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鼎力相助
“此事莫急，待我再去府衙走走，涂御史今日親口說，等公審過后，定要下帖子請寧四姑娘過府衙說話?！?p> 公審兵亂余孽，這是涂銘樾來渚州的正事，自然最為重要。
自己的衣食住行也要擺在首位，便央陳九幫忙去尋個住處，再找?guī)讉€人手，尤其是廚娘。
因為陳九對她執(zhí)著廚藝有些詫異，寧仙兒索性承認(rèn)自己不善此道。
“這是自然，四姑娘放心，一定盡快辦妥?！?p> 晚飯雖知再去云集樓不會遇見趙霽，寧仙兒還是換了家館子，“你難得有機(jī)會出府，不能總吃一家?！?p> ‘寧仙兒’入王府?dāng)?shù)月，一向擺足了架子，生怕別人不曉得她是世子趙霽的側(cè)室，何曾對蓮香這樣和氣過。
蓮香在吃飯時悄悄打量她，覺得不施脂粉，一身素凈的寧仙兒在容貌氣質(zhì)上，其實都不輸杜若靈，可惜遭世子厭惡在前，以后再想入府怕是不可能了。
心中認(rèn)定，寧仙兒轉(zhuǎn)換如此之大，想必也是心里明白此路不通，想通過興辦成德堂另辟蹊徑。
因為寧仙兒以前行事再孟浪，可她對世子趙霽的傾慕卻是真切無假的。
陳九辦事神速，寧仙兒也不挑剔，第二日便搬進(jìn)了成德堂附近的二進(jìn)小院。
用做書房的一面墻上原本應(yīng)該有個匾額，可能是兵亂時被打壞了，如此空置著有些奇怪，寧仙兒就想重新做一個，練筆時寫了四個大字：雨后初晴。
這是她認(rèn)識的‘趙霽’腿斷之后，提寫在自己所居院子大門上的，如今依舊叫矅靈居。
一直沒有機(jī)會問，為何要寫這樣的四個字，就化為一場大夢。
正望著紙上的四個字出神，蓮香送了茶進(jìn)來，越發(fā)篤定寧仙兒根本難忘趙霽，否則如何看起來冷淡，卻依舊提寫世子名諱中的字：初晴。
發(fā)了會呆，寧仙兒就想通了，對自己一往情深的是沉水而亡的‘趙霽’，而自己心生愧疚，愛而不得的也是那個‘趙霽’，既如此，就坦然將他放在心中，深深懷念。
于是將字卷起，打算等陳九得空，做成牌匾，懸于書房中，全當(dāng)思念。
因為寧仙兒輕車熟路，規(guī)劃得當(dāng)，又正中涂銘樾下懷，所以成德堂的籌備進(jìn)展順利。
還未見涂銘樾，火炕就已經(jīng)全部修建好。
她與陳九挑了些賣得起價的大件成套家俬，準(zhǔn)備拍賣籌款。
其余一些不值錢的，全都搬到了她的小院里，正整理著，陳九匆匆趕來，“四姑娘，慢些再收拾，涂御史正往成德堂來?！?p> 寧仙兒知道不能回避，便換了干凈衣衫，重新梳了頭，前去成德堂等候。
涂銘樾被陳九陪著進(jìn)入正廳，就看到一個梳著雙頭髻，墜著珍珠流蘇，一身鵝黃衣裙的少女款款起身，恭敬向他行禮，“民女寧仙兒，見過涂御史。”
聲音略顯稚嫩，卻自成氣度，涂銘樾有些愣神，怎么與顧青鈴嘴里那個不堪的世子妾對不上號？
想起今日的正事，客氣說道：“寧四姑娘，無需多禮?！?p> 落座之后，“本官今日前來，只為兩件事。一為看看成德堂修建進(jìn)度；二為看看陳堂主極力籌辦的義賣家俬成色如何。”
寧仙兒恭敬回答，“涂御史愛民如子，是渚州百姓之福矣！”
涂銘樾得了夸贊怎能不投桃報李，“寧四姑娘俠肝義膽，能為常人所不能為之事，當(dāng)為我輩之楷模，渚州鄉(xiāng)賢宜效仿之！”
即便這次沒有趙霽為她出面，事情也進(jìn)展順利，寧仙兒知道首功在涂銘樾，知恩哪能不圖報，“民女父母皆失蹤于兵亂，無所倚仗地活了五年，故而眼見街頭餓殍感同身受，不過盡力而為，哪能當(dāng)?shù)闷疬@般夸贊。”
“涂御史不為名利，只因心系民生，每每相求，毫不推辭，民女銘感五內(nèi)，無以為謝！”
此時，恰逢陳九進(jìn)來，兩個便陪著涂銘樾轉(zhuǎn)了一圈，“火炕之法極為恰當(dāng)，我原本以為三百余眾難以容下，如此看來，便是多個十余人，也不是難事。”
陳九讀書人出身，對寧仙兒極盡溢美之詞，不但稱贊她菩薩心腸，還將她所有的巧思和盤托出。
涂銘樾聽完，轉(zhuǎn)頭詢問她，“寧四姑娘居于深閨，卻老道且睿智?？此仆〕傻绿脜s男女別居，互不相擾；長幼分院又各司其責(zé)；以技藝互助，憑長處謀食，不知接下來，寧四姑娘還有何打算？”
“民女一介女流，只想為孤苦無依，暫時陷于困頓者，尋一處避風(fēng)港。他們皆有自己的家園，等他們渡過難關(guān)，自然都會返鄉(xiāng)。”
店鋪和田莊剛剛接手，情況未明，收納之事暫時不能出口。
“成德堂，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備焉。”涂銘樾自顧自說完，突然轉(zhuǎn)身，“寧四姑娘，這成德堂三個字，可否由本官書寫？”
以前的成德堂三個字就是涂銘樾寫的，沒想到再來一次，他居然主動提出，寧仙兒抬頭望了望天，總覺得有雙眼睛含著笑意，自得不已。
“求之不得?！彼淮蛩隳嫣於鵀?，而是順應(yīng)天意。
晚間府衙書房內(nèi)，顧青鈴見涂銘樾不斷書寫又不斷拋棄的‘成德堂’大字，再也忍不住脾氣，“這個女人真真討厭，都被趕出王府了，還在作妖。杜姐姐與我在城外施粥，她便舍了祖宅興辦善堂。我就不信了，世子會識不破她的假像！”
涂銘樾先前對寧仙兒的印象，全在顧青鈴的嘴上，今日有緣一見，發(fā)現(xiàn)全不是這么回事。
自始至終，他都看不出寧仙兒對王府或是趙霽的眷念，反而對成德堂日后的運作，有頗多籌謀規(guī)劃。
而且僅憑她的言語，他便能看到成德堂能長久辦下去的希望。
圣上派他來渚州，明為清除兵亂余孽，實為親眼看看渚州為何五年過去，依舊民生凋零，百姓流離失所。
說白了，圣上是覺得崇王有意為之，天家的事，他不多想也不過問。
但親眼見過百姓的慘狀之后，他便總想在走之前做些什么。
所以，陳九找上門來，趙霽作保時，他便心動了。
不論主事者為情或是為利，只要能真實惠及民生，扭轉(zhuǎn)這頹廢的情勢，他便要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