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為進!
這是藍玉的謀算,也是他觀望朱元璋態(tài)度的手法。十分粗劣,但卻是很有效的。
老朱坐在座椅上,看著跪在地上的藍玉。
他對藍玉是很忌憚的,這一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畢竟,從戰(zhàn)亂中走來的人,最忌諱的就是兵權(quán)旁落。
藍玉戰(zhàn)功卓著,但卻不知收斂。
睡了北元皇妃是一樁,無視朝廷律法、鞭打御使也是一樁,夜過喜峰關(guān),縱兵毀關(guān)而入又是一樁,樁樁件件,他都是在挑釁老朱的底線。
此刻,他打殘了錦衣衛(wèi)指揮使蔣瓛,不思悔過,反而以告老還鄉(xiāng)要挾。
如此混賬,老朱怎能容他?
“藍玉,你,可知罪?”
“老臣罪該萬死!”
聽著老朱那不冷不熱,極為冷靜的問話,藍玉的心就懸了起來。他最初入伍,是在常遇春的麾下,也時常能接觸到朱元璋。
對于朱元璋的性子,藍玉也是懂的。
這個樣子的皇帝,分明就是起了殺心。
藍玉惶恐地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戰(zhàn)陣之上,他不怕死,因為他清楚,戰(zhàn)場上怕死,只會死的很快??墒窃诔蒙?,誰人不怕死?
朱元璋,乃是皇帝,皇帝乃天子,生殺予奪,盡在他手。
“朕問你,可知罪?”
“老臣知罪,求陛下開恩!”
藍玉完完全全膽寒了,這一次,真的是玩大了。
這一刻,藍玉心里恨死了給他出主意的沈少廉。他若是一定要死,那么,他也要拖著沈少廉一起死!
“朕對你,很開恩。你犯了那么多的過錯,觸犯了諸多律法,朕念在你乃開國功臣,戰(zhàn)功卓著,一忍再忍!”
“而你,卻道朕是不敢殺你?”
“陛下,老臣知錯,老臣知錯。這次,老臣也是被人蒙蔽的!”
在這種事情上,藍玉一貫的脫身之法,就是將罪責推給他人。而這一次,他選中的替罪羊,則是沈少廉。
藍玉開口,將自己如何接到沈少廉的訊息,如何跟蔣瓛結(jié)怨,然后大打出手的過程,全都講了出來。
他若難逃一死,讓他落到這一步田地的人,也得死。
同歸于盡,玉石俱焚!
朱元璋聞言,卻是沉默了下來。他還真不知道這件事情的背后,還有沈少廉的影子。他想收拾藍玉,這才給蔣瓛透了點口風。以蔣瓛的額聰明伶俐,定可將事情辦得妥妥擔當。可現(xiàn)在,沈少廉這小子橫插一杠子,懷了他的好事。
“堂堂國公,毫無擔當,一味推卸責任,藍玉,你讓朕很失望!”
“來人,將藍玉拿下,送大理寺!”
“遵旨!”
殿前武士上前,將藍玉擒拿。
“陛下,老臣冤枉,冤枉??!”
藍玉傻眼了,朱元璋這是要對他下手啊。
“陛下,老臣為大明流過血,老臣知錯了啊!”
被拖下去的藍玉大聲嚷著,奈何朱元璋是心意已決。
“李銳!”
“在!”
朱元璋靜坐片刻,便將李銳喊了進來,道:“你說,沈少廉那個小混蛋到底在搞什么?”
“陛下,末將以為他是在報復蔣指揮使!”
李銳可是知道蔣瓛帶人在大通街百戶所做的那些事情的,雖然心里很不齒蔣瓛的所為,但從心而言,若是沈少廉真的開罪了魏國公府,蔣瓛的做法無疑是明哲保身的明智之舉。
“報復,混賬!”
朱元璋的目標可不單單是一個藍玉,而是借藍玉興大獄,保大明江山的萬世太平。而今,事發(fā)突然,他根本來不及部署妥當。
蔣瓛更是被打殘了,要調(diào)動錦衣衛(wèi)的力量,也是個麻煩事兒。
第一次,朱元璋覺得沈少廉是個混賬,辦事不靠譜兒!
“陛下,末將以為,沈千戶此舉,或許另有深意。您也知道,他不是一個魯莽的人。他既然要挑撥藍玉和蔣瓛斗,完全可以不用親自出馬的!”
“對啊,這小子,難道又在打什么算盤?”
“這個容易,陛下去問問他不就行了?”
“好,朕就去看看這小子,順便看看這快一個月的時間,他把應天府城折騰的如何?”
老朱興趣來了,旋即領著李銳,帶著幾個護衛(wèi),出了宮城。
四海樓內(nèi)。
沈少廉坐在大堂靠窗戶的位子,面前攤著一堆紙,正在上面描描畫畫。
郝命坐在他的對面,根本看不懂沈少廉的鬼畫符。
“少廉,你這是在畫些什么鬼東西?”
“瞎畫!”
沈少廉在畫船,各種各樣的帆船;還在畫槍,鳥銃、火繩槍、燧發(fā)槍、連珠槍、毛瑟步槍、漢陽造。
大炮,沈少廉并不指望。
這個年代的煉鐵、煉鋼工藝還不發(fā)達,更別說機械化生產(chǎn)。
蒸汽機啊!
畫著畫著,沈少廉非常郁悶地丟下了毛筆。沒有機械動力,他要做的很多東西,根本就是不切實際的空談設想。
怪不得有人說,領先歷史一步是天才,領先太多步,就是蠢才。
沈少廉現(xiàn)在就陷入了這個困境,他知道歷史的發(fā)展方向,也知道科學的發(fā)展步驟??蓡栴}是,他不是科學家,造不出能導致工業(yè)大革命的蒸汽機。
尼瑪,知道的太多,果然也不是好事。
“小友,在作畫?”
老朱來到時,正看到沈少廉丟了手里的毛筆,他便自覺地拿起了沈少廉畫的那些圖。
“這是船?這個,是什么?”
老朱認出了一些東西,但是對沈少廉畫的槍,卻不甚明白。
這個時候的大明,也有槍,只是還是那種十分老式的突火槍。
突火槍,就是用一根巨竹做槍筒,竹筒里塞入火藥、瓷片、碎鐵、石子等。燃放時,膛口噴火焰,瓷片、碎鐵飛出,成面兒地打擊敵人。
“老爺子,好久不見,近來可好?看您氣色不錯?。 ?p> 沈少廉沒有接話,直接轉(zhuǎn)了話題。
老朱也沒有追問,卻是不動聲色地將沈少廉畫的東西都收了起來。
“不是很好,陛下心情不好,老朽的日子也不好過!”
老朱瞪了沈少廉一眼,“聽說,是你給涼國公出主意,把錦衣衛(wèi)指揮使蔣瓛給打了的?對此,陛下可是震怒異常呢!”
“老爺子,這事兒,我可冤枉!”
沈少廉連忙開口,給自己辯解。
老朱擺擺手,道:“你說說,我看看,你到底是如何一個冤枉?”
“老爺子,我能先問你一個問題嗎?”
沈少廉望了老朱一眼,又看向郝命。
郝命當即起身告辭,他這點兒眼力勁還是有的。便是李銳,也乖乖退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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