿那一切都是幻覺,但愿今夜能美好長存吧!
你不再有所顧慮,直接身影一閃,便也加入到了那爭奪食物的行列之中。只是,你雖已決定放下,可那片刻之感,卻是遲遲揮著不去,一直在你的腦海中縈繞著,令你心神不寧。好幾次,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在蜂擁的狼群中找到一絲的間隙,從那三只山羊的身上撕下一塊帶血連骨之肉,卻是因為一個分心被其他灰狼一口奪走,這更是令你的內(nèi)心煩躁不已。
為了防止再次被其他灰狼再次搶奪,在撕下一塊連皮帶血的羊肉后,你立即飛躥出了那在蜂擁搶奪的狼群,直至來到了一個眾狼幾乎都不關(guān)注的角落,方才堪堪止住步伐。那一刻,你緩緩地趴伏了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放松著先前那因過度緊繃而疲憊的神經(jīng)。
只是,心頭似乎仍就存有著,先前的那一片刻之感。你越是想要將其忘卻,它卻反而越是清晰。那一刻,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平靜著心神,又似乎在壓抑著什么......
忽然間,有一道身影在緩緩地向你靠近,你本能地戒備了起來,可當鼻尖傳來了一股熟悉的芳香之時,你只覺得一陣的愜意,身軀也不自主地放松了下來。你微微抬頭,映入眼中的是一個窈窕的身姿,哦,是它,小雌狼銀霜。
那一刻,你們四目相對,依舊十分的平靜。你沒有開口,它,也沒有發(fā)出一言,卻都好似知曉對方心中所想,好似明了對方心中所念,仿佛于你們而言,無聲便已是最好的傾訴。
在你的注目下,它,小雌狼銀霜緩緩地俯下了身子,輕輕地靠在了你的身上,然后漸漸地合上了雙眸,依舊沒有絲毫的言語。只是,感受著它銀霜那輕顫的身軀,那微顫的睫毛,以及那眼角晶瑩的淚珠,你只覺得眼眸一澀,鼻尖一酸,似有淚水在你眼眶中打轉(zhuǎn)著。
你沒有再繼續(xù)看下去,而是微微抬頭,將目光望向那浩瀚的夜空,隱隱間,似有一股悵然之意在你胸腔中回蕩著——明日便要分別了嗎?終究還是有不舍??!那一刻,你勾起嘴角,笑著,笑著,卻是那般的苦澀,那般的無奈,那般的自嘲......
不知在何時,淚已將你的面龐打濕。那一刻,你將心中一切的雜念都拋之于腦后,只想好好地陪伴它,陪伴它這最后的一晚。那一剎那,哪怕是你先前耗費不少氣力爭奪而來的食物,也被你閑置在了一旁,不管不顧。
四周的爭奪吵鬧之聲在漸漸地淡去,你抬頭環(huán)視,幾近每一匹灰狼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與滿足。今日,你們并沒有返回那個熟悉的山洞,而是直接三三兩兩地在附近的空地處,便休憩了下來,一切再一次地恢復(fù)了平靜。
感受著心中那已煙消云散的雜念,你輕輕一笑??磥磉@一次,是你錯了,你微微抬頭,望了望這片寂靜、漆黑的夜空;你又緩緩低頭,看了看懷中那已然入睡的小雌狼銀霜,今夜,似乎......
只是你不知道,這一切只不過是暴風雨降臨之前的平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