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和摩托擠在學(xué)校門口的路上,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充斥著整個街道。
背著書包的李景天,低頭從摩肩接踵的家長群中擠出,然后快步離開了這里。
大概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再也沒人來接過他了,曾經(jīng)一起結(jié)伴回家的朋友,也早就在幾次升學(xué)和轉(zhuǎn)學(xué)中,消失在了他的人生里,之后的他,永遠(yuǎn)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回家。
路過風(fēng)華云庭小區(qū)的時候,他駐足看了看,這是他小時候的家。而現(xiàn)在,他和母親早就已經(jīng)搬到了四公里外的文錦里。
這時,幾個跟他差不多歲數(shù)的少年從小區(qū)門口走出,剛出大門,他們就抽出了背后的長劍,向身前一拋,長劍懸停,晃動一陣后,便浮在了少年們的面前。
少年們面露喜色,紛紛縱身起躍,晃晃悠悠的找到平衡后,這才安穩(wěn)的立于劍上。
只聽少年興奮的呵了一聲,“走起!”
長劍便帶著他們躥向遠(yuǎn)處的天空,不久后,便化作一個個黑點。
幾個少年恣意的笑容,使得李景天陷入了長遠(yuǎn)的回憶,好像他第一次在父親的注視下登劍時,笑的也很燦爛,不,比這幾個少年這還要燦爛!
這是一個全球人,都喜歡飛劍的時代,當(dāng)你走在路上,時不時就有人踩著飛劍,從你的腦袋上劃過。路邊的各種廣告牌上,也經(jīng)常能見到飛劍的推銷廣告,以及飛劍運動員(在華國被稱為御手)的代言海報。
李景天的父親,曾經(jīng)就是一名御手。他記得小時候一家人逛街,父親最喜歡的就是把他架在脖子上,然后和母親并排,一邊走一邊跟兩人介紹新款飛劍的優(yōu)缺點,還有講述某張海報上的明星御手的傳奇經(jīng)歷。
只是這些……早就往事如煙。
也就步行不到一個小時,李景天差不多就到家了。
巷子里的大爺大媽們看到他,都笑瞇瞇的喊道:“景天回來啦,再不回來,你媽都要餓死嘍?!?p> “來得及,來得及?!崩罹疤爝有σ宦?,街坊領(lǐng)居們的言語中不乏打趣的意味,但他知道,大家其實都沒什么惡意。
而且,大家的話也沒有說錯,他一推開家門,就看到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正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張破舊的太師椅上。
兩個空空的酒瓶早就滾落在了地上,靠在凹陷的墻角,靜靜地,像是兩個被遺棄的小孩,沿著傾斜的人生,最終被丟棄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李景天將瓶子收起,并輕輕舒了口氣,慶幸只是摔出了幾道裂紋,瓶子倒沒有碎掉,不然,他還得浪費時間打掃了。
他開窗通散屋內(nèi)濃烈的酒氣,將母親橫抱到床上,并蓋上被子。然后,就走到屋外檐下的灶邊,開始洗鍋做飯。
稀粥、小菜加花卷,簡簡單單的晚飯,李景天自己吃完后,又將另外一份放在桌上,留下字條。
一切都忙完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從房梁上摸下一個長條狀的包袱,悄摸的溜出家門。
背著包袱,他原本沉重的身體,突然輕松了許多,腳步也不由自主的輕盈了起來。
跑過三條街后,終于在一家名為三胖燒烤的店面前來了個急剎車。
“來啦,老弟!”
一個留著寸頭,身穿黑色圍裙的胖大漢,在看到他后,熱情的喊道。
“燒碳呢,叔。”
“嗯呢,快到八點了,到擼串的點了?!闭f著,拿起火鉗,開始在爐子里,將果木炭均勻的鋪開,并繼續(xù)說道,“小天,今天外送的單子,還是辛苦你啦!”
李景天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胖漢子也不以為忤,他清楚李景天的性子,只是有一點冷,有一點孤僻,但是人不壞,做事也很牢靠。
八點半開始,外送的單子就開始多了起來,李景天背上保溫箱,戴上黑色的揭面頭盔,從包袱里摸出一把有些陳舊的飛劍,然后來到店門口。
他將飛劍拋到空中,喊了句:“劍來!”
長劍就倏地飛了出去,然后在空中繞了幾圈后,才飛了回來,靜靜地懸滯在他的身前。
在胖漢子和幾個路人的圍觀下,他輕躍登劍,只三下晃動,便穩(wěn)住了身形,最后說了句,“走起?!北阆г诹吮娙说难劾铩?p> “嘿,別說,這小子還真有兩手。”胖漢子翻弄著烤串,跟幾個老顧客夸贊著。
……
李景天御劍飛行在距離地面五米的地方,處在華國規(guī)定的御劍高度區(qū)間內(nèi)。
兩旁的街景在他的視線里快速倒退,氣流與頭盔摩擦的聲音,在他的耳朵里作響,有一點像猛獸的咆哮,但是更加持久。
除此之外,他能聽見的就只有自己略顯興奮的呼吸聲。因為,能夠肆無忌憚的御劍飛行,才是他每天最期待的事情。更何況,一邊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一邊還能打工掙錢,補(bǔ)貼家用,簡直一舉兩得。
而且,帶著頭盔,就算天天宿醉的母親某天抽風(fēng)沒喝酒,出來撞見他,大概也是認(rèn)不出他的。
自從父親因為比賽離開了他們,母親就開始討厭一切跟飛劍有關(guān)的事情。
這讓從小就喜歡飛劍的李景天,沒少挨打,一直到他后來長大,開始學(xué)會背著母親偷偷御劍,情況這才有所好轉(zhuǎn)。
至于成為像父親那樣的職業(yè)選手?李景天也就只敢偶爾幻想一下……
小時候,父親很喜歡扶著著他的肩膀,兩人站在同一柄飛劍上,沿著江邊的堤岸,緩緩飛行。那個時候,父親經(jīng)常會凝望著回旋的江水,淡淡的說,“在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的御手,其實都只是賭徒?!?p> 父親講這句話的時候,他還什么也不懂,直到父親離開的那天,他才隱約的明白了點什么。
長大后,當(dāng)他查閱了飛劍運動員的一些相關(guān)數(shù)據(jù)和資料后,這才明白了父親的意思。
整個華國,平均每三到五年,就能累計三千萬人參加御手定級,但前前后后,能定上級的不足三分之一,最后能靠比賽溫飽的,可能就那么一兩千人。至于出人頭地,成為明星御手的,那更是鳳毛麟角。
父親就是個失敗的賭徒,賭的甚至把小命都給搭了進(jìn)去。
李景天搖搖頭,覺得想這些事情干嘛,簡直是自尋煩惱,好好把餐送好,好好補(bǔ)貼家用,好好存錢讀大學(xué),這才是改變命運的唯一出路。
他雖然也熱愛飛劍,但這只是興趣愛好,他沒有把握靠著御劍飛行來維持生計。
李景天很清楚,他的家庭沒有能力支持他去試錯,他也不敢像父親那樣去賭得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