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隔墻有耳
“是啊?!睂幭蓛阂讶恍沽藲猓诘厣蠈ち藭炎?,立刻覺得對爹不敬,趕緊跳起來,趙霽看著她,隱隱有些明白,為何杜顯彰會一反常態(tài)的針對她。
“他這種人,喜好的東西,多半是刀劍兵刃?!睂幭蓛乎饬藥兹?,開始盤算,“可這些東西,就算爹以前有,兵亂沒有遺失,寧府也早昧了去,我這里連把像樣的菜刀都沒有?!?p> “別算計(jì)我,當(dāng)心被他——懷疑?!壁w霽有意將懷疑二字說重了些。
寧仙兒點(diǎn)頭如搗蒜,“銀子又不好意思拿回來,我連熟悉的打鐵鋪?zhàn)佣紱]有,他怎么不是讀書人出身?”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讀書人?”趙霽接了話。
寧仙兒眼神一亮,開始逐個(gè)書架打量,直接招惹了趙霽,“我要你不給,現(xiàn)在怎么又舍得了?!”
依舊在書架旁搜尋的寧仙兒說話都有氣無力,“老虎來了,瘸子也跑?!边^后不知為何,開始沉默。
她又想起往事了。
心底所有的委屈又涌上眼眶,不強(qiáng)忍著些,淚水就會滾落。
良久才開口詢問,“世子,依你之見,他會喜歡哪種書?”
“一本都不要給他!”趙霽把玩著桌上越來越多的苔蘚小景,除上次的幽溪染翠,又添了遠(yuǎn)山如黛,近水含煙,桃溪淺處,疏影暗香等等之類,名字倒是好聽。
不知道自己給她新來的婢女取名染翠,她有沒有好奇地問過出處?
“世子,打一把上好的匕首,大概多少銀子?”
趙霽放下手里的苔蘚小景,對突然湊近的寧仙兒抱怨,“好好說話,神出鬼沒的!”
寧仙兒訕訕笑著退開,這些‘菩薩’怕都是閻王身邊的吧,一個(gè)比一個(gè)不好惹。
“有價(jià)無貨,懂不懂?”趙霽嫌棄地看著她這個(gè)兵刃的門外漢,“好鋼難求,工匠更是難尋,有銀子更得有緣?!?p> 一愁莫展的情況下,寧仙兒居然感到饑腸轆轆,輕手輕腳從門縫鉆出,再回來時(shí),端著兩碟吃的。
給趙霽奉了茶,放了一碟點(diǎn)心在他面前,自己則端著另外一碟,一口接著一口。
“沒吃晚飯?”
寧仙兒搖頭,咽下了嘴里的,“本來打算早些走,去吃孫婆婆孫子的餛飩,就省了午飯。哪知道,唉!”
趙霽見她都懶得將話說完,又開始往嘴里塞點(diǎn)心,心知她是真的餓了。
“你若誠心一點(diǎn)賠罪,也不會落到這個(gè)地步!”
“天地良心,我若不誠心求他原諒,就不會委屈自己下跪叩頭了!”
“下跪叩頭?”趙霽擰緊了眉。
“本來以為主動當(dāng)條落水狗,人家會大人不計(jì)小人過,揮揮手讓我滾開,就算了事的。”
“哪知,你上竄下跳,讓人家看足了把戲!”
寧仙兒三個(gè)點(diǎn)心下肚,智商回歸,覺出這話只要自己不說,涂銘樾和杜顯彰應(yīng)該都不會外傳,偏自己犯傻說了出來。
“你就不怕在涂銘樾面前,損了顏面?”
寧仙兒覺得趙霽是不是也因?yàn)轲I暈了頭,連主次都不曉得分了,涂銘樾在不在意有什么重要,杜顯彰認(rèn)不認(rèn)賬才最重要好不好?
“草民,草民,好點(diǎn)的如螻蟻,差些的就是塵埃。官大一級還差死人呢,何況還是大官!”
寧仙兒喝口水潤了潤喉,“明日請陳堂主再幫忙找個(gè)掌柜,我就暫避去鄴城,等幾位大神都回京了,我再回來!”
“鄴城?”
“你將他說得那樣嚇人,我又將他得罪得不能再得罪,不躲遠(yuǎn)些,難不成還在他面前晃悠?”
趙霽把玩著被寧仙兒胡亂扔在桌上的兩件靈巧金珠簪子,“你沒有覺得,今晚有欠妥當(dāng)?”
寧仙兒愣了會神,明白他是嫌自己說話不恭敬,愁眉苦臉說道:“世子,我今日伏低做小已經(jīng)夠夠的了,您就饒了民女這一遭,全當(dāng)可憐我。”
“杜顯彰今日問我,是否真的會休棄你?!?p> 寧仙兒趴在書架上,“不如我剃了頭發(fā)當(dāng)姑子去,如此一來,顧青鈴再不會找我茬;杜大人也會安心?!睂⒚妹眉藿o你。
趙霽起身,“這幾日待在家里,莫再出去招搖?!?p> 寧仙兒見他打算離開,點(diǎn)頭如搗蒜,“世子放心,民女知道輕重,必將閉門上鎖,不再給您添麻煩?!?p> 準(zhǔn)備打開房門的趙霽回頭,“杜顯彰為何會揪著你不放,本世子多少有些明白了。”
這是寧仙兒目前最大的難題,滿臉欣喜地望著他,“還望世子明示。”
趙霽咬牙說道:“想得美!”
他走之后,過了好一陣,寧仙兒才敢悄悄從門縫里張望,院子里寂靜無聲,想來是走遠(yuǎn)了。
索性打開房門,走到院子里,抬頭仰望明月。
重來一回,一切都不一樣了。
趙霽不是那個(gè)溫柔體貼的趙霽,除了涂銘樾大同小異外,前次只一面之緣的杜顯彰,怎么就有了交集?
這回沒有趙霽為她遮風(fēng)擋雨,前次就算被誣告與他人有奸,他也能護(hù)她周全,現(xiàn)在杜顯彰這個(gè)麻煩,全得靠自己。
漫無目的在院中游走,心里盤算不斷,既然主動求饒解決不了問題,那就坦然處之。
穆莨宸的醫(yī)術(shù)勿需懷疑,既然他接手,必定是有把握。
不如安心等杜若靈傷勢見好,大事化小之后,局面自然會不一樣。
到那時(shí),隨便找個(gè)表達(dá)誠意的東西,不論杜顯彰好不好意思要,這件事都算了結(jié)。
更何況到了那時(shí),自己已與趙霽分籍,再無瓜葛,那樣的大人物,再來糾纏自己這個(gè)身份尷尬的下堂妾,臉面上也過不去吧。
院中只有書房映出來的點(diǎn)點(diǎn)余光,并不明亮,她又有意放輕了腳步,四周安靜得能聽到夜間的蟲鳴。
突然屋頂一聲脆響,驚嚇了寧仙兒,捂著胸口,抬頭張望,什么都沒看到。
趕緊回書房熄了燈,鉆回自己的廂房。
屋頂上的杜顯彰望著關(guān)合的房門,仍舊坐了良久。
聽了一晚上,竟讓他沒了與她計(jì)較的心情,因?yàn)樗⒉皇侵辉谧约好媲巴导樗;?,在趙霽面前也是一樣,而且更加胡攪蠻纏。
自己與她不過多說了兩句,趙霽就巴巴地趕來相救。
這兩個(gè)將全天下人當(dāng)成傻子,逐出王府,下堂妾,玩的這一切花招,不過是想誆了妹妹下嫁被圣上忌諱的崇王府,好將杜家拖入可能萬劫不復(fù)的泥潭。
任誰被人耍弄都會心生不爽,何況是他。
走之前,擲了石子在她廂房的窗戶上,她剛進(jìn)去不久,不可能睡著。
果然,里面?zhèn)鞒隽梭@恐的聲音,“誰?”
將她嚇得魂飛魄散,讓他的心情稍稍順暢。
“爹,娘,是你們嗎?”
“現(xiàn)身好不好?仙兒見過死人,仙兒不怕?!?p> “就算你們像那些人一樣,缺胳膊少腿,爛了半張臉,仙兒也不怕的。”
杜顯彰腳上如墜了石塊,頭一次為捉弄他人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