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地平線上的黃昏
“如果你想說的話，我在聽。”愷撒幫諾諾把頭發(fā)扎成高馬尾，別上一個粉紅色的發(fā)卡，然后坐到諾諾身邊。
“記得我說過我第一次靈視發(fā)生在很小的時候么，”諾諾低聲說，“我媽媽躺在床上，一個影子走過來抽走了她的靈魂，她死了......而我看清了那個人的臉?！?p> “我記得，你說過?！睈鹑鳇c點頭。
“那個人是我爸爸。”諾諾說。
愷撒噎了一下，有點沒轉(zhuǎn)過彎來，諾諾的語氣很平靜，但是愷撒太了解紅發(fā)巫女了，他知道這種太刻意修飾的平靜下隱藏的是怎樣的波濤洶涌。
“我媽媽是一個來自印度村莊的窮苦女人，因為沒有錢，她在我爸爸資助的機(jī)構(gòu)里偷偷做了代孕......”諾諾吐字清晰地講起她曾對路明非和烏鴉講過的故事，講起那個女人不知是怎么穿行過千里找到了自己，又是怎么離開了自己，而她人生中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也是最后一次。
“當(dāng)時醫(yī)生告訴我說，她是一個腦囊蟲感染者，而這種病有極大的可能會遺傳給后代，所幸，我沒有感染上那種病?！敝Z諾說，“但是她死了，從把我生下來后，她只見過我兩次，一次是我出生的時候，一次是她死的時候?！?p> 愷撒沒有說話，他知道諾諾一定還有話要說。
“那些醫(yī)生都太簡單了，他們不知道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學(xué)會了側(cè)寫，他們在和我說話時候的語言神態(tài)全都被我看在眼里......而直到最后他們也沒有讓我去看一眼媽媽?！敝Z諾幽幽地說，“我發(fā)現(xiàn)了不對，但是那時候的我還沒有找到問題的所在。即便是那樣，后來一回想，我也知道我媽媽的死并沒有那么簡單?！?p> “難道是因為你爸爸？”愷撒問。
“我想是的，”諾諾說，“但那時候我還不能確定，直到后來我來了卡塞爾學(xué)院?！?p> 愷撒眨眨眼睛，認(rèn)真地聽著。
“你也知道，我沒有言靈，這在混血種中是罕見的例外，但是我的血統(tǒng)純度達(dá)到了A級，如果說我的媽媽是一個普通的印度女人，那么這在遺傳學(xué)上也是罕見的情況?！敝Z諾緩緩地說，“更加奇怪的就在于，我的其他兄弟姐妹們，他們的血統(tǒng)純度也都不低，這就說明了問題......我們的親生母親都是經(jīng)過精挑細(xì)選的混血種，這樣才能生出血統(tǒng)優(yōu)良的后代，而作為一個血統(tǒng)優(yōu)良的混血種，她卻得了腦囊蟲病死了?！?p> 愷撒明白了，對于血統(tǒng)純度較高的混血種來說，寄生蟲感染在理論上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龍族血統(tǒng)本身就擁有生物界中最強(qiáng)的攻擊性，他只需要釋放出黃金瞳的龍威就可以輕易馴服一只野生的燕隼，而寄生蟲這種低等生物根本就無法在龍血中存活。
“我發(fā)現(xiàn)了不對的對方，于是我想要找到我媽媽的檢查報告，但是醫(yī)院里沒有任何記錄?！敝Z諾說，“好像世界上從來沒有存在過這個人，她的所有記錄都被抹去了。”
“所以是你爸爸不想讓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睈鹑雒靼琢酥Z諾的意思。
“她甚至不是我爸爸的妻子，他們甚至從未見過面，甚至我想，我爸爸更希望她從來沒存在過，他所想要的只是血統(tǒng)優(yōu)秀的我而已。”諾諾的聲音冰冷，“我曾經(jīng)對爸爸說過，我并不是他的女兒，我只是他公司的一名員工而已，那是我在醫(yī)院獨自一個人躺了一周的時候想清楚的。如果我們當(dāng)中的任何一個人死了，我爸爸都不會傷心，因為我們之間根本不存在所謂的親情。而事實證明，的確如此，當(dāng)初在東京我爸爸幾乎就殺了我，而后來在漢堡陳玥清死了，按照那個人的說法，她被用作給龍王反向換血的容器，這就是為什么在龍王重生的時候她的言靈領(lǐng)域會被擴(kuò)散到整個城市。至于我在他的計劃里什么時候死，我還不知道?！?p> “我不會讓你死的，諾諾?！睈鹑鲚p輕地?fù)崦Z諾的頭發(fā)，認(rèn)真地說。
“謝謝?！敝Z諾低聲回答。
“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我們的婚約似乎得到了意料之外的重視?！睈鹑龅难劾镩W過一抹冷光，“無論是并不關(guān)心你的父親還是對繼承人婚姻極度重視的家族，他們對我們的婚約似乎都表現(xiàn)出了反常的行為......但是你放心，如果他們敢對我們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我就拿刀去把那些老家伙全給剁了?！?p> 諾諾輕輕地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
龐貝抬起一只手捋了一下頭發(fā)，推開車門，懶洋洋地站到路邊。
“按照地址就是這里?！泵貢弥謾C(jī)核對后，轉(zhuǎn)頭對龐貝點點頭。
“那就進(jìn)去看看吧?！饼嬝惪粗矍暗母邫n餐廳，也不知道是誰約他在這里見面，但是卻給了他不得不來的理由。
頂樓包間，巨大的落地窗外看得到整座城市的燈火通明，從這里看向這座城市，好像流光溢彩的地面一直平鋪到遠(yuǎn)方的地平線，地平線上還殘留著落日的余暉與青色的煙云。
電梯叮咚一聲響，龐貝走進(jìn)房間，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邊的男人。
“Hello？”龐貝一邊打招呼一邊走過酒柜，準(zhǔn)確地挑中了酒柜中最好的一瓶拉菲，走到桌邊坐下。
“自從她嫁過去后，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面了，龐貝·加圖索?！?p> “海德？”龐貝有些意外，不過并沒有表現(xiàn)得太過驚訝，還是淡定地起開木塞倒進(jìn)醒酒器醒酒，“有什么事嗎？”
“加圖索家就是這么歡迎親家的嗎？”海德轉(zhuǎn)過身來，走到龐貝的對面坐下，直視龐貝的眼睛。
“怎么歡迎親家和我可沒關(guān)系，連自家的老人我都不歡迎，你還指著我歡迎你么？”龐貝無所謂地聳聳肩，“何況是你有事找我，這么說也該是你歡迎我才對，比如換作我找你的話我就一定會約在脫衣舞夜總會見面?！?p> “可惜我并不喜歡脫衣舞和夜總會，不過我們都不會反感拉菲和高希霸?！焙５碌鼗卮?，同時伸手提出一盒雪茄推給龐貝。
“喔，看來你對我的愛好記得還很清楚嘛，”龐貝毫不客氣地拿出一根雪茄，熟練地剪掉末尾，劃燃了長梗的松木火柴烘烤，“不過最近這幾年我的口味有所變化，比如最近我喜歡上了蒙特克里斯托，因為上次我和艾詩麗一起抽高希霸的時候分手了，高希霸會讓我想起感到遺憾的事情?！?p> “你也會因為和某個女人分手而感到遺憾么？”海德淡淡地問。
“哦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我是說我忘了在和她分手前把我最喜歡的定制雪茄鉗拿回來，然后就被她順窗戶扔到多瑙河里去了?！饼嬝愐荒槺从^，“那可是我用了十年的雪茄鉗，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在多瑙河的河泥里生銹了。”
“那么你就不會因為失去了某個女人而感到遺憾么？”海德瞥了他一眼。
“你以為我是誰？”龐貝轉(zhuǎn)而微笑著回答。
“加圖索家的人果然還是這么混蛋?！焙５吕浜咭宦?。
“哦不不不，你要是覺得我們是一群混蛋我并不反對，不過我的兒子愷撒可不是，如果你見過他的話你就會知道了，他棒極了?！饼嬝愡€是笑，好像在這個話題上和海德頗有共鳴一樣。
“我見過他，長得確實和你有些像，不過更像他的母親?！焙５掠挠牡卣f，“他就是你們所等待的未來，是么？”
“你說的這句話里好像有點小問題?！饼嬝愇⑿χf。
“什么問題？”海德不解。
“不僅僅是我們等待的未來，也是這個世界的，”龐貝湊近了海德的臉，他的表情仿佛在說著什么天大的秘密，“更何況，不也是你等待的么？”
“你說對了，”海德直視著他的眼睛，“我們的約定還作數(shù)吧？”
“當(dāng)然，”龐貝又靠回沙發(fā)上翹起二郎腿，把雪茄叼起來吸了一口，“哇——仿佛雨洗過阿德格角鎮(zhèn)的味道?！?p> “那是什么地方？”海德皺眉，他屬實跟不上龐貝的頻道。
“喔，連阿德格角你都不知道，你的人生注定在某方面要成為一片荒漠了，那里可是有法國南部最著名的天體海灘，如果你沒去過的話這輩子一定要去看一看......哦不好意思我忘了，那里禁止單身男性進(jìn)入，所以我建議你先想辦法找個女人再說?！饼嬝愐荒槹洳恍遗洳粻?。
“如果有那一天的話我一定要和你一起進(jìn)去，我想他會允許我們兩個同行的?！焙５碌念~角青筋跳突，“既然我們的約定依舊算數(shù)，那么我想有一個消息你會愿意知道?！?p> “什么消息？”龐貝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歪著頭看向海德。
海德拿出一沓表格放在桌面上推向龐貝，“關(guān)于你未來的兒媳，以及她的家族。當(dāng)然，也關(guān)系到我們所期待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