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同車而行
“不必謝我?！睂幭蓛赫f道，“世子在圣上面前有意維護，不也正有此意嗎？”
趙霽輕笑，“我就不該如此熱心，讓你見識見識圣上的威嚴才好。”
“大道理我不想懂，我只想找回爹娘。”寧仙兒說完，趙霽又是一聲輕笑，“好像前不久，還有人信誓旦旦要救我于水火。這么快就變了？”
寧仙兒答道：“此一時，彼一時矣。”
趙霽偏頭看她，“你這招騙過了杜顯彰，更騙過了圣上。為何唯獨不繼續(xù)騙我？”
“世子若是記性不差，應(yīng)當記得你出城前，你我就是這樣的關(guān)系?！睂幭蓛和嚧巴?，只留了側(cè)顏給他，也藏起了嘴角的笑意。
趙霽以手為枕，不知想到了什么，竟越笑越開心。
寧仙兒不解，“難道不是嗎？”
趙霽不理她，猶自笑著。
寧仙兒愈發(fā)不解，“你自己說的，讓我不要和你胡攀關(guān)系?！?p> 趙霽收住笑，問了句，“你也是這樣和杜顯彰套近乎的？”
寧仙兒無意隱瞞，“我確實求過杜大人，只要他幫我找到爹娘，就將家財盡獻于他?！?p> 趙霽沉默了會，幽幽說道：“他答應(yīng)了？”
寧仙兒搖頭，“他還未來得及答應(yīng)，你的事就發(fā)了?！?p> 趙霽憤而撐起身體，望著她，“什么叫我的事發(fā)了？！”
“你就被抓了唄！”寧仙兒告訴自己不能輸陣，“我說錯了嗎？”
趙霽氣餒躺下，“你該不會以為，我已經(jīng)無事了吧？”
“這差事如果好干，就不叫戴罪立功了?！睂幭蓛翰幌脒^多涉及，直覺告訴她這趟水很深，一不小心就會被淹死。
趙霽接道：“所以，若你爹真與兵匪有牽扯，就沒有戴罪立功之說了?！?p> “我爹不會?！睂幭蓛合癖徊戎辛宋舶?，“一定是被人脅迫?！?p> “其實，”趙霽遲疑了會，“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說在灌木叢中聽到有人叫寧葉誠，或許只是我的錯覺?！?p> 轉(zhuǎn)頭看了眼寧仙兒，猶豫了下，“又或許是有人想憑此栽臟于我?！?p> “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要找到爹娘?！睂幭蓛浩^不去看他，好像這樣就可以回避他這些讓人灰心的話。
圣上放他回渚州的深意，趙霽并不打算告訴寧仙兒，但路途漫漫，尚有幾天可行，不找些話說，兩個人獨處在車廂里，顯得有些尷尬。
“你的夢里，還有些什么？”
寧仙兒愣愣看著他，一連串的事情，讓她有些發(fā)懵，險些忘了猶如夢境卻又真實無比的前塵往事。
“你還記得行營外，我見到的那些死士嗎？”
趙霽嗯了聲。
“杜大人曾經(jīng)讓我去審過其中一個。而這個人，我知道他和肖通判有牽連。”寧仙兒看著不知何時與她并肩靠坐的趙霽，“前塵時，我和‘世子’都認為，他和你傷腿之事有關(guān)?！?p> “也與讓我命殞水中之人有關(guān)？”
趙霽說完就陷入了沉思，寧仙兒沒有打擾他，傷他腿的是他二弟趙霂，該了自己拿主意。
“你再說說河灘上遇伏的事，越詳細越好。”
寧仙兒看了他許久沒有說話，趙霽不解，“忘記了嗎？”
寧仙兒搖頭，“我想告訴自己，你活得好好的。”
趙霽點頭，“我當然活得好好的。”
寧仙兒整理了思緒，將那日祭拜過爹娘，從山上下來，如何遇到牛車相撞，馬車如何沖入河灘，叁月如何努力控制馬車，‘趙霽’如何護著自己從馬車里脫身。
說到她與‘趙霽’落水時，終究還是哽咽了。
趙霽沒有插話，而是靜靜聽著，只在她打算結(jié)束時，問道：“崇王府的人和壹月他們趕來前，那些人是如何消失的？”
寧仙兒擦去眼角淌下的淚，搖了搖頭，趙霽似有不甘，追問道：“走路或是騎馬，總有消失的方向吧？”
寧仙兒凝著眉，她努力地回想，終究是搖了頭，“一點印象都沒有，好像突然就全部消失了?！?p> 趙霽沒有再問，而在獨自發(fā)呆。
寧仙兒看著近在咫尺的趙霽，感嘆造化弄人，明明是同一個人，待她卻截然不同。
就像現(xiàn)在，若是以前的‘趙霽’，在她如此惶恐不安時，恐怕早已輕言呵護，告訴她自己安好無恙，一切都是噩夢而已。
“我知道了?！壁w霽突兀地開口，直接讓寧仙兒一個激靈，“知道什么？”
趙霽卻笑而不語，像是和她說，又像是自言自語，“到了就知道了?！?p> 或許是因為暫時無人分享，又開始找她說話，“雖然還有些事我弄不明白，但總算有了進展?！?p> “我是個不喜歡吃虧的人，有些事，如果真像你所說，我是定然要個說法的?！?p> “兄弟鬩墻，還牽扯這樣陰損之事，你想好了？”寧仙兒有些心疼他，圣上的差事不好干，他自己的私事同樣不好辦。
“他將我當兄弟了嗎？”趙霽語氣有些幽怨，“我十五歲回渚州，唯一欣喜的，只有母妃?！?p> 寧仙想不明白，幼時她最想要的，就是兄弟姐妹，一家人和和樂樂住在一起。
“富貴如此重要嗎？”對身外之物，她更想不明白有何重要，值得用親情去交換。
在她看來，應(yīng)該是用富貴換親情才對吧。
“成德堂不是所有人都舍得興辦?！壁w霽看著她，“圣上輕易就放你離開，恐怕也有此意?！?p> “他都沒提。”寧仙兒早就覺得委屈，不但圣上沒提，杜顯彰領(lǐng)著人審話時，也只字未提。
“你求我啊?！壁w霽往背后塞了個靠枕，卻因為扯動了傷口，忍不住呲牙，“我就告訴你其中的緣由?！?p> 寧仙兒見他這樣，收住臉上的不忿，“求世子告訴仙兒吧?！?p> 趙霽指了指小幾上的茶，“說話有些口渴。”
寧仙兒斜了他一眼，還是老實倒了茶給他，趙霽悠然喝下，又遞回給了她。
寧仙兒放下茶盞，“世子，侍候到位了，該說了吧？”
趙霽本想說再替他按按就好了，張口就覺得不妥，生生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