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目光更加凝注。
潘峰道：“她在老爺子那兒嗎？”
潘嵐道：“哎喲，都學會告狀了，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p> 蕭勁松“噓”了一聲，讓潘嵐別說話，潘嵐不吱聲了。
就見蕭望城捧著手機，連聲說：“是，是是，……我們也沒怎么說她……就是覺得她要報考的那學?！覀冞^去一趟？好好，好好，阿峰？阿峰也在?！惨黄饋?？”蕭望城捂著手機，抬頭對潘峰道：“小雪在老爺子那兒，老爺子讓我們?nèi)ヒ惶?，說……讓你也去一趟?！?p> 潘峰轉身拎起自己的電腦包，拿上手機，說：“走！正好老趙在。”
潘嵐道：“她居然去找老爺子告狀，老爺子不會聽她的吧？”
潘峰神色冷然，說：“老爺子知道了，更不會讓她去。”
他當先向外走去，蕭望城趕緊跟上，蕭勁松說：“我也去?！?p> 潘嵐抱怨：“你去干嘛??？這事跟你小孩子又沒關系?！?p> 潘峰道：“你外婆說的對，小松就留在家里?！?p> 蕭勁松敢違拗外公外婆，但是卻很聽潘峰的話，站住了腳步。
潘峰和蕭望城驅車趕往清源療養(yǎng)院。
清源療養(yǎng)院在郊外，離鎮(zhèn)中心要坐一個小時的公交車，但是潘峰催著老趙開快點，所以半個小時就到了。這里因為山清水秀，景色宜人，空氣清新，設施條件也好，周邊好幾個城市也有把家里老人送來住的。療養(yǎng)院有個特別大的草坪，日常老人就在這里活動身體、曬太陽、散步遛彎。
此時此刻，大草坪的角落里，蕭濟坐在輪椅上，他對面的公園椅上，蕭雪芽正坐在上面，手里端著一盤外送的餃子，她大口大口地吃得很香。蕭濟在她對面看著她吃，說：“慢點吃，慢點吃，當心噎著?！?p> 蕭雪芽“嗯呢”一聲，但是仍然大口大口地吞下去，忽然，她看了一眼蕭濟的身后，降低了咀嚼的速度，站了起來。
蕭濟看看身側，潘峰和蕭望城已經(jīng)來到他身邊，他呵呵一笑，對外孫女說：“沒事沒事，外公在呢。”
潘峰看看她，剛走進療養(yǎng)院，他一眼就看到正在草坪上曬太陽的祖孫倆，蕭雪芽坐在公園椅上，正興高采烈地吃著一份水餃，她一口一個，兩腮鼓鼓，笑容滿面，活像一只嘴巴里塞滿了堅果的小松鼠，在家里是很少會看到她笑得這么輕松的，那雙眼睛彎彎的，猶如新月。但是，在看到蕭望城和潘峰，笑容就消失了。她擦擦嘴，收拾了面前的餐盤，叫了聲：“舅舅！峰舅舅！”站到了蕭濟的身后。全身都寫滿了緊張的感覺。
當著蕭濟，蕭望城和潘峰也不能說她什么，恭恭敬敬地看著蕭濟叫“二叔！”“老爺子！”
“你們坐??！”蕭濟指了指蕭雪芽坐的公園椅。兩人倒也沒客氣，在蕭濟面前坐下來。
蕭濟又看著身邊的蕭雪芽說：“吃飽了，就把東西收拾收拾，外公在房間里給你留了好東西，你去看看。”
蕭雪芽眼睛一亮，上前提了塑料袋，看看潘峰和蕭望城，“那，那……舅舅我先去病房那邊了。
”
等她走了，蕭望城和潘峰都不做聲，靜待蕭濟開口。
“小雪今天來，跟我說她考上大學了?！?p> “……”
“又說，舅舅們都不讓她去?！?p> 潘峰說：“老爺子，你也知道我們?yōu)槭裁床蛔屗?。?p>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也……不想讓她去?！笔挐穆曇舻统亮讼氯?，一層寒霜籠罩住了他的臉。老人家閉上了雙眼，嘴唇在顫抖。
“老爺子你放心，她的事情我會幫她安排好，絕對不會讓她……”潘峰的喉嚨哽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阿峰……我知道你、望城、阿嵐都是好意，這么多年，小雪多虧你們照應了。論理，她的未來應該聽你們的，可是，這孩子，終究是個人啊?！?p> “……”
“她小時候，上我這兒來，就常跟我說，她媽媽是警察，她長大了也要當警察，我都沒當回事?？墒?，她每次每次都這么說，我就覺得，這孩子，可能還真是隨了望月。她跟她媽媽……真的太像太像了?！?p> “二叔，您這意思……”蕭望城看看潘峰，有點猶豫，又說：“您可只有這一個外孫女啊。”
“我知道，可是，我也沒有權利把她綁在家里是不是。我只希望她能夠活得開心一點。她長這么大，好像，開心的事情也不是很多?！?p> 蕭濟的語氣里充滿了說不出的落寞。潘峰和蕭望城沉默了。
“蕭老，蕭老，回病房了?！弊o士出來招呼。
蕭望城推著蕭濟的輪椅回了蕭濟的病房，病房里，蕭雪芽正在淘洗抹布，看樣子她剛才一直都在病房里搞衛(wèi)生。看見三人回來，叫了聲：“外公！舅舅！峰舅舅！”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住。
蕭濟看著她，笑道：“小雪啊，外公跟你兩個舅舅說好了哈，你可以去考那個，那個……你想念的學校了?！?p> 蕭雪芽呆住了。
潘峰卻忍不住看了看蕭濟，他注意到老人一直沒有正面提到“東海警大”這個校名，而是每次都繞過去了。
“是啊！你可以去上學了，在家要聽大人話啊。”
“啊啊?。 笔挐脑掃€沒說完，蕭雪芽就叫起來，她深深地吸氣，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忽然她后退一步，往前一撲，就撲進蕭望城的懷里，“謝謝舅舅！”蕭望城無奈地笑笑，摸摸這個跟外孫一般大的外甥女的頭發(fā)。她又看看一邊的潘峰，后者只是冷冷地看著她。蕭雪芽猶豫地看著他，到底不敢撲上去抱他，而是鞠了個躬，說：“謝謝峰舅舅！”然后她就從門口溜出去了。
“你去哪兒??？”蕭望城問她。
“我去跟四樓的陳奶奶也說一聲，她早上還問我考了什么大學呢，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她，現(xiàn)在可以告訴她了?！?p> 解決了這件事，蕭雪芽也跟著蕭望城和潘峰回家，臨走的時候，潘峰又去療養(yǎng)院的財務室結了一下蕭濟的費用。蕭濟是離休老干部，本身退休金也不低。住療養(yǎng)院本來也都在他的退休金承受范圍之內(nèi)。但是幾次大手術，血管里裝了支架，用了醫(yī)保以外的藥品，也花了不少費用。潘峰還幫他請了有醫(yī)護資格的護理人員，這些都要額外掏錢。
在療養(yǎng)院財務室，蕭雪芽跟在他身邊，見財務室的工作人員將一張附著各種票據(jù)的清單遞給潘峰，潘峰只是接過來掃了兩眼，就從錢包里掏出一張信用卡來遞過去，蕭雪芽頓時就感到內(nèi)疚起來。
她知道家里的工廠是峰舅舅在打理，外公的住院費也是他在支付。沒有兩個舅舅，外公怎么辦，自己怎么辦？而她還這么不聽話，真是太不知道感恩了。
“峰舅舅對不起！”從財務室出來，她忍不住說。
潘峰有些意外，回過頭來看著她。
“我知道我不該任性的?！彼瓜履X袋。
看著在自己面前低垂下來的腦袋，潘峰一時之間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好，冷哼了一聲說：“知道是自己任性就好?！?p> 蕭望城在一旁說：“下次別再這么動不動就離家出走了。舅媽對你是嚴厲點兒，那也是為你好啊知不知道？”
“我知道的！”蕭雪芽又抬起頭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