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瀟湘逢故人慢
嬴政識趣地站起身:“我去告訴扁鵲準(zhǔn)備一下。”
荊軻走到商亭妤床前,看到嬴政留下的那個坐痕,氣不打一處來,一屁股坐下,那口氣卻像泄掉了似的,不知如何開口了。
“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說,那我來問?!鄙掏ゆ嵲谑懿涣诉@漫長的死寂,還是率先開了口。
“賭坊那日,我落入地牢,我后來知道牛魔已死,還曾在送殯的隊伍中找過你,你去哪里了?”
“我躲在棺槨里,入夜后再潛出來的,出來后接到了任務(wù),來不及尋你,想說結(jié)束任務(wù)后再來,沒想到這任務(wù)一拖再拖,反而......”
“所以你刺殺嬴政的時候,并不知我已經(jīng)在稷下學(xué)院?”
“我只知道嬴政在稷下學(xué)院,苦于稷下守衛(wèi)森嚴,無從下手。終于等到嬴政現(xiàn)身,沒想到身邊多了個你,觀你們二人舉止,我心緒大亂,才被嬴政覺出蹤跡。”
“既然嬴政是必須完成的任務(wù),如果沒有完成,會受到什么傷害?”
荊軻沉默不語,移開目光:“這個你就別問了?!?p> “是什么任務(wù),讓你都顧不上救我,都要先完成了再說?”商亭妤咄咄逼人。
“我要是能說,一早就告訴你了,犯不著等到現(xiàn)在?!鼻G軻抱住頭,痛苦地彎下身子,知道他們二人再次回到爭執(zhí)的原點,“我只能說事關(guān)重大,嬴政非死不可。”
“在你嘴里,嬴政就像是貨物一樣!人死不能復(fù)生,你殺了他,他就身死魂消,無法挽回??!”
“我身不由己。”
“夠了!哪有那么多身不由己!”商亭妤無法理解荊軻這句車轱轆話,不耐道。
“亭妤,你相信我,我也不想的?!?p> “我相信你,但是我氣你不敢違諾!你難道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嗎?難道做不得違心之舉?我最怕你因為殺人陷入偏執(zhí),將殺人作為解決問題的唯一之道,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就是印證了我的擔(dān)心嗎?!”
“我可以答應(yīng)你,嬴政死后,我退出刺客一行,從此不再干這取人性命的勾當(dāng)。”荊軻誠懇道。
“為什么你的金盆洗手要靠嬴政一條命來換呢?”商亭妤反問道,“就不能從放過嬴政開始嗎?”
荊軻終于認識到,這是個死循環(huán),他們最終還是會回到“嬴政”這個起點上來。
饒是再相信他和商亭妤“情比金堅”,一絲微妙的感覺還是攀上了荊軻的心頭,他五味雜陳,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對這個心魔,視而不見。
荊軻咬緊了牙關(guān),沉聲道:“我且問你,在你心里,我與嬴政,孰輕孰重?”
“這根本沒法比呀!”商亭妤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全都要?!?p> “一定要選一個呢?!”荊軻的尾音拔高,站了起來,疾言厲色。
“一個是好朋友,一個是男朋友,都是我身邊不可或缺的人!”
這話在荊軻看來,就是顧左右而言他,也就是說,自己在商亭妤心里,占據(jù)的優(yōu)先級并沒有高過嬴政。
荊軻臉色霎地蒼白,往后退了一步,口中喃喃道:“說好了我們是彼此心中的唯一,怎么我心如磐石無轉(zhuǎn)移,你卻,你卻,變了呢?”
“我不殺嬴政了?!鼻G軻又旋風(fēng)似的刮出去,留下一聲啼血般的呼喊,聲音里拖著長長的絕望和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