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劍指偏鋒
“世子,他張口就胡說,難道由著他?”寧仙兒抽泣了幾聲,“我還要不要做人了?”
趙霽居然十分配合,“自然不會,這人總不能憑空冒出來,掘地三尺也要將他連根拔起。”
涂銘樾非但自己不接話,反而回頭警示顧青鈴,她居然十分聽話,除了射向寧仙兒的眼神依舊鄙夷,但生生閉上了嘴。
劉知州老實出頭,“世子,側夫人,如若證實他滿口胡言,定要依律掌嘴,以儆效尤?!?p> 寧仙兒冷笑,“我曾親歷兵亂,人命如同草芥,沒想到都過去了五年,依舊淪喪至此,綁票,誣陷,還可以在諸位大人面前全身而退?!?p> “仙兒,慎言!”
趙霽的呵斥并沒有攔住她,“我有說錯嗎?你看他,手指頭都沒事。要我說,這哪是往我身上潑污水,分明是打您的臉吧!”
“側夫人,上過刑的,只是怕驚著諸位貴人,清理后換過衣衫而已?!蓖ㄅ薪恿嗽?。
“相好的?長嬸嚴苛人人皆知,寧府后院連上了年紀的男仆都沒有,我可從不曾落單出府。難不成,想扯到五年前兵亂之時,難不成,我九歲時,就與人相好了?!”
寧仙兒似仍不消氣,“諸位可曾去寧府了解過一二,若有,今日為何不見人,無人對證,豈不是存心讓他當堂給世子難堪!”
通判是經(jīng)手之人,只得站起身,朝著趙霽拱手,“世子,下官絕無此意,寧府說的,與方才側夫人一模一樣。他剛才所說,以前筆錄中沒有,世子若不信,盡可查看!”
“好,趁他還活著,我倒要親口問問?!睂幭蓛焊静焕硗ㄅ?,直指跪著的人,“你說了許多有的沒的,我且問你,當日我披沒披斗篷?”
“有的?!被卮鸬脴O快。
寧仙兒又問,“我夾衫什么花色?可別說沒看清,我還有話等你呢!”
“確實沒看清,你淺灰斗篷里是麻衣,又有茅草遮擋,我又不敢離得太近?!睂幭蓛嚎戳搜圳w霽,這人心思縝密,不像拋出來的炮灰,看來他是篤定不會丟了性命,才敢來投案。
“既然與人摟抱,還說得香艷無比,雙手總要露出來吧,你這話也太牽強了。”寧仙兒的話直接讓趙霽都側目而視,仗著藩籬遮擋,她也真敢說。
寧仙兒卻輕抖衣袖,腕間的金玉叮當作響,有陽光照入后堂,指間的閃亮無人可以忽視。
那人低著頭,“我,我怕得要死,沒敢抬頭。”
“我算是看明白了,世子,敢情這投案,是想說什么就是什么?!?p> “既無人去探究他為何要來投案,也無人去探究他為何要如此說。”
“反正只一個目的,綁我也是為污我名節(jié),投案也是為污我名節(jié)?!?p> “我也不想再與這等小人辯駁。辯了這次,下次又跳個人出來,拿著什么定情信物說與我有舊?!?p> “好了。這不還在斷案嘛!”趙霽怕她再滔滔不絕,涂銘樾的小白臉都快變成小黑臉了。
寧仙兒卻不依了,“興他們做,還不興我說了?!?p> “我一介孤女,無父無母,可得罪不起這等高人?!?p> “與我五年前兵亂時見過的,簡直一模一樣?!?p> 趙霽終于明白她真實的意圖,“你是說,他是兵亂余孽?!”
“我只知道,他長得像極了那些散兵游勇。”寧仙兒見趙霽會意,適時添上一句。
“大人,各位大人,小人真的只是本份農(nóng)人,全是,全是難以糊口,才一時糊涂,走了歪路。五年前,小人根本不在渚州,兵亂與我無關啊!”
一直以來,跪在地上的,雖然時時惶恐不安,可無論何時答話,都挑不出一絲差錯。
涂銘樾眼光掃過世子趙霽,最終停在了寧仙兒的藩籬上,意識到這是崇王府的家事后,他便想抽身而出,沒想到,這位寧姨娘,聊聊數(shù)語就扯上了兵亂余孽。
而自己此次來渚州,就是圣上明示,肅清渚州兵亂余孽,前幾日剛殺了一批。
“如此一來,倒也說得清。肅清兵亂余孽,是崇王府奉旨所為。看起來是扯上剛入府的你,實則是扯上我?!壁w霽緩緩搖頭,“若真中了計,王府難安,好謀算!”
涂銘樾覺得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簡直了。
可趙霽不比寧仙兒,他說的話是不能忽視的。
涂銘樾雖心有不甘,還是得拱手回應,“世子,若真與兵亂余孽有關,涂某定嚴查不殆!”
“涂御史數(shù)日前的公審,真乃大快人心!量這等魑魅魍魎,跳梁小丑,瞞不過大人的慧眼如炬!”趙霽毫不吝嗇自己的恭維。
寧仙兒一直盯著的通判,此刻抿緊了唇,顯然一切出乎他的預料。
跪著的人終于慌了神,叩首不已,“大人,各位大人,是小人瞎了眼,被豬油蒙了心,想著賺這種黑心錢!但,但小人真的不是兵亂余孽,小人當真不是??!”
趙霽心中冷笑,圣上已有明示,兵亂余孽,不論何時,公審之后,斬立決!
“是與不是,審過便知?!蓖裤戦兄幌氡M快結束,這水被寧仙兒一攪和,這人幾乎已經(jīng)死定。
因為他根本尋不到人證,證明五年前他不在渚州,沒有參予兵亂。
想到此,再看下跪之人,覺得自己當真是著了劉知州和通判的道。
眼光下意識掃向了寧仙兒,是她救了自己,讓自己免于難堪。
趙霽輕錘著腿,適時開口,“既扯上兵亂余孽,霽當即刻回府向父王稟報,各位,少陪了?!?p> 涂銘樾看著一前一后,或被推著,或被抬著,離去的趙霽和寧仙兒,余光卻留意著劉知州和通判,發(fā)現(xiàn)通判相比之下,臉色更加難看,且不經(jīng)意間,與下跪之人,總有眼神的交流。
想起來之前,圣上狀似無意提及的世子趙霽,“人是頂頂聰慧的,可惜,斷了腿。一想起他幼時來京時的模樣,朕就下不了決心,奪去他世子之位?!?p> 沒想到,圣上的仁心,竟讓人按捺不住了。
因為他不住搖頭,被顧青鈴誤會,義憤填膺說道:“表哥,我看分明是寧姨娘在狡辯!”
“住口!”涂銘樾直接起身,“涂園,既與兵亂余孽相關,便是本官份內(nèi)之事,吩咐下去,另行關押,千萬莫讓他死了!動輒就能糾集人手,看來圣上和崇王所說沒錯,這些潛藏起來的惡鬼,還在暗處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