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再次相求
縹緲的云端,打著酒嗝的月老將快要松脫的繩結(jié)重新系牢,又輕輕拂開一條搭過來的紅繩,“真不省心,斷了幾次了,這回害小老兒差點(diǎn)系錯?!?p> 趙霽苦惱不已,自己怕不是疼懵了,吹熄油燈做什么?
就是平時夜間,只剩他獨(dú)自一人,也不曾熄燈過,就怕因此睡得太沉,貽誤軍機(jī)。
何況營帳里,現(xiàn)在多了寧仙兒,好不容易才與她撇清。
懷著復(fù)雜的心情,既沒重新點(diǎn)亮油燈,也無法入睡,就這樣枯坐在中庭之上。
寧仙兒等到營帳外終于有了動靜,趕緊起身,聽到伍月和穆莨宸在外面說話的聲音,準(zhǔn)備識趣先出營帳。
這回又被穆莨宸攔住,“早上外面人多,你出去不方便?!?p> 她又只得坐到了方桌前。
穆莨宸為趙霽診完脈,強(qiáng)迫他去了屏風(fēng)后,“血哧乎啦的,當(dāng)心嚇著人家?!?p> 寧仙兒卻知道他是介意行軍床自己曾經(jīng)睡過。
“效果當(dāng)真不錯,結(jié)痂了不說,摸著傷口也不算太燙?!?p> 換完藥直接讓伍月將湯藥送給趙霽喝下,“我勸你躺下休息,昨晚就沒歇好?!?p> 寧仙兒不敢去看伍月,不管什么原因,趙霽昨晚坐了半宿是事實(shí)。
也不理解趙霽明明可以讓伍月將床褥全部換新,可他卻沉默不語。
穆莨宸從屏風(fēng)后出來,看著她欲言又止,因?yàn)槿敬渌土藷崴M(jìn)來,分明打算服侍寧仙兒洗漱更衣。
這種情形下更衣不可能,寧仙兒洗了臉,正吃著早飯,穆莨宸又走了進(jìn)來。
徑直在她面前坐下,“四姑娘,穆某還有一事相求。”
穆莨宸會有什么事相求于她,不言而喻。
寧仙兒放下手中的半塊餅子,下意識看向了屏風(fēng)的方向。
“他喝了我的藥,一時半會醒不了?!闭f完示意她伸出手,要為她診脈。
寧仙兒只當(dāng)是為她腳底的水泡,哪知他診脈之后,竟然一臉了然的拿出巴掌大的瓷罐,“看來我目測得不錯,四姑娘氣血有虧,每日三次,以此膏方和水服用,最多三月就可見效?!?p> “等戰(zhàn)事結(jié)束,我配個養(yǎng)生方,保你吃了幾日之后,便知其中妙處?!?p> 這樣明顯的示好,看來所需不少。
穆莨宸果然又拿出了一個瓷瓶,“這是我上次治臉配的藥,雖說用來治腳底水泡算是暴殄天物,但要想好得快,又不想留疤,倒也可為?!?p> 見寧仙兒自始至終不發(fā)一言,就開始顯露原形,“怪不得趙霽論及你總是欲言又止,忌憚得很,四姑娘果然心性沉穩(wěn)?!?p> 寧仙兒心說,你恐怕是想說我城府極深,一肚子的陰謀詭計(jì)吧?
“昨日一戰(zhàn),雖大獲全勝,但傷者眾多,三七,已然不夠。尤其是止血奇佳的極品三七?!?p> “最好兩倍于前次,接下來會奪取鄴城,又將是一次惡戰(zhàn)?!?p> “世子最為體恤下屬,若得知四姑娘再次慷慨解囊,必然感念于心,心生敬重?!?p> 穆莨宸說完便學(xué)她一樣,平靜對視。
寧仙兒起身走到趙霽的長案前,研墨提筆,在書箋上寫了一行字:七八個星天外。
之后遞回給穆莨宸,“穆大夫想必?zé)o暇親去,光憑一模一樣的玉佩,陌生人恐怕難以信服,這是我提前與他們約定的口信?!?p> 穆莨宸一把接過,見上面還有一行小字,寫著三倍于前次。
看向?qū)幭蓛旱难凵窳⒖滩煌?,“?zhàn)事平息之后,你那藥田,定然不讓你失望?!?p> 說完指了指屏風(fēng)后,“勞煩四姑娘前去將世子的玉佩取來一用。”
寧仙兒怎么都不會想到,他倆竟然用一對玉佩。
玉佩者,向來情之信物。
穆莨宸卻不解釋,只催促她快些進(jìn)去拿,自己轉(zhuǎn)身就走,說是還要做些準(zhǔn)備。
好人都做了,也不差這臨門一腳。
屏風(fēng)后趙霽睡得極沉,箱籠上放著卸下的腰帶配飾,確實(shí)有與穆莨宸一模一樣的玉佩,只是背面的字不同,明顯是對仗工整的兩句駢文:
倚閣煙云生另浦,高林風(fēng)月滿疏欞。
卻不知何意。
從腰帶上解玉佩時,弄得叮當(dāng)作響,趙霽毫無反應(yīng),看來真是被穆莨宸下了藥。
走出屏風(fēng),恰好被送換洗衣衫進(jìn)來的染翠瞧見,回頭就對剛進(jìn)來的伍月說道:“我說姑娘就在這里更衣即可,偏你多事,除了這里,憑哪一處,都不合適姑娘更衣。”
同樣看到的伍月藏起眼中情緒,沒有接話,只說穆大夫要他憑信物去莊子上拿藥,之后參月會來接任,怕不合適進(jìn)營帳,讓染翠警醒著點(diǎn)。
趙霽睡到傍晚才醒,染翠聽見屏風(fēng)后的動靜,立刻出去找參月送藥來喝。
寧仙兒見趙霽已將中衣穿在身上,披著外衫,顯然比昨晚傷勢減輕許多。
也不再傲氣得不正眼看她,反而有些心虛的避免與她對視。
想著穆莨宸提前的交待,告訴他隨身的玉佩已被借去拿藥。
趙霽默默聽著,半晌竟然說了聲,“知道”。
寧仙兒坐了一天,又開始困倦,染翠送來的晚飯是肉餅,她吃不慣,羊湯也不合口。
趙霽在染翠進(jìn)來給他送素面時,遲疑一會,吩咐她換過新的被褥。
等染翠抱著換下來的被褥出去,趙霽看著挑食的寧仙兒,“我晚間有軍務(wù),你避去里面。”
寧仙兒經(jīng)過一天的糾結(jié)之后,反倒坦然了。
較真也是過,自己難受;糊涂也是過,起碼可以安睡。
幸虧白日里已在染翠的幫忙下,躲角落里換過衣衫。
縮在屏風(fēng)后行軍床角落里,避開趙霽睡過的地方,等外面有人來時,她已去見了周公。
趙霽看著脊背挺得筆直,端坐在屏風(fēng)前的杜顯彰,心中竟有些異樣的情緒。
他相信杜顯彰知道寧仙兒就在屏風(fēng)之后,因?yàn)樗环闯B(tài)的有些走神。
想到自己昨晚腦子抽風(fēng),曾經(jīng)熄了燈,內(nèi)心復(fù)雜情緒頓生,表情沒比杜顯彰好上多少。
昨日鏖戰(zhàn)一天,戰(zhàn)果頗豐,他雖受了傷,卻拎了匪兵一員大將的頭顱回來。
如此一來,鄴城群龍無首,今日盛將軍想撿便宜,卻始終沒能攻進(jìn)城去。
還有這個杜顯彰,尤如圣上的眼睛,卻對盛將軍此前回避戰(zhàn)事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