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這種不是秘密的秘密,也瞞不了多久。
葉懷安也沒打算瞞多久,自己只需要瞞一年。
等明年,自己布局一次,賣幾十萬斤臍橙,賺幾萬塊錢,就夠了。
葉懷安雖然是重生人士,但是讓他和其他重生人士一樣,空手套白狼,一年賺幾百萬上千萬,他真辦不到。
這里是八十年代呀!
并不是年代越遠(yuǎn),人越蠢,這個年代的人,心思并不比后世的人少,無非就是見識差了些罷了。
說到底,也就是賺一個信息差的錢。
幾萬快,足夠自己賺到第一桶金了!
在這個叫朱家坳的小村莊里,葉懷安待了三個多小時,直到天色有些昏暗了,葉懷安才不得不告辭離開。
沒辦法,大伙太熱情了。
聽到三分錢一斤收購臍橙,而且還現(xiàn)貨現(xiàn)金,幾乎每家每戶都激動萬分,地窖里的臍橙,一麻袋,一麻袋裝了出來。
葉懷安估摸著,光村民這些存貨,就超過五千斤。
這讓他都不敢讓朱家坳的村民去山里摘了,他生怕這些村民和二舅村里人一樣,一窩蜂上山,采摘萬八千斤下山,那到時候,自己根本沒法交待。
葉懷安其實心里已經(jīng)很清楚了,兩個村的臍橙,加起來,絕對超過一萬斤了,或許一萬五千斤都不一定。
這讓葉懷安不得不對大伙再一次宣稱,一定要大個的,軟的,爛的,堅決不要,一旦發(fā)現(xiàn),絕對不收購。
有了葉懷安的話,朱家坳的村民也老實不少,很多家庭都把全家老少喊出來,去挑選自家地窖里的臍橙。
還別說,朱家坳這次挑選出的臍橙,比第一次二舅村里的臍橙品質(zhì)好了一大截,又大又圓,品質(zhì)好了不少。
葉懷安先給每家每戶做一個簡單登記,先記錄大概每家每戶準(zhǔn)備了多少斤,等明天裝車的時候,再過一下稱,再結(jié)現(xiàn)款。
忙活了三個多小時,終于登記完畢。
這一登記下來,讓葉懷安也有些吃驚,光朱家坳村地窖里面的存貨,就有七千四百斤,這還是選大個的了。
如果只采購一萬斤,那二舅村里,只有兩千六百斤名額了。
葉懷安估摸著,兩個村最少多出五千斤以上,這還是前幾天已經(jīng)拉走一拖拉機的原因。
不過葉懷安最終也沒多說,他已經(jīng)有了主意。
明天讓二舅喊三輛拖拉機,加上二舅的拖拉機,四輛拖拉機,足以拉完這些存貨。
恒市第二電視機廠要一萬斤,那剩下的五千斤,到時再作打算,可以先存肖春蘭旅館。
實在不行,到時再拉市場去,便宜點趕緊處理掉。
總之,葉懷安是打算在過年前,把這批臍橙處理完畢,至少今年過年前,不能給村民透露太多的信息。
接下來唯一要防范的,便是那喊來的三個拖拉機師傅了。
能在這個年代買得起拖拉機的,大多都是見識廣的那批人,不要把每個人都當(dāng)傻子一樣看待。
去市區(qū)賣臍橙這個想法,其實就是一點就通的那種信息偏差。
可那些人為啥始終沒人去市里賣?
甚至到了九十年代,這里的臍橙,還爛大街,沒人要。
這就是一個人的思維誤區(qū),這些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在他們腦海中第一想法就是,當(dāng)?shù)氐哪毘忍嗔?,根本賣不上價,這已經(jīng)是他們心目中的共識了。
魯迅先生曾經(jīng)說過一句話,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往往是最勇敢的,而在這個年代,很多東西,你第一個去吃,咬的就是你!
嚴(yán)抓投機倒把的風(fēng)氣,其實才剛剛過去,打倒資本家的故事,也是這一代人剛剛經(jīng)歷的人生。
這就是他們陷入思維誤區(qū)的原因。
其實主要原因還是擔(dān)驚受怕,很多思想不敢逾越。
后世很多人說八九十年代是黃金年代,無數(shù)機會遍地,無數(shù)人成為人上人,成為財富贏家。
但是現(xiàn)實卻是,成功的寥寥無幾,勝者為王,永遠(yuǎn)只有那極小數(shù)一部分人。
無數(shù)城市人,在這個時代失業(yè)下崗,而農(nóng)村的農(nóng)民上繳公糧后發(fā)現(xiàn),家里余糧還不夠撐到明年秋收,而物價卻是一年比一年高。
他們無比迷茫,比后世的我們還迷茫,我們餓了,就算去當(dāng)三和大神,也能混口飯吃,而他們?yōu)榱松?,必須尋找了各種各樣的方法。
最后大勢所趨,國家發(fā)展開始朝沿海地帶偏移,無數(shù)人開始跟隨財富的腳步,開始南下北上,背上行囊,背井離鄉(xiāng),開始農(nóng)民工的生涯。
八零九零一代出生的農(nóng)村孩子,絕大多數(shù)都是從小離開父母,過著留守兒童的生活。
而他們的父母,才剛剛開始準(zhǔn)備迎接他們的“黃金年代”。
葉懷安滿身疲憊,和小建科兩人回到家,剛到家,還沒進(jìn)門,便見屋里走出來幾人。
領(lǐng)頭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他身后還跟著幾個少年,這幾人正是自己大舅的兒女,四個孩子都來了。
葉懷安挺無語的。
領(lǐng)頭的,正是張建杰,大舅家老大,也就是后世那個四十多歲,還是小科長的那位。
不過張建杰的確也算一個人才,和他弟弟張建鵬完全不同,滿臉笑容,好像和兩人很熟的樣子,見到葉懷安兩人,連忙喊道。
“懷安,建科,咋回來這么晚,走,奶奶喊你們過去吃飯,菜都做好了!”
看到張建杰那一臉虛假笑容,葉懷安不由感嘆這人的確是一個人才。
或許他未來四十多歲還是一個小科長,并不是他不努力,不上進(jìn),而是他先天條件太差吧。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現(xiàn)在母親也才去世一年而已,和大舅家的關(guān)系,還遠(yuǎn)未后世那么距離,至少,在兩年前,葉懷安還去過大舅家拜年。
小建科有些拘謹(jǐn),轉(zhuǎn)頭看上葉懷安,等待他的安排。
葉懷安很隨意點了點頭,隨即朝屋里喊了一聲。
大智依舊還蹲在角落畫自己的小人,聽到葉懷安的喊聲,連忙站起身,走了出來。
葉懷安也不扭捏,讓小建科關(guān)上房門,跟著幾人便走了。
大舅家的兩個女兒,葉懷安真不熟,都十來歲的模樣,好像是過幾年便嫁人了,后世幾十年也沒來往,葉懷安也沒多想,三人一前一后跟著幾人去了大舅家。
跟在幾人身后,葉懷安抬頭看了看天空,思慮萬千,這頓飯雖然像是鴻門宴,但是葉懷安一點心里負(fù)擔(dān)都沒。
大舅找到自己,無非就是那點事,他沒那么小心眼,別家臍橙能收,他家的臍橙,葉懷安也能收,至于往后的親戚走動,呵呵!
他現(xiàn)在想的是這天都快黑了,二舅咋還沒回來,千萬別出啥事了。
張立軍此時駕駛著拖拉機,已經(jīng)離家不足十里,山路有些泥濘打滑,他雙手扶著拖拉機,雙眼看著前方。
山間的傍晚有些昏暗,山上不知名的鳥咕嚕咕嚕的叫聲,讓人有些心里發(fā)慌。
可此刻張立軍卻仿佛置若罔聞,看到遠(yuǎn)處的山影,他腦海中不自覺,又想起自己出發(fā)前那段事。
肖春蘭的一顰一笑,那一抹柔軟,如同子彈,射在他心坎上。
他雙手微微顫抖,身體有些戰(zhàn)栗,深呼吸一口氣,驅(qū)散心里的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