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征稅的權力
康斯坦特站在佩特拉的石階上，心中格外驚奇，這座在石頭中開鑿的城市居然是在一夜之間出現的。
人們認為是巴力神賦予了伊安威能，他才能完成如此的奇跡。
而這座城市被伊安稱作佩特拉，但人們跟喜歡稱呼它為應許之地。
康斯坦特還留意到，在這些人口中伊安·阿加圖斯似乎已經不再是一位普通的貴族。
他給予了人們食物、工作、容身之地，有些人甚至已經稱呼他為巴力神的使者。
對此，康斯坦特心中有些不平，伊安只是位平信徒，他要成為圣徒還要經過教皇座下的認可。
如此稱呼未免太過狂妄了。
但他不會和那些農民、鐵匠計較這些問題，那是教士的任務，而不是樞機主教的。
“達尼特，你相信他們的話嗎？這座城市是一夜之間建成的。”康斯坦特問道。
達尼特搖搖頭：“我不清楚，但這座城市已經存在很長時間了，有一種歷史的厚重感?！?p> 兩人交談間已經進入了內城，內城的神廟所采用的的建筑風格與帝國內的建筑完全不同，而內鑲的雕像也顯然不是巴力神體系。
其所采用的美學設計理念前所未有，也就是說這座城市不是帝國人建造的，而是沙漠內某個文明的成就。
或許就是出自神秘的薩珊王朝。
康斯坦特小小地松了口氣，這個情況要比“這座城是伊安用巴力神的威能建造的”稍顯良好。
這代表伊安還沒有被異端侵蝕，仍然處于教廷的光輝之下。
“尊敬的主教閣下，歡迎您的到來。”帕索斯恭敬地站在神廟前，他的身后是著裝身華麗的騎士。
充當儀仗隊也是他們的任務之一，但他們的裝束也都是日常裝備，沒有綢帶、彩緞和花瓣。
騎士們能做的也就是站個隊列敬個禮。
康斯坦特面帶微笑的走過歡迎他的騎士，在帕索斯的帶領下進入神廟。
沒有旗幟和標識，扣分！
沒有地毯和花瓶，扣分！
缺少仆人和侍從，扣分！
空蕩的大廳和毫無裝飾的墻壁讓康斯坦特聯(lián)有些疑惑，即便是鄉(xiāng)下的莊園主也知道在家中擺幾個廉價花瓶和地毯作為裝點。
簡而言之，如果說這里是一位沒落貴族的宅邸，康斯坦特不會有這么苛刻的意見。
但阿加圖斯可是帝國內的權貴，作為其中的一員，如此簡陋甚至可以說是寒酸的宅邸，難道對方不覺得失當嗎？
康斯坦特默默地搖搖頭和達尼特一同進入會客廳。
當他看到穿著單色黑袍的伊安時，都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這還是帝國的貴族嗎？
“尊敬的主教閣下和英勇的騎士團成員，歡迎您們來到這里，希望這片沙漠沒有讓你們感到不適，不然我這個主人可就難逃其責了?！币涟惭埧邓固固睾瓦_尼特落座，極力不把自己的個人情緒表現在臉上。
“這里沒有城市內的污垢，讓我重拾了失去已久純凈感，如同重生一般?！笨邓顾剌p點自己的鼻尖，即便心中有所不快也沒有表現出來：
“當然，如果晚上惡魔不再啃咬我的鼻子就更完美了?！?p> 伊安笑著解釋道：“相較于帝國這里的氣候太過干燥，裸露在外的鼻子總是最先倒霉的。如果睡前在屋子里擺一盆水會好很多?！?p> “不愧是圣方濟各學派的學生，對自然知識如此了解?！?p> 對于這樣的贊美，伊安只是笑著搖搖頭，他感覺對方不是在夸他。
圣彼得學院教授知識以學派劃分，各有側重，一個人可以同時加入很多學派。
但圣方濟各學派那怕是在以包容著稱的圣彼得神學院都算是偏門，伊安當初加入他們是因為圣方濟各學派對自然知識的研究頗有一種進步的意味。
而樞機主教作為教廷內部的當權者，是天然的保守主義者，出自他們口中的夸獎可能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我聽索伊爾說，您到達艾什南鎮(zhèn)后堅持住在鎮(zhèn)公所，而且還親自接見了不少安度因人?！币涟埠闷娴貑柕?。
“教皇座下一定是認為只有您才能如此體恤民眾，所以才把您派到沙漠中為我們帶來些光輝?！?p> “換做任何一位樞機都會這么做的，而且苦難催生信仰，貧瘠誕生堅定，安度因人世代生活在此，想必對信仰的堅定頗有領悟?！笨邓固固孛髦溃?p> “我聽這里居民說，這座城市是巴力神借由您建造完成的？”
“我們經過長途跋涉來到這里，當時人們失去了信心，而后我在夜晚聽到了巴力神的呼喚，祂指引我們找到了這里。所以，嚴格來說這里不是我建造的?！币涟材托牡亟忉屩?，但很快他就厭煩了避重就輕的談話：
“閣下讓我們回到那個避不開的話題吧，關于什一稅的問題?！?p> 伊安喝了口水，等待他的反應。
康斯坦特微微一笑：“鑒于東南沙漠總督領納入帝國統(tǒng)治的時間，教皇座下需要各位領主補足欠繳的稅款，也就是說這次您需要一次性繳納十年的什一稅?！?p> “但鑒于時間過于久遠，教皇座下體量信徒的辛勞，決定以錢幣形式代為征收?！?p> 伊安差點一口水噴出來，索伊爾之前也只知道樞機主教是來收稅的，但不知道具體要繳納多少。
“十年的什一稅？”伊安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閣下，不是我不愿意為巴力神做出貢獻，而是我有理由對此項稅款提出質疑?！?p> “首先，十年間艾什南鎮(zhèn)沒有教士宣揚信仰，這里根本沒有巴力神的信徒。其次，帝國統(tǒng)治權力并不與信仰義務對等，實際上東南沙漠總督領并沒有明確規(guī)定繳納什一稅的義務?！?p> “當然，作為虔信者我絕不會推辭自己的義務，我已經準備好了艾什南鎮(zhèn)自我管理后的稅金?！?p> 康斯塔特微微嘆了口氣，他有預感伊安不會像其他兩位領主坦然接受，也早已做好了準備：
“從帝國皇帝查理曼一世開始，什一稅已經不再局限于信徒，而是一項帝國臣民的義務，帝國征服了此地，那作為帝國臣民安度因人也必須繳納什一稅。”
“同時，這是一項約定俗成的不成文法，不會被特意提及，如果皇帝賦予了東南沙漠總督區(qū)免稅的權利，則會特意指出這項權利?！?p> 教廷征收什一稅都好幾百年了，早把該堵的漏洞堵上了，但不妨礙伊安做出一些嘗試。
他露出隨和地笑容：“主教大人，什一稅應該由當地教區(qū)主教收繳，再由主教將這些錢用于神的事業(yè)，比如資助貧困的信徒等。但現在這里還沒有成立教區(qū)，您也不是這里的主教。我實在是難以將這么貴重的東西交給您?！?p> 康斯塔特面色不變，似乎料到了伊安會這么說，他拿出一張精致的羊皮紙卷軸，細致地解開束于上面的紅色綢帶，將其展示給伊安。
“我們特意來這里，是因為受到了教皇座下的指示：希望各位虔誠的領主一如既往地支持神的事業(yè)。同時，我也希望您不要懷疑教皇座下對什一稅的正當使用?！?p> 伊安緩緩松開攥緊的手，接過羊皮紙卷軸，看到了教皇的印章。
他知道教廷征收的什一稅是有完整邏輯的，但如果教廷派來的是位階低一些的神職人員。自己還能看情況恐嚇一下對方，但對方直接扔過來一位樞機主教，實在是讓他使不出力氣。
看來免不了要破財了。
伊安輕笑兩聲不屑地說道：“巴力神不貪圖金幣，因為祂不需要?！?p> 話音剛落，康斯坦特抽了口氣，原本和善的笑容瞬間凝固，連一直未言語的達尼特也轉過頭看向伊安，露出面具的眼睛顯的無比驚訝和詫異。
整個會客廳安靜了下來許久沒有聲音。
伊安知道自己嚇到了他們，他笑了笑說：“只是開個玩笑別當真，讓我們嘗嘗沙漠里的美食烤全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