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緊緊捏著佛珠,喘著氣。
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答應(yīng)了賈璉,就徹底成全了賈璉!
但她現(xiàn)在又不能拿賈璉怎么樣。
因為賈璉現(xiàn)在是在以侄子的身份求她這個嬸娘,求她這個嬸娘疼他。
除非她可以收回貶低金釧兒的話,且收回不要金釧兒的話,不然沒有任何理由拒絕賈璉,否則就要留下一個不心疼侄兒的不賢之名。
可王夫人一向很在乎自己的賢名的,不愿意直接讓人覺得她不是一個好嬸娘。
但王夫人越是明白這些道理,就越是不想賈璉如意。
即便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是死局。
王夫人也就這樣僵持著,也不同意,也不拒絕,似乎在等著賈璉放棄,在等著時間過去。
她現(xiàn)在也跟賈寶玉一樣,不愿意面對這個問題,不愿意處理,不愿意表態(tài)。
賈寶玉見此倒是松了一口氣。
賈璉可不會就此罷休。
他知道,此時正是宜將剩勇追窮寇的時候,不在此時逼得王夫人讓步,以后就很難再有這樣的機會。
賈璉直接走到王夫人面前來,深深一拜:“太太若不把金釧兒給璉兒,璉兒今日就不離開這里!”
賈璉還直接把金釧兒拉了起來,牽住她的手,說:“給太太磕頭,求太太把你給我?!?p> 金釧兒此時整個人是懵住的,詫異地看了賈璉一眼。
她自思自己不過是一個奴才丫頭,當(dāng)犯不著讓璉二爺冒著得罪太太的風(fēng)險來救自己。
就算是看上了自己,也不值得呀。
殊不知賈璉就是以這種方式逼王夫人失去自己的威風(fēng),讓眾人知道他賈璉在府里是王夫人也能壓制住的。
譬如此時,賈璉這么吩咐金釧兒后,金釧兒也不猶豫,忙積極配合地跪了下來:“太太,金釧兒愿意伺候璉二爺!請?zhí)┒鳎 ?p> 王夫人因此上下牙齒打起架來,老眼瞪著賈璉,瞪得很大。
但此時賈璉捏著了她的命脈,她不好撕破臉,直接與自己一個階層賈璉的爭鋒,也就依舊如在原著里把不爽發(fā)泄在丫鬟身上一樣,她此時也就依舊指著金釧兒大罵一聲:“你這狐貍精!你休想!”
“請?zhí)奶郗I兒!”
“璉兒從小母親走得早,父親如今也沒了,就指望著太太心疼一二了!太太難道平時疼璉兒都是假意的嗎?”
賈璉知道王夫人雖然罵的是金釧兒,但話卻是說給他聽的。
所以,賈璉繼續(xù)逼著王夫人。
而賈璉這么一賣慘,等于把王夫人徹底逼入了絕境。
王夫人若再不同意,就等于承認(rèn)自己不是慈愛的嬸娘。
賈政這時候受不了了。
他可不想讓外人覺得自己這個叔父苛待侄兒,何況他現(xiàn)在又離不開賈璉這個狀元侄子,也就對王夫人更加失望地道:“你答應(yīng)了又怎么著!什么狐貍精,你自己調(diào)理出來的人,能是什么狐貍精,明明寶玉他自己不爭氣,非要怪到丫鬟身上,還是你自己的丫鬟!”
賈政說著就看了賈母一眼,他現(xiàn)在越發(fā)覺得賈母沒有給他選對媳婦。
王夫人聽賈璉這么說他,當(dāng)即看向賈政,眼淚汪汪起來。
這世上最大的失敗莫過于丈夫都不幫著自己。
賈母也見這個樣子大有要母子失和的架勢,只得道:“好可憐見的,王氏,你就把金釧兒給璉兒吧,算我這個老廢物求你?!?p> 王夫人聽賈母這樣說,更加難受:“我?!?p> “太太!”
賈寶玉這時候在一旁早已很是著急,他沒想到賈璉這么不顧一切地強要金釧兒,也沒想到金釧兒薄情寡義地要跟著賈璉,也沒想到賈政和賈母都跟著同意,不愿與賈璉撕破臉,也就跳腳地看著王夫人,喊道:“太太!”
賈寶玉可憐巴巴地看著王夫人。
金釧兒的姿色的確是丫鬟里很上乘的。
作為紅樓里最有人望的四個大丫鬟之一,襲人是以賢出名,而非是品貌,鴛鴦是以德出名,姿色也算上佳,但其德更佳,而金釧兒和平兒一樣,品貌以品貌很上乘有名。
所以賈寶玉很是舍不得金釧兒就這么去了賈璉房里,讓他再也沒有機會親昵。
王夫人看見賈寶玉一臉哀求,又不肯上前與賈璉對抗,為自己出頭,且想到剛才賈寶玉那樣沒有擔(dān)當(dāng)導(dǎo)致自己陷入如此絕境,也就有意激一下寶玉,便最終松了口,對賈母道:“媳婦不敢!既然老太太老爺都覺得好,那金釧兒,你以后就跟著璉兒吧?!?p> “謝太太!”
金釧兒喜極而泣,忙給王夫人磕了頭。
“謝太太。”
賈璉也回了一句。
眾姊妹也都因此露出欣慰的笑容來。
王熙鳳這才走了過來,拉起金釧兒:“金釧兒妹妹,以后我們一起伺候好二爺!你也別擔(dān)心,誰都知道,滿城的奶奶里,對待房里人,就沒有我這么溫柔的,你看看平兒就知道了。”
賈母也松了一口氣,且聽王熙鳳這么自夸,還笑了起來:“猴頭,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賈政也笑了笑,對賈母說:“母親,孩兒先告退?!?p> 賈母點頭。
賈政便離開了這里。
而賈寶玉這里則因為眼睜睜地看著賈璉牽著金釧兒,而氣得不行,但又不敢直接去賈璉那里硬搶,見賈政又走了,便直接摘下玉來,往地上一摔:“什么勞什骨子,哪里通靈了,讓我這么不如意!我砸了你完事!”
賈寶玉這也是情緒無法再控制,又不敢掀桌子,也就只能把氣再次發(fā)在玉上。
嘭!
眾人皆又都停住了腳,看了過來。
賈母見此只得把拐杖一敲,“孽障!你生氣要打罵人容易,何苦摔那啞巴物件兒!”
說著,賈母就把寶玉摟在懷里。
賈寶玉只嗚嗚地哭著。
而下人們則忙爭相去把玉拾了起來。
賈母接過玉來給賈寶玉戴了上去,接著就牽著賈寶玉離開了這里,囑咐著說:“以后萬不可這樣耍小孩子脾氣,你太太那樣做是為你好?!?p> 賈寶玉沒有把賈母這話聽進(jìn)去,只一臉幽怨地看著賈璉牽著金釧兒往鳳姐院去。
王夫人這里則也因?qū)氂袼び穸粤艘惑@,且又眼睜睜地看著寶玉被賈母拉走,再一看見賈璉正牽著金釧兒走,也不得不拿起了佛珠串子,捻著,默念著佛經(jīng),念經(jīng)的聲音越來越大,大著大著在眾人走了后,突然把佛珠往地上一摔。
嘭!
佛珠頓時散開,落在了地上,散落開來,蹦蹦跳跳的。
玉釧兒忙去撿拾這些佛珠,大氣也不敢喘,只在出來時,看了自己姐姐金釧兒去的方向一眼,梨渦淺露。
金釧兒這里任由賈璉拽著自己的手,呆呆地跟著走。
剛才發(fā)生的一幕對于她而言,恍若隔世,她既不愿意去回憶,卻又在腦海里不停地閃現(xiàn)。
她不由得抬頭看著賈璉:“二爺!我?!?p> “你什么?”
賈璉問道。
“二爺真看上了我?”
金釧兒問。
賈璉笑著回道:“難道你還不信?”
“信!”
金釧兒回了一聲,道:“可我沒想到?!?p> 賈璉只笑了笑,沒再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