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堂前公審
“光憑這點,罪不至死!”多余的他暫時不能說,也不愿讓她再受驚嚇,區(qū)區(qū)幾十個流民,在權(quán)貴眼中算得了什么,不過借口罷了。
寧仙兒心中卻是無法言說的懊悔,是因為她與世子說了‘趙霽’身死河水之中,他才會想起用洪水出奇致勝。
這些人與其說死在世子手上,不如說死在她的嘴上。
“你暫時不要出去,我留兩個人,一旦有人尋事,由我擔(dān)著?!笨赡懿惶?xí)慣與她這樣熱絡(luò),又怕她誤會,“你既稱我為義兄,便該信我,能護住你不被他牽連?!?p> 寧仙兒早已失魂落魄,在他走之后,依舊呆立在院中。
良久頹然蹲下,“幸好,與兵匪之事無關(guān),否則兩罪相連,他又要因我而死!”
想起一事,趕緊去尋了杜顯彰留下的人,“能否去告訴義兄,鄴城抓住的死士,與世子此次獲罪的幕后之人相關(guān)?!?p> 可惜人家除了勸她安心在家待著,根本沒想幫忙。
她出不去,趙霽卻托廚娘帶了話來,還有休棄她的文書,后面附有人證的簽字畫押,證實因出城剿匪,才貽誤分籍之事。
趙霽讓她勿因前塵為他掛心。
聊聊數(shù)語,卻讓她躲在房中哭得昏天黑地,原來急于撇清的,不止她一人。
她又要怎樣才能告訴他,她早已分不清何謂前塵,何謂今世。
染翠不知從哪里打聽到,趙霽一力擔(dān)起了所有的罪責(zé),以求保全崇王府。
公審就在明日,之后便會押往京城。
寧仙兒不知道這里面多少是陰謀,又有多少是趙霽的心甘情愿。
她只想確定,趙霽不會因罪致死。
所以她壯著膽子,在染翠的幫助下,從后院攀墻而出,直奔公審現(xiàn)場。
人山人海之內(nèi),趙霽身著雪白的中衣,發(fā)髻整齊,臉上無傷,連鎖鏈都無,倒也不算狼狽。
朝廷派來渚州的御史涂銘樾表情凝重,眉頭緊鎖,居于正中。
杜顯彰在右側(cè)的太師椅端坐,雙目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崇王府無一人在座,從旁觀者口中得知,滿府俱被禁于王府內(nèi),無詔不得出府。
公審開始后,果然是拿洪水說事,流民死傷是真,兵匪數(shù)目有差也是真,并無構(gòu)陷,只缺情有可愿和有待察看。
趙霽安靜跪著,神情泰然,低垂眼眸,仿佛公審的對象并不是他。
流民被兵匪為質(zhì),睡難安枕,缺吃少穿,受盡驚嚇,渚州人盡皆知。
兵匪圍城時烏央央一片,也非一人所見,所以竊竊私語中,多有為趙霽抱不平者。
可惜于定案無任何干系,只是坊間流言而已。
肖通判突然急匆匆而來,遞上了一道文書,劉知州看過,一刻也不敢多留,馬上遞給了涂銘樾。
涂銘樾看過,僵了片刻,讓涂園送給了杜顯彰。
杜顯彰只略微掃過,便開了口,“既如此,涂大人當(dāng)繼續(xù)審?!?p> 涂銘樾重新拿回了文書,又仔細看了一遍,才輕拍了驚堂木,“崇王世子趙霽,京中有人舉告,說你之所以一意孤行,火燒鄴城外灌木叢,是為毀尸滅跡,你可認罪?”
趙霽平靜抬頭與他對視,“涂大人當(dāng)一清二楚?!?p> 涂銘樾回道:“杜大人,劉知州,此事我確實在場,稍后可草擬文書,做出解釋。”
杜顯彰點了點頭,劉知州趕緊應(yīng)聲,“無妨?!?p> 涂銘樾又接著問道:“京中還有人舉告,說你之所以火燒灌木叢,是因為你的愛妾,其父母牽扯其中?!?p> 寧仙兒心跳加速,握緊了雙手,雖然她與趙霽極力撇清,他還是沒能躲過。
“道聽途說而已,寧三爺和簡六娘都于五年前兵亂時失蹤,戶籍也由其族人在當(dāng)年消除。朝廷、府衙,包括崇王府的兵馬,都未能尋到活人,霽無以為告。”
趙霽語氣平淡,似早已想好說辭。
“可文書中明說,不止一人在灌木叢中聽到有人喚寧三爺,也就是寧葉誠的名號?!?p> 涂銘樾說完,肖通判起身出列,“回大人,整個渚州界,在寧三爺之前,并無同名,在他之后,也無人同名?!?p> 寧仙兒看著杜顯彰,他應(yīng)該知道肖通判與那幫死士勾連,可惜他只是安然端坐,恍若未聞。
“那便希望盛將軍和府衙的官兵能一鼓作氣,將四散的兵匪盡數(shù)擒拿,以證視聽?!壁w霽回得平淡,卻說得明白,死無對證,便是道聽途說,做不得數(shù)。
“文書中說,兵亂之前,寧三爺便四處尋人收藏奇門遁甲之書,若遇難求的,千金也散。”
“灌木叢機關(guān)之精巧,嘆為觀止,而整個渚州界,唯他一人有此術(shù)耳?!?p> 涂銘樾似說得十分艱難,反倒是肖通判補了句,“聽說,世子進入時,曾帶了愛妾田莊上的人,為其領(lǐng)路。”
趙霽淡然看他,并不生氣,“只因老人家年青時曾進去過,才請了他帶路,沒多久,他便迷了路,之后就先送他出來了,涂大人就在近旁,應(yīng)當(dāng)知曉霽所說不假。”
涂銘樾接了話,“此事屬實,老人家也確實說迷了路?!?p> 寧仙兒又看向了杜顯彰,她誠意滿滿,讓他在藥田學(xué)了三日,他該說兩句的。
可惜人家依舊安若泰山,氣派十足。
涂銘樾拱手說道:“此案太過復(fù)雜,看來,唯圣上可斷?!?p> 杜顯彰終于搭了話,“反正世子要押往京城,到時再審不遲?!?p> 肖通判又出了列,“各位大人,此案既關(guān)聯(lián)了世子的愛妾,是否將其一同問罪?”
“我早已將其休棄,不過欠她些銀兩,她才追來行營,若非獲罪,早已兩清!”趙霽話接得太快,讓肖通判輕笑出聲,“世子是怕,牽出蘿卜帶出泥,有些事說不清吧?”
“文書可查,有何說不清的?!壁w霽終于冷了臉看他。
“涂大人何不將京中來的文書念完,也好讓渚州百姓知曉,五年前的親人死于何人之手?!”寧仙兒不知道肖通判哪來的底氣,敢在杜顯彰、涂銘樾和劉知州面前這樣造次。
涂銘樾竟未反駁,“文書中說,渚州兵亂禍起崇王世子,枉圖為父不平,覬覦九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