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花影館,寧無缺帶著二女繼續(xù)逛街。
距離花影館約莫一里多遠,便是芙蓉閣。
此時,芙蓉閣外面被一群捕快圍了起來,任何人不得進出。
“少爺,要不去看看?”薛紅漁擰眉問道。
寧無缺遠遠看了一眼芙蓉閣,沉聲道:“如果這個琉璃是本人,刺殺失敗肯定早就離開。如果是假冒的琉璃,那真琉璃恐怕早已死于非命。他們想從芙蓉閣這邊撈出線索,幾乎沒有可能?!?p> 張盈盈沉思道:“我覺得是本人的可能性比較大。”
寧無缺扭頭望向她,道:“怎么說?”
“琉璃對花影閣的情況很熟悉,這說明她在此地生活時間較長。所以,我覺得,這個琉璃應該是某些人提前安排在芙蓉閣的棋子。”
“能夠擁有琉璃這樣的棋子,肯定不是簡單之輩!”薛紅漁神色凝重道。
到底是什么要殺自家少爺,這是她最關(guān)心的事情。
寧無缺擺擺手道:“琉璃若只是一個棋子,那丹州城肯定不止她一顆。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想要找出來,無疑大海撈針。倒不如,我們吃好、喝好、睡好,等他們找上門來就是?!?p> “咱們今兒出來是逛街、購物,不是來斷案找線索,這些勞神的事情讓衙門那邊去做就好。走,繼續(xù)往前。應該就要到了洗硯池?!?p> 說著,寧無缺穿過人群,朝洗硯池方向走去。
薛紅漁和張盈盈彼此對視一眼,然后憂心忡忡地跟了過去。
約莫小半個時辰,寧無缺三人才走到洗硯池這邊。
眼前,是一座青石牌坊,牌坊上刻有三個古樸蒼穹的大字:洗硯池。
兩邊石柱各刻有一句詩,左側(cè)石柱寫著:朵朵花開淡墨痕,右側(cè)石柱寫著:只留清氣滿乾坤。
“只可惜清氣不再,人間皆是墨痕?!睂師o缺忍不住嘆道。
“紅漁,你可知這洗硯池有何典故?”寧無缺問道。
薛紅漁搖頭道:“這個我還真沒聽過?!睂師o缺昏迷不醒,她日夜守候,哪里還有心情了解本地的風土人情。
張盈盈笑道:“這我倒是知道一二?!?p> 薛紅漁好奇問道:“你怎知道?”
張盈盈面露嬌羞道:“原本想著,若是能陪同先生來此處賞景懷古,若是提前熟知一二,也好跟先生說上一兩句。”
寧無缺贊賞道:“凡事想在先,二叔可真是有福之人?!?p> “少爺,你就別拿盈盈打趣了,快讓她說說這洗硯池有何典故?”
張盈盈目光望向那洗硯池,輕聲道:“丹州當?shù)貜V泛流傳書圣張旭之‘臨池學書,池水盡黑’的傳說。相傳張旭之幼年刻苦練字后,經(jīng)常到這池中洗刷硯臺,長時間后以至于池水呈墨,且散發(fā)清香?!?p> “之后,民間又有傳聞,說是,欲想鼎甲,科試之前一定要爬一爬文筆塔,用筆沾一沾洗硯池的墨水,方能考取狀元。只可惜,文筆塔已經(jīng)消失,只留下這洗硯池?!?p> 寧無缺聞言,笑道:“文筆塔,洗硯池,就差宣紙,文房四寶都聚齊了?!?p> 張盈盈接著道:“據(jù)說,當年有一個叫胡翼之人,才華橫溢,卓爾非凡。他參加殿試路過丹州時,不相信此類傳聞,便未隨他人爬文筆塔,也未沾洗硯池的墨水。原本是狀元之選,不曾想,最終落了個探花?!?p> 寧無缺嘆道:“自古以來,這狀元之選,不過是朝中勢力平衡的結(jié)果。這個胡翼縱使才比天高,只要他不是某位掌權(quán)者的得意門生,也只能屈在人后。況且,此人應該是那種桀驁不馴之人,又怎會甘心被體制所束縛。依我之見,沒多久,此人應該會辭官歸故里,仗劍高歌行。”
“少爺,你們再這樣聊下去,還看不看風景了?”薛紅漁不滿道。
“看來,紅漁是想沾一沾洗硯池的文運。”寧無缺打趣道。
隨即,三人穿過牌坊,沿著一條用青石鋪好的小徑,穿林而過。
約摸走了百余步,這才來到洗硯池的岸邊。
視野所及,洗硯池呈月牙狀,池水中間有一塊白色玉石矗立水中。
而水池四周,三三兩兩坐著一些年輕書生,或搔首踟躕,或舉筆不落,或沉思發(fā)呆……
只是,當薛紅漁和張盈盈二女出現(xiàn)時,他們目光紛紛落在她們的身上,一刻都不愿意移開。
張盈盈從未被如此多的年輕男子所注視,倒讓她有些無可是從。
而薛紅漁似乎早已習慣了這一切,看似目中無人,實則高度警惕。
她不想發(fā)生在花影館的事情再度發(fā)生,否則她沒法跟自己的師父和侯爺交待。
所以,她給人的感覺,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寧無缺看出她心中焦慮,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輕聲安慰道:“紅漁,放松些。如果真有危險,我會察覺到的?!?p> 薛紅漁“嗯”了一聲,盡可能讓自己冷靜下來,不然產(chǎn)生那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情緒,反而更壞事。
“登徒浪子!”不知是誰,突然大喊一聲。
薛紅漁的心驟然一緊,冰冷目光立刻鎖定那個灰衣書生,甚至有一絲殺意釋放出來。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寧無缺淡然笑道。
“我們是來看風景的,倘若被這些無關(guān)緊要之人的言語左右了自己的情緒,豈不是大煞風景,得不償失?!睂師o缺繼續(xù)勸慰道。
“盈盈,這池中石碑,可有歷史典故?”寧無缺轉(zhuǎn)移話題道。
張盈盈思索片刻道:“按照《丹州地志》記載,五百年前,丹州城東有江而過,名為鶴梁。當?shù)鼐用駷槠碓附疂q落帶來豐收,故而將“石魚出水,以兆豐年”的愿望雕刻在石梁之上,并在冬季水淺之時置于江中?!?p> 寧無缺注視那塊石碑,石碑之上刻有雙魚,每一魚三十六鱗,一銜萱草,一銜蓮花,神態(tài)自若,栩栩如生。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
大江之畔,世代居于此處的百姓,他們憑著滿腔熱忱和朝耕暮耘,用自己雙手延續(xù)著同樣的夢想,是父輩將生長于此的土地連同期許交給子子孫。
而這個夢想,只能寄托于青鸞江,期許它可以“八面潮來,廣佑四方”,從而年年有魚,年年有余。
“石梁上刻有幾條石魚?”寧無缺突然問道。
“書上記載,當時石梁之上雕刻有十八條石魚,每一條石魚的實際使用方式都有所不同。當水位上漲或者下降的時候,百姓就能以此來推斷出明年的收成會好還是壞。”張盈盈眉頭微皺道。
“他們?nèi)绾闻袛啵粘墒呛眠€是壞?”薛紅漁好奇問道。
張盈盈歉意笑道:“書上沒說,我也不知道?!?p> 寧無缺百思不解,脫口問道:“書中記載十八條,為何現(xiàn)在只剩下兩條?”
“少爺,五百年滄海桑田,早已物是人非。當年的青鸞江已經(jīng)變成現(xiàn)在的洗硯池,十八條石魚有十六條被江水侵蝕,只留下兩條,也是有可能的?!毖t漁解釋道。
寧無缺笑了笑,凝視洗硯池,嘆道:“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山長水闊知何處!”
“少爺才思敏捷,說出來的話,既有詩韻,又讓遐思,盈盈感觸良多?!睆堄膼傉\服道。
寧無缺厚著臉皮笑道:“本少爺?shù)膮柡χ幎嗟暮?,以后你會慢慢見識到的。對了,李長庚說過,申時三刻,池水漫于石魚,會出現(xiàn)雙魚奇景,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快看,那兩條石魚好像活的,在水里游起來了?!辈恢钦l,在岸邊高喊一聲,眾人目光迅速從二女身上轉(zhuǎn)移到池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