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氣息真的很微弱,而且還時有時無,難以捉摸,就算是靜心凝神地去分辨,想要將其從滾滾的血腥之氣中剝離而出也是異常的艱難。可即便如此,你還是發(fā)現(xiàn)了,清清楚楚地發(fā)現(xiàn)了。
這并非是因為你的嗅覺有多么出眾,這僅僅是因為,那股氣息對你而言太熟悉,哪怕僅有分毫;哪怕僅有一絲,你依舊......因為至今,在你的身軀之中,在你的體表之下,還留存有那股氣息,難以磨滅——由火炭、熟食和稻草組成的混合氣息,那股來自人類特有的氣息......
當(dāng)你確定此定論之時,你的第一感覺是震驚、不可思議:怎么可能呢?在如此荒僻之地,怎么可能會出這股氣息呢?就算這股氣息是來自于那獸穴之主所捕獲的獵物,可誰又會冒著如此巨大的風(fēng)險,去竊取家畜呢?與虎謀皮,尚存有一線的生機(jī),那么與人謀食,無異于是自取滅亡。
退一萬步講,就算那獵物是恰好從人類的圈養(yǎng)之地逃脫,又恰好出現(xiàn)在此地,有剛巧不巧地被那獸穴之主發(fā)現(xiàn)并獵殺,這是有可能,可這未免也太過巧合了吧。若是此事是第一次發(fā)生,興許,你還會信上幾分,確定這僅是一次偶然。
可別忘了,就在前不久,你們才剛剛分食了三只因從人類身邊走失,而出現(xiàn)在此地,被你們所捕獲的家畜——山羊。一次,可以說是偶然,那么兩次、三次呢?這世間是有偶然,可這世間又會有如此多的偶然。
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為你所知的隱秘,一定有!那一刻,你眉頭深鎖,結(jié)合那突然出現(xiàn),想要截殺狼群的獵人,以及它,狼酋血皇的一些奇怪之舉......你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又緩緩地吐出,因為你有種預(yù)感,這個隱秘會遠(yuǎn)遠(yuǎn)超出你之所想。
猛然間,你只覺得頭顱一震,全身都跟著不自主地顫抖起來,“對,對,一定是這樣,若是如此,那么一切都能解釋通了,一切也都合理了......”那一刻,你在心中不住地輕喃著,只是,沒有人注意到你那幾近呆滯的面孔,如若癡傻,“哈,我怎么就沒想到呢?怎么就......看來,它們是早有預(yù)謀啊,想要借獵人之手,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狼群全部鏟除,讓你們死的不明不白?。」?,哈,哈哈......”
驟然間,你體內(nèi)的氣息開始了暴動,面孔之上也露出了一抹猙獰之色,“該死,該死!它們竟敢如此,竟敢......”那一刻,你只感覺有滾滾奔涌的怒火在你的心中激蕩著,似乎隨時都會從你的體內(nèi)爆發(fā)而出。
“不行,不行,現(xiàn)在的我更應(yīng)該冷靜,冷靜......”那一刻,你在心中瘋狂地掙扎著,壓制著那隨時都有可能爆發(fā)而出的怒火。終于,在數(shù)十息之后,你再一次恢復(fù)了平靜,心底也不再有波瀾泛起。那一刻,你似乎與先前一般無二,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般,唯有你眼底那一抹凝如實質(zhì)的殺機(jī),似乎在訴說著前一刻你內(nèi)心的不平靜。
雖然,你還未見過此獸穴的主人,但你確信,這是那對灰狐的住所。在你與主人相處的那段時光中,你也見過不少的獸穴,眼里還是有些的。根據(jù)次獸穴的形態(tài)、大小、所處位置及周圍環(huán)境,你便可以大致判斷出一二。
更何況,這對灰狐是這方圓十里狼群領(lǐng)地中唯一的走獸了,若非它們的住處選在了狼群領(lǐng)地的邊緣之地,且行動小心謹(jǐn)慎,從不與狼群爭奪或是沖突,否則它們早就被狼群驅(qū)逐出此地了。
在你待在狼群中的這一個多月,你也見過它們一回,你仍舊依稀記得那天,北風(fēng)呼嘯、大雪紛飛,你們正踏雪而行,搜尋著可以裹腹的獵物,卻是正巧不巧地遇見那對灰狐,它們似乎剛剛獵殺了一只雪兔,正準(zhǔn)備分食,想要好好享受一番這溫潤滾燙的鮮血,以及這鮮嫩肥美的兔肉。
你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刻,那對灰狐眼眸中的惶恐與哀求,以及那顫抖的身軀。因為你知道,只要它,狼酋血皇一下令,你們便可以毫不費力地從它們的口中奪下那鮮美的嫩肉,美美地吃上一頓。不公嗎?哈,在這個弱肉強(qiáng)食的世界里,沒有實力,何談的公平!
可它,狼酋血皇卻并沒有如此,它只是深深地注視了它們一眼,隨即便扭頭,離去了。一抹仁慈嗎?哈,那是它,狼酋血皇的不屑;那是它,狼酋血皇的不恥;那是它,狼酋血皇的自傲。那一刻,在敬佩它,狼酋血皇的鐵血柔情的同情,你竟還對那對灰狐有了一絲的同情。
想到這,你不禁自嘲一笑:“可笑??!可笑啊!”當(dāng)時的你竟會同情它們的遭遇;可憐它們的處境,你真的好天真,真的好傻啊。在這世間,殘酷的不僅僅是弱肉強(qiáng)食、命如草芥,還有險惡的人心。同一種族,尚且存有勾心斗角、明爭暗斗,甚至是為了王權(quán)富貴不惜以命相搏,那么不同的種族之間呢?或許唯有剩下這一句:非我族類者,其心必異!
那惶恐、無措、哀求不過只是表象罷了。你說嘛,在當(dāng)時,你怎會從那血肉之中嗅到一絲熟悉的氣息,原來,那并非是你的幻覺;原來,那一切都是真的。那只被那對灰狐所獵殺的雪兔,正是它們從人類的村中偷竊而來,所以才會有著那只屬于人類的熟悉氣息。只是當(dāng)時,因為距離過遠(yuǎn),且血腥之氣濃重,加之你并沒有在意,所以,哪怕是感受到了了,你卻依舊沒有多想。
沒錯,真正的偷羊賊就是它們——那對灰狐,而它們?nèi)绱俗龅恼嬲康膮s是狼群!它們非但沒有感激你們的仁慈,還歹毒到想借獵人之手一舉將你們徹底剿滅。這是何等惡毒的內(nèi)心,那一刻,哪怕是你極力地在壓制,卻也再難以遏制心中那股翻騰的怒火:這可是數(shù)十條鮮活的生命,這其中更還有著你的摯愛,有你哪怕是付出生命,亦要為之守護(hù)的人——小雌狼銀霜。
可這一切的一切,就因為它們,那對灰狐的一念,便要你們?nèi)可硭?,不可饒恕,絕對不可饒恕。你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銀霜因此而身死,你會如何?“它們該死,無論它們有什么理由,它們,都該死!”
那一刻,你原本好不容易平復(fù)下來的內(nèi)心,卻是因此再一次開始了暴動,而這一次,隱隱間似乎有著失控的趨勢。那一刻,你只感覺渾身都溢滿了戾氣,血液開始了不自主地瘋狂奔涌,不斷有狂暴的力量向著你的四肢涌入,身周的氣勢也是在那一瞬間,節(jié)節(jié)攀升,令你有一種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之感。
你知道,此刻,你應(yīng)該冷靜,等待它,狼酋血皇之令;你知道,此刻,你不能沖動,不能因此而破壞它,狼酋血皇原本的計劃,可......“怎么辦,怎么辦,我不能,不能破壞它的計劃,不,能......”那一刻,你在心中不住地低喃著,苦苦地支撐著,可感受著體內(nèi)那越來越不受控的狂暴之力,你知曉,你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