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命運的輪回
“如果說赫爾佐格其實是德國人，那他為什么又會到蘇聯(lián)參與那么秘密的任務(wù)里？”路明非問。
“是有可能的，”諾諾抬起頭，“以赫爾佐格那樣的能力，很大的可能會成為國家的科研人員，而讓德國科學(xué)家轉(zhuǎn)到蘇聯(lián)的話，其實是有一個機會的?！?p> “你是說二戰(zhàn)？”愷撒立刻明白過來。
“在二戰(zhàn)中作為戰(zhàn)俘被帶走是最大的可能，”諾諾說，“之后輾轉(zhuǎn)到黑天鵝港成為了那里的負責(zé)人，專門從事龍族的研究?！?p> “這么說來他也有可能出自一個混血種家族，因為表現(xiàn)出色被晉升到德國軍方科學(xué)院一類的地方，所以才會在二戰(zhàn)之后作為戰(zhàn)俘被帶到蘇聯(lián)，因為他的能力出眾，進而被派到黑天鵝港成為研究龍族的負責(zé)人，在二十一年前邦達列夫找到了他，告訴了他白王圣骸的秘密，然后一步步引誘他完成進化之路的實驗?！敝Z諾緩緩地說，“那么這個邦達列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是怎么找到的赫爾佐格，并且選擇了赫爾佐格。”
“這樣一個幕后的人很危險啊。”愷撒瞇了瞇眼睛，“他從始至終只在黑天鵝港露過一次面，之后他就好像預(yù)算了所有的行動，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就好像他一直都在觀察赫爾佐格。”
“如果說這是一個實驗的話，赫爾佐格就是那只小白鼠，而小白鼠卻不知道其實有人一直在看著他。”諾諾幽幽地說，“當(dāng)小白鼠完成了它的實驗使命，就可以被拋棄了。”
小白鼠的實驗么？路明非怔了怔，他想起的是那個防空洞里，小布寧在克里斯廷娜身上走通了進化之路，那個防空洞里的所有人都是小白鼠，而只有成功的實驗品活了下來，然后被實驗者回收。
回收？那么赫爾佐格是怎么被回收的呢？難道邦達列夫早就預(yù)料到他會和路鳴澤交易去殺赫爾佐格？可是當(dāng)時的他其實并不是赫爾佐格的對手，赫爾佐格最后是死在了達摩克利斯之劍下，要是沒有達摩克利斯之劍的話赫爾佐格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是世界之王了。
路明非突然悄悄地打了一個寒顫，達摩克利斯之劍是加圖索家送給學(xué)院屠龍的禮物，這件禮物出現(xiàn)的實在是太及時了，就算沒有他拖住赫爾佐格也完全有可能在紅井將赫爾佐格狙殺，就像是專門用于殺死他的武器。
而另一個讓他不安的問題在于，如果說連白王圣骸都只是一個實驗品，那么他們最終的目的應(yīng)該是什么呢？難道是黑色的皇帝么？還是說，是自己，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怪物？
路明非站直了身子，沒有說話，只是突然感到日本的這個早春真的有點冷。
“也許我們可以去一趟漢堡，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而且到德國也許可以找到赫爾佐格的過去?！睈鹑稣f，“既然他是一個出色的科學(xué)家，想來在德國科學(xué)院應(yīng)該有過他的檔案。”
“理論上沒問題?！敝Z諾說，一邊說一邊伸手整理了一下資料，“赫爾佐格對混血種的研究十分先進，他甚至可以人為制造低血統(tǒng)純度的混血種，我想這就是他被認證為橘家后裔的原因。而他人為制造死侍的原因，依你們所說是為了實驗人為進化為龍類，但是我想這不是他的真正目的，在他已經(jīng)知道白王圣骸的前提下他沒有必要做這個實驗?！?p> 路明非和愷撒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諾諾說的有道理，赫爾佐格已經(jīng)確定了計劃是利用白王圣骸進化為龍族，不可能想要讓其他人與他一同進化，這是龍族的天性，對權(quán)與力的渴求，他們絕不可能與其他人瓜分王座。赫爾佐格學(xué)習(xí)像巨龍一樣思考，他的貪婪比龍類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食尸鬼，絕沒有好心到讓其他人與他一同走過封神之路。
可惜路明非他們雖然在卡塞爾學(xué)院上過學(xué)，但距離這種頂端學(xué)術(shù)領(lǐng)域還是太過遙遠，赫爾佐格留下的資料他們只能看懂不到三分之一，根本無法看出他制造死侍的實驗?zāi)康氖鞘裁础?p> 關(guān)于赫爾佐格的研究，路明非試圖去找到黑天鵝港，但是那里現(xiàn)在完全被秘黨和末日派占領(lǐng)，就在走投無路之際，赫爾佐格的另一重身份不失為一個好的突破口。
“我要去德國?！甭访鞣钦f，“這是現(xiàn)在唯一的機會了?！?p> “好吧好吧，”愷撒撓撓頭，“那么度假結(jié)束，我們?nèi)サ聡！?p> “等等等等，”路明非趕緊擺手，“老大，說實在的，這種事情我自己去就好了，你還得保護師姐?！?p> “我們一起去不就好了？”諾諾翻了個白眼，“你自己去能做什么？在俄羅斯還有那個叫零的學(xué)妹幫你，在德國你連德語都不會，你找誰去？”
“說不定可以在芬格爾家借宿一下。”路明非意識到這好像確實是一個重要的問題，不禁尷尬地撓撓頭。
可是他確實是不想讓愷撒和諾諾在被卷進自己的事情里了，他又不是去夏威夷度假，他去的地方是可能出人命的。他帶著楚子航是因為楚子航?jīng)]地方可去，但是諾諾和愷撒不一樣，他不想讓諾諾再因為自己的事情受傷，也不想愷撒因為自己陷入危險。
他的朋友不多，每一個都很重要。
更何況在路明非看來這本就是他自己的事，只有他自己只剩下1/4的生命了，想要在死之前知道自己是什么東西，哪怕一路上為自己送行的人和陪伴自己的人那么多，無論是出于友情還是什么，但是說到底這根本就是一件與他們無關(guān)的事，因為他一個人，已經(jīng)拖累了太多的人了。
路明非曾經(jīng)在某個夜晚靜靜地望著天花板，仔細地回想自己過去的人生，一個一個地數(shù)自己在乎的人，從父母到叔叔嬸嬸到同學(xué)朋友......很快就數(shù)完了，如果要記在便簽上也只是薄薄的一頁，這就是他僅有的人生，他僅有的一切了。
所以哪怕是他要孤獨地一個人踏上旅途，也不舍得讓他僅有的人受到傷害。
“總會有辦法的，”路明非嘆了一口氣，“這不是還有這個廢材在么?！?p> “你在想什么啊，”愷撒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稍稍用了些力道，“我們是朋友，不是么，最危險的路總是要最好的朋友一起走啊?！?p> “老大，”路明非還是搖頭，“這不是危險而已的事......”
愷撒突然用力晃了他一下，打斷了路明非的話，“你叫我什么？”
路明非一愣，“老......老大？”
“那不就完了？我是老大，聽我的?！睈鹑龆⒅访鞣堑难劬?，一字一字地說。
路明非啞然，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我們還有些時間，把赫爾佐格留下的資料再整理整理，看看還能不能發(fā)現(xiàn)什么有用的東西。”愷撒轉(zhuǎn)過頭去整理資料，完全不給路明非繼續(xù)反駁的機會。
路明非只能苦笑，沒想到過了這么長時間，愷撒雖然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中二的少年了，但那副生來就是老大的氣場還是一點不變。從身份的立場來講，愷撒應(yīng)該盡到校董的職責(zé)把他抓起來帶回學(xué)院，但是現(xiàn)在愷撒卻幫他躲過了學(xué)院的耳目來到日本，接下來還要帶他一起去德國，而促使愷撒為他做出這一切的是那種叫做“友情”的東西。出于友情，愷撒給了他絕對的信任，相信他絕不是龍族的奸細，所以他會幫助他躲過秘黨的追捕，同樣是出于友情，愷撒不能看著自己的朋友一個人踏上危險的旅途，所以要跟他一起去德國。
也許對有些人來說，世界真的沒有那么復(fù)雜，哪怕見過再多的風(fēng)浪，變得再成熟再穩(wěn)重，但卻沒有變得老氣而世故，于是這個世界對他們來說就可以很簡單，對他們來說，有情人真的可以地久天長，男人的友誼堅若金剛。
這樣也很好，不僅所有的人都長大了，更重要的是所有的人都一起長大，于是相遇相知依舊是少年。
......
“年輕人們總是很叛逆啊。”在歌舞劇院的外面，一輛加長版的勞斯萊斯停在路邊，車窗邊的海德叼著一根雪茄。
“對我來說，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老年人了?！痹谲嚨暮笞?，一頭銀發(fā)的林鳳隆端著一杯熱茶輕輕地吹了一口。
“那是因為和你同齡的人已經(jīng)都是老人了。”海德微笑著說，“這個世界上能活到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不多，還能到處亂跑的更少，所以你可要好好活著。”
“那是當(dāng)然?！绷著P隆陰著臉喝了一口茶，“老人可并不容易死?！?p> “你是在說你自己么，還是在說昂熱？”海德冷冷地笑了一下，“我得說實話，昂熱大概是你們這些老人中最不好殺的一個，他們居然偏偏讓你去殺，看來是要你親手把初代獅心會了結(jié)了啊。”
“昂熱當(dāng)然不好殺，但是要想殺他，現(xiàn)在是最好的機會。”林鳳隆冷哼一聲，“而且是絕無僅有的機會?！?p> “那可是你當(dāng)年的老朋友，你就真的下得了手？”海德問。
林鳳隆看向窗外，沉默了一會兒，“老朋友了，都過去了。他找了我一百年，找到我后也會殺了我吧，所以我不得不殺他了?！?p> “真是可惜，當(dāng)年都是獅心會的兄弟姐妹，最終卻要你死我活?！焙５侣柭柤纾褒堊鍛?yīng)該很后悔讓昂熱活了下來，那你呢？”
林鳳隆皺眉，“我怎么？”
“你有沒有后悔讓他活了下來？”海德淡淡地問。
林鳳隆又沉默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
“為什么？”海德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繼續(xù)窮追不舍。
“如果讓你在你的信仰和最好的伙伴之間做一個選擇，你會怎么選？”林鳳隆冷冷地反問。
“可惜了，我沒有最好的伙伴。”海德抽了一口雪茄，“說實話，我很羨慕你們一伙人曾經(jīng)為一個共同的信仰共同奮斗，但是可惜我沒有機會。所以我才更加奇怪，你究竟是怎樣下定決心選擇了離開?！?p> “如果讓你在救一個最好的朋友和拯救這個世界之間做一個選擇，你怎么選？”林鳳隆幽幽地說，“這是一個必須面對的問題，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無論你怎么選都是對的，所以無論你怎么選也都是錯的?！?p> 海德終于跟著嘆了一口氣，“聽起來真是悲哀。”
“所以就由我親手去結(jié)束這一段命運吧，”林鳳隆淡淡地說，“如果我殺了昂熱，對我們接下來的任務(wù)都很有利，如果我沒能殺死昂熱......那倒也不錯。”
“你倒是真看得開，不過可惜我就不能去幫你了，我得盯著這幾個年輕人。”海德說，“米迦勒肯定也在想辦法把他們帶到那里吧，但是路明非和陳墨瞳就算了，愷撒可得活著，別叫那個家伙下手沒輕沒重的?！?p> “我管不了他，而且那是你們的事情。”林鳳隆吹了吹已經(jīng)涼透的茶，望向窗外藍色的天空，眼底漸漸浮起流淌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