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兄弟
一道鐵柵的門，隔開里外兩個世界。
里面是無數(shù)沒有溫度的黃金瞳，黑色的高大身影在黑暗中林立，好像漆黑的雕塑。再里面是一個閣樓，一棟別野，再深處有來自遠古的呼吸緩慢地響起。
門的外面是一行屠龍的年輕人，手里握著刀與槍，炙熱的血在身體里流淌，傾盆大雨澆在他們的身上，雨水沿著濕透的劉海淌下，穿過濃黑的眉毛，掛在修長的睫毛上，晶瑩剔透。
火焰在掌心緩緩升起，白色的霧氣在皮膚表面升騰，莊園里的雕塑活了過來，緩慢地站直了身體，黃金瞳的光芒穿透雨幕，落在門外的年輕人身上。
“我們......就這么進去？不是說好了要等校長的嗎？”芬格爾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躲在愷撒背后，雙手握著一柄PPK。
“你要相信校長，在別的事情上校長可能不總是那么靠譜，但是在屠龍這方面校長從來不會遲到?！睈鹑雎柭柤?，“既然來了就拿出點氣質(zhì)來，不要讓死侍覺得你只是一道泡多了葷油的肘子肉?！?p> “老大你這么說我沒關(guān)系，不過那些愛吃肘子肉的人可不會同意?！狈腋駹柼筋^探腦，目光最后落在了一馬當先的楚子航背后，“這個家伙怎么突然就牛逼起來了似的？老大你說他靠譜嗎？”
“當然，他是個你可以永遠相信的人，無論是作為朋友還是對手?！睈鹑稣f，“何況你有資格討論別人靠不靠譜的問題么？站在這里的最不靠譜的不應(yīng)該是你才對么？”
“真相了......老大你總是這么一刀見血，不愧是注定要當老大的男人?！?p> “好了，安靜?！背雍秸f，“他們來了?！?p> 雨水將冬天里的泥土泡得松軟，枯黃的草葉被死侍的蛇軀壓平在土地上，卡塞爾莊園里有整整一個軍團的死侍，即便是勇猛如殺胚還是驕傲如愷撒也不敢說能萬軍叢中取敵方上將首級。
不過路明非知道這兩個家伙就算沒把握穿過死侍軍團取敵方首級也不會退卻，因為自從他熟悉這兩個家伙之后就知道了，無論是殺胚還是貴公子，只要認準了一件事的時候，他們從來都是不要命的??！
如果換作以前，躲在愷撒背后探頭探腦的一定不是芬格爾而是他，但是現(xiàn)在的他只是拔出了自己的兩柄小太刀，兩道刀鋒交錯，甩開一片雨水，于是刀面明亮如鏡，清晰可倒映出人影。
自從失去了什么之后，他也就再不怯于爭取。
路明非瞥了芬格爾一眼，沒有說什么，他回想起在高架路尼伯龍根的那個夜晚，他騎著一輛三輪車突突突地獨闖尼伯龍根。當他陷入死侍群的圍攻，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的時候，本來都已經(jīng)準備完全放棄，就那么安靜地死去的時候，一炮轟開死侍有如神兵天降的竟然是芬格爾，他這輩子都沒見芬格爾那么拉風過。
雖然在那之后就好久沒見到芬格爾，只是所幸得知他還活著，被帶回了學(xué)院，再見面的時候廢材又變回了廢材，畏畏縮縮地躲在愷撒身后。
但是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天晚上，他趴在比亞迪的車頂，芬格爾開著車，他們這對同住一個宿舍的廢柴兄弟妄圖挑戰(zhàn)神明。
那時候的芬格爾點起一根雪茄，淡淡地吐出一口青煙，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對死亡的畏懼或是面對神明時的顫抖，所有的只是那種看慣世事一場大夢的瀟灑與坦然。
后來路明非回想起那一刻的芬格爾，無論如何也無法把他與那個和自己同住三年的廢材師兄聯(lián)系在一起，那一刻的芬格爾讓他想到的是小時候在小說中看到的西門吹雪，在他的想象里，一代劍神白衣負劍，獨立于風雪之巔，身上有著一種看破紅塵的孤獨與寂寞。
當芬格爾吐出那一口雪茄青煙的時候，也有著那樣的一種寂寞。
路明非不是傻子，經(jīng)歷過這么多事后，他的腦回路也不再像當年那么簡單走直線。他只要回想起來就知道了芬格爾也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那么廢材，就憑他展現(xiàn)出的射擊加駕駛加黑客的技術(shù)就不可能九年沒能畢業(yè)，緊接著他就又想起在BJ那一次高冪曾經(jīng)提過當年的廢材師兄是個數(shù)學(xué)達人，數(shù)學(xué)在學(xué)院排名第一。
而在他被學(xué)院通緝的時候副校長派來幫助他的也是這個廢材師兄，而這個廢材還真就一路拿著各種假護照假身份證大顯神威，颯颯然帶他逃脫了秘黨的追捕。
只是路明非不去問，也不想問，芬格爾能在那種情況下只身一人不遠萬里前來找他，不僅僅是因為副校長的任務(wù)，更多的是因為他們是兄弟。
所以他可以信任芬格爾，他相信如果他們有一天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廢材師兄和殺胚師兄還有老大一樣，都是可以讓他放心地把命交到對方手里的人。
于是這就夠了，不需要問更多的。
隨著楚子航一聲輕叱，明亮的君焰升騰而起，化作烈焰的狂龍沖破了莊園的大門。
死侍們發(fā)出刺耳的尖嘯聲，隨著水幕和白色霧氣的升騰，黑色的影子如群魔亂舞般撲了上來。
楚子航一馬當先，“君焰”燎過的蜘蛛切和童子切斬開死侍的骨骼就像是刀切豆腐一樣輕松，透著紅光的刀鋒在空中畫出兩個半圓，將圍繞而上的死侍一刀兩斷。
極致簡單卻凌厲的一刀，靠的只有絕對的力量和血統(tǒng)。
就像當年的那個男人一樣。
那個男人現(xiàn)在在哪里呢？是不是就在這座莊園的深處等著自己？
爸爸，你等著，我來接你回家了。
“君焰”對著前方肆無忌憚地揮灑，楚子航很少將“君焰”施展得這么狂暴又隨意，但是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能精確控制“君焰”的使用，他不知道這是來自那個叫做夏彌的女孩的饋贈。
但是他也早就意識到自己對于言靈的掌控已經(jīng)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那是教科書上不存在的，因為那不是普通混血種的血統(tǒng)能達到的水平。
想到了夏彌，楚子航心里微微一動。
燎天的烈焰龍卷升騰而起，對著前方生生撕開一條路來。
莊園的閣樓下，坐在階梯上的男人睜開了眼睛，他的手里拄著一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