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市井氣息的喧嘩聲從陽臺傳進起居室,明川側(cè)身抓起手機,此刻不過也才晨間7:40。
從正躺的方位看向天花板,上面貼著八零后房東梁斌的日本動漫海報。
海報里畫著一群身著泳衣、青春洋溢的少女,從畫風(fēng)上看大概比她年輕了足有十多歲。
明川呆呆地看著那張海報,凌亂的發(fā)絲散落枕邊,時值四月,她仍然蓋了三張被子。
明明很餓,卻不想起床。
一直習(xí)慣卯足勁兒拼命奔跑,一旦停了下來,早已佩戴習(xí)慣的堅強外殼,便像在瞬間泄了氣似的,她忽然覺得失去了所有欲望。
猶如墜入深海一般,她怎么樣也不愿從床上的結(jié)界里爬起,重新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
手機屏幕時間顯示8:32時,敲門聲透過隔開大廳與起居室的推拉門傳了進來。
與此同時,她的微信出現(xiàn)了王浩的語音通話請求。
剛按下通話鍵,他英氣的聲音就在耳畔響起:“開門,我?guī)Я颂慊拙€過來。”
“你哪來的自信,覺得我愿意吃你帶的早餐?”雖然毒舌,明川還是爬了起來。
才剛把門打開,王浩就像泥鰍一樣靈活地滑進了大廳。
還不待明川反應(yīng),他就利索地蹬掉腳上的鞋子,穿著黑色船襪的雙腳熟練地套上她家的拖鞋,吹著口哨徑自走了進去。
明川看著他將打包好的蹄花米線,隨意地擱到纖維板臺幾上。
接著王浩又反客為主地,拿起她擺在墻柜上的筷子和調(diào)羹,沖著她眨了眨眼睛,從她面前直接走進客廳大門左側(cè)的衛(wèi)浴室,輕車熟路地沖洗了餐具。
他在她家完全沒有一點拘謹和客氣的感覺,吹著口哨掀開打包碗的蓋子,將餐具放了進去。
把這些都做完后,他放松地往沙發(fā)上愜意一坐,才開始真正打量明川:“你狀態(tài)看起來龐差!”
她感到自已的眼角在上下跳動個不停:“別告訴我,你一大早趕過來就為了說這個?”
“我只是特地趕過來看看,驕傲的林明川現(xiàn)在到底是咋個灰頭土臉法?!?p> 他比曉婷更加直言不諱,像是完全沒察覺她的臉早已經(jīng)繃得老緊。
“讓你看到這樣龐差的狀態(tài)真對不起?!泵鞔ㄕZ帶嘲諷地將了他一軍。
“得了吧你,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王浩仰著臉迎向她咄咄逼人的視線,“顯崧說昨晚你居然就在他們面前睡著了,還是他把你抱上床給蓋的被子。咋個,扛不住了嗎?”
完全沒有曉婷和顯崧那樣小心翼翼的謹慎,王浩嘻嘻哈哈、又語速輕快地調(diào)侃了她一番。
明川瞪著他,忽地抬腿朝他掃去一腳,她自覺這次出擊已經(jīng)足夠讓人猝不及防。
未曾想王浩似乎早就預(yù)料到她會來這一招,敏捷地騰起身體,迅速地避開了她這一腳。
然后他利落地抓住她的腳踝,只一扯,身體失去重心的明川,整個人都倒向了沙發(fā)。
在王浩試探地逼近時,她用手肘往后猛烈一擊,卻被他單手接住她的手肘。
然后他壞笑著將摔得臉朝沙發(fā)的她牢牢按住,這種強勁且有力的反攻,很契合他利落的身手。
“看來還精神得很,還能夠生龍活虎地揍人,我就和曉婷他們說,明川沒這么容易被擊垮?!彼谒险f,“咋樣,還想繼續(xù)打嗎?”
“打你個頭,我這才宿醉剛醒,你這么跑來欺負人,也好意思問得出口?!?p> 明川掙扎了幾次,眼瞧著在體力上實在不是王浩對手,她不得不揚起白旗。
“那我松手了哈?!蓖鹾普f。
她才剛翻過身體,他就迎面將筷子遞了過來:“來,不管怎樣先把早餐吃了?!?p> 明川沒好氣地斜眼瞄他,冷冷擠出了一句話:“我還沒刷牙?!?p> “那還不快去刷牙吃早餐?你該不會想被我抱進衛(wèi)浴室吧?”
面對她的冷言冷語,早就百毒不侵的王浩,毫不在乎地掏出他的I phone 13 pro max刷了起來。
“……”這家伙的厚臉皮還真讓明川無語,再怎樣凌厲的攻擊在他面前統(tǒng)統(tǒng)失去了效果。
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更深切地明白這一點。
實在拿王浩沒輒的明川,盡管不服氣卻依然進了衛(wèi)浴室。
看著鏡中憔悴的自已,她在刷牙時意識到,這次離職所造成的打擊,遠比想象的還要致命。
接著她洗了臉。
在護膚時,透過洗手臺上方的鏡子,她清晰地看到了此刻站在衛(wèi)浴室門口的王浩。
他看向她的那副痞樣,就這么鮮活地被映射在梳妝鏡里。
這家伙已經(jīng)29歲了。當(dāng)上事業(yè)部總監(jiān)也已滿三年。
可不管什么時候,王浩看起來總是這樣充滿活力、又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對處在事業(yè)上升期的他來說,大概是感受不到年齡焦慮這回事的。
比起明川并不順?biāo)斓某砷L經(jīng)歷,他簡直是那種從小被幸福包圍下長大的孩子。
王浩出身優(yōu)渥的家境,作為土生土長的成都人,才剛畢業(yè),就很幸運地收到了父母為他準(zhǔn)備好的一套位于萬年場的房子,鄰近的萬象城如今也擴張到了二期,小日子過得安逸得很。
鏡里的王浩雙手抱胸,正津津有味地看著她的護膚步驟。
明川本想沖他翻個白眼,最后卻還是沒付諸行動。
算了。
這種任何時候都一派自得意滿、又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模樣,只會屬于王浩這樣從小就順風(fēng)順?biāo)募一铩?p> 恰好與長期處于強烈不安全感里的她形成鮮明對比。
一想到這里,她就不由得沒好氣地問:“我又不是美女,到底有啥子好看的?”
“沒事,看多了美女,偶爾看下普女也挺新鮮的?!?p> 王浩這句回應(yīng),差點沒惹得明川轉(zhuǎn)身將手上的奧爾濱乳液直接甩到他臉上去。
考慮到如今的失業(yè)現(xiàn)狀,還有奧爾濱乳液的價錢,她不得不拼命克制住自已的沖動。
明川聽見自已恨聲反擊:“就算是普女,也比那些自以為很有魅力的成都痞子要強?!?p> “成都痞子?你是在說我嗎?”王浩眨眨眼睛。
對于這個評價似乎覺得非常新奇,他摸摸鼻梁,隨即愉快地笑了起來。
這一笑,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就會瞇成一條好看的縫。
明川不得不承認,這家伙確實很適合賣弄那邪惡的笑臉。
與她排列不齊的牙齒不同,王浩笑起來總會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從小就被命運善待的這家伙,和開朗陽光的顯崧又有所不同。
盡管都是優(yōu)渥家境下成長的男子,王浩卻有著成都男子罕見的痞味與霸氣,尤其和朋友團耍起來時那叫一個沒心沒肺。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家伙,每次都能游刃有余地擋下她尖銳的鋒芒,最后還總是能夠牽制住她的思維,讓明川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結(jié)束護膚以后,明川回到臺幾前,試著嘗了一口蹄花米線,嫩滑的米線依然美味可口。
只是她怎么也沒胃口,然而坐在一邊監(jiān)督著她的王浩,是不可能隨便去遷就她的。
“喂,這可是我特地帶過來的,你再咋樣也得給個面子吧?”當(dāng)她擱下筷子后,他就迅速拉過她的手,強迫她重新握上筷子。
察覺到她準(zhǔn)備反抗,王浩立刻發(fā)出威脅:“難道你想讓我喂你吃嗎?”
明川目光凌厲地直視著他。
發(fā)覺他完全不把這當(dāng)回事的報以壞笑,以她對他的了解,這種事王浩還真有可能做得出來。
實在受不了他可能采取喂她米線的這個舉動,明川不得不一遍遍提醒自已,絕對不要給他這個戲弄她的機會。
于是在王浩的監(jiān)督下,盡管花了半個小時,她總算是艱難地吃完了這頓早餐。
“吃完了?!泵鞔ㄕ玖似饋?,徑直朝起居室走去,“謝謝你的早餐。抱歉我現(xiàn)在沒心思招待你哈,改天等我精神恢復(fù)了再請你吃飯?!?p> 她已經(jīng)很清楚地表示出沒準(zhǔn)備招待他的意愿,甚至還拉上了隔開大廳和起居室的推拉門。
這樣一來,王浩就完全被阻擋在她的視線范圍外了。
當(dāng)她身心俱疲地回到床上,才剛蓋好被子時,推拉門被拉開、又被重新關(guān)好的聲音接連響起。
明川還沒反應(yīng)過來,王浩就掀開被子,靈活地鉆了進來。
“喂!”明川叫出聲來,“這可是女孩子的床,你能不能自重一點?別逼我打110??!”
“打吧,最好再上一次抖音,反正你上次已經(jīng)足夠出位了。”王浩順著她的話說,“再整出套視頻也沒關(guān)系:《30歲大齡剩女,報警稱在出租屋里被哥們騷擾》,連標(biāo)題我都替你想好了?!?p> “……”他豐富的想象力,讓明川一時乍舌。
“你這變態(tài)!”她恨恨地罵。
“承讓,哪有你變態(tài)呢?”王浩伶牙俐齒地反駁。
連連敗退的明川,當(dāng)然不可能就這么偃旗息鼓,蓋在被里的腳不甘示弱地踢向王浩的小腿。
招致他的立刻回擊,兩個人的腳就這么在被子里相互踢來踹去。
但是……奇怪。
和他這么一鬧,郁悶煩燥的心情居然輕松了一些。加上擔(dān)心踹壞被子,明川最終只能作罷。
“咋了,不鬧了?”她聽見躺在身邊的王浩得意地問。
“錘子!”明川只能沒好氣地罵了一句,盡管不想承認,但她還真是拿這家伙沒輒。
吳騰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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