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關(guān)你何事
楊瑾瑜坐在搖搖椅上,悠閑的曬著淡淡的陽光。
她就說這顏小桃怎么會任人拿捏呢?原來是在這里憋著個大的。
也是,這汴梁城的人誰不知道,這顏小桃可是剛剛訛詐了陛下一筆巨款,買起這些店鋪,還不是勾勾手指頭的事情?
一旁的王婷婷看不下去,擺出那副溫柔謙恭地架勢說道:
“少夫人每次出門,都是要強(qiáng)迫別人才能成事嗎?
玉娘辛苦撐起一個門面,好不容易打出那一點(diǎn)點(diǎn)的名聲,你張口閉口就要搶了人家的門面。
顏小桃,你的心咋就那么的狠呢?”
若菱叉著腰,惡狠狠的瞪著王婷婷說道:“王姑娘真是一慣的菩薩心腸,既然你那么的溫柔體貼,怎么不知道凡事都有個先來后到?
怎么不知道勸誡自己的表姐,別人挑好的衣服,再喜歡也不能去搶!”
王婷婷被這話堵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憋了半響這才惡狠狠的說道:
“主子們在說話,。哪里輪的上你個奴婢插嘴?
好歹是宮里的女官,怎的跟了少夫人一段時間,怎么變得跟那市井潑婦一般?”
樹上的飛風(fēng)眼中一寒,還沒有哪個人敢這般言語詆毀他家未過門的媳婦呢?
顏小桃輕輕的將若菱護(hù)在身后,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是潑婦又能如何?今日我就把這話放到這里,這衣服物歸原主也就罷了,若是不能我便找到房東,高價買了這地契!”
王婷婷氣的哆哆嗦嗦:“你這是仗勢欺人!”
顏小桃聞言,笑的更加大聲起來,她說道:
“比不上王姑娘自幼學(xué)習(xí)女德,我一個鄉(xiāng)野村姑做事就是講究個理!
你若是不喜,可以替老板將這筆銀子拿出來,畢竟這禍?zhǔn)率悄汴J下來的?!?p> 顏小桃意有所指,說的就是王婷婷在她身后不斷造謠,是以,這趟麻煩事自然要由王婷婷來解決!
王婷婷被噎住,自從她與婆家和離后,她的吃穿用度都要靠自家的嫂嫂臉色過活。
若是嫂嫂有一個不順心,說不得就要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欺負(fù)她!
而她的母親,在幫她爭奪家產(chǎn)后,早被爹爹鎖進(jìn)祠堂閉門思過,而爹爹也將這管家權(quán)利通通給了嫂嫂,還言語警告了她!
是以,王婷婷在娘家也就是外人一般的活著,餓不死凍不著。
如今再去買東城最富庶的房屋,她哪有閑錢做這等事情?她的錢還要給兒子存著讀書用!
顏小桃看她神色,眼中劃過輕蔑,說些好聽的話這有什么難的?
無非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真金白銀的拿銀票,早就一個個的嚇的跑了老遠(yuǎn)!
顏小桃輕輕嘆氣,看著玉娘說道:
“老板,我倒也不為難你,你就說說,這件衣服到底應(yīng)該賣給誰?”
玉娘臉色一陣灰白,看看主位上的楊瑾瑜,再看看顏小桃身上的大紅連襟衣袍,硬著頭皮只得說道:
“當(dāng)然是屬于夫人您的!”
道路兩旁,種滿了金燦燦的桂花樹,不時微風(fēng)送來滿滿的花香。
玉娘臉色難看的坐在凳子上,她只顧著巴結(jié)楊國公府的楊瑾瑜,卻萬萬沒想到,衣著樸素、出行簡單的小姑娘竟是將軍府的少夫人。
還是個在陛下、皇后娘娘跟前很得臉的貴眷!
早知道,她就應(yīng)該斬釘截鐵的把衣服賣給顏小桃,畢竟這事情她作為老板按照先來后到的原則也是占理的。
即使楊國公嫡女楊瑾瑜有些不快,又能怎么樣呢?比起顏小桃的囂張跋扈、肆無忌憚,那楊瑾瑜的家教可是相當(dāng)嚴(yán)格的。
楊國公又是出了名的愛民如子,大不了請楊國公為自己做主!哪里像現(xiàn)在這般,里外不是人!
小丫鬟阿玲擔(dān)憂的蹲在地上,語氣像是泄了氣的氣球:
“我瞧著,那顏小桃不是個好相處的,也不知道她拿了衣服會不會再放過我們,萬一這口氣不能平復(fù),憑著顏小桃手里的錢財,咱們這樣的鋪子她買十個都抵不上!”
會嗎?
玉娘望著自己辛苦經(jīng)營的店鋪,里面的一針一線,一花一草都拼勁了她所有的希望與精力。
她長長的嘆口氣,垂在身側(cè)的手指捏緊,再捏緊,最后只得無力的放開……她能有什么辦法呢?民不與官斗??!
……
顏小桃坐在桂花樹下,如一只小松鼠般吭哧吭哧的吃著時令的桂花糕,嘴巴里塞的滿滿的。
她的確是個睚眥必報的小女子!
顏小桃可以體諒玉娘做生意的艱難,明白她不愿意得罪權(quán)貴,但這些不是玉娘欺負(fù)客人的理由。
是以,她笑意盈盈的讓玉娘在她和楊瑾瑜之間做選擇。
玉娘是宮里的老人,分析利弊是她的本能,只是這一次她怕是會愁的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這也算是對她的小小懲罰。
顏小桃遙遙的看著身后不遠(yuǎn)處萃玉閣的牌匾,她的衣服買到了,氣也出了,至于房子嘛……她搖搖頭,她還不至于落井下石。
“姑娘這般,未免有些咄咄逼人?!?p> 顏小桃擰眉,捏著桂花糕往身后看去,只見一濃眉大眼,書生打扮的男子在輕聲說話。
那書生見顏小桃回頭,金瑤玉翠下,那女子美的驚人心魄。只是這美人的脾氣著實不好。
顏小桃撇撇嘴,抬高下巴,不軟不硬的回嘴:“吃你家的米了?”關(guān)你何事!
那書生被將了一軍,白皙的小臉憋成豬肝色。
貴門女子向來臉皮是最薄的,書生本以為那姑娘會知難而退,沒想到她卻穩(wěn)穩(wěn)坐著,反倒是他有些下不來臺。
他繃著臉,看向女子身側(cè)青衣丫鬟打扮的若菱,咬咬牙,大力搶過對方手中的扇子。
“欸!”若菱驚呼一聲,與顏小桃站起身就要去追。
可下一刻,身后似是有人影閃過,分神時,書生已經(jīng)小跑溜進(jìn)人群中,臺階上放著若菱的蒲扇。
若菱撿起扇子,撇撇嘴,也不住嘟囔道:
“小姐,這是哪來的神經(jīng)病?。]頭沒腦訓(xùn)斥咱們一頓,又沒頭沒腦的搶扇子,搶了也不要,腳底抹油又跑開了。”
是挺怪的!
顏小桃看向身后的粗大樹干……或許她們剛剛坐的位置,礙著那書生的事情了吧!
街角拐彎處的軟轎子,裝飾比她的轎子還要低好幾個檔次,那是莽撞書生落腳的地方。
而順著目光,顏小桃看到轎子里走出一男子,面容遮擋在陰影下。只是那寬寬的肩膀,卻讓顏小桃如何也挪不開了。
好熟悉……
那邊,濃眉大眼的書生抱胸行禮,剛還冷硬的側(cè)臉卻是眉飛色舞:“主子,那姑娘是不是在看我?”
男人的表情,依然冷冰冰硬邦邦的,他淡淡道:“天仁,密函呢?”
天仁半響才想起正事,急吼吼的從懷里拿出來,
“這將軍府的少夫人也真是太會找地方坐了,不偏不倚,正好坐到桂花樹下。還好奴婢機(jī)靈,使了出調(diào)虎離山之計?!?p> 男人冷哼,“跟我那么久了,做事還是不穩(wěn)當(dāng),還想去邀功?”
天仁臉色微訕,忙噤聲不敢再多言。
男人進(jìn)轎后,顏小桃的目光這才緩慢的……緩慢的……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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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若菱把曬的暖暖的被子抱進(jìn)房內(nèi),將顏小桃頭上的珠釵首飾取下,服侍著顏小桃午睡。
但她睡的并不踏實,夢中她再次身著白衣、烏發(fā)披肩赤著腳走進(jìn)沉寂中的顧家大宅。
她看到十八歲的顏小桃惶恐不安的趴在母親的床頭,看著母親的身體在一點(diǎn)點(diǎn)的消耗,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醫(yī)者不自醫(yī)啊……
“靜珺,找到你哥哥了嗎?你父親的靈牌還要靠你哥哥放進(jìn)宗廟里?!?p> 十八歲的顏小桃,雙肩因為無助、害怕而微微發(fā)抖,她的哥哥……她找了許久許久……也沒有找到他的下落,怕是兇多吉少了。
但她還是啞著嗓子說道:“娘親,哥哥就快要回家了,您堅持住?!?p> 母親渾濁的眼里有著絲絲光亮:
“我又能堅持多久?等你哥哥回來,咱們就搬到下鄉(xiāng)入住,遠(yuǎn)離這些紛紛擾擾?!?p> 可是那狗皇帝又怎么會放過他們呢?
那一世的母親,最牽掛的是家人平安,最希望的是能為家人洗刷冤屈。
畫面一轉(zhuǎn),十八歲的顏小桃喝點(diǎn)小酒,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想睡卻睡不著的時候最煎熬……
夢里,通天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臉上,她聽到屋外的人有人在發(fā)號命令:“顧靜珺謀害皇子,來人啊,把她抓起來!”
她被抓進(jìn)那暗無天日的地牢,不知道母親會如何,扒著冰冷的墻面,一點(diǎn)點(diǎn)的想要靠近屋外的陽光,祈求著讓她去見母親的最后一面!
門鎖打開,溫潤如玉的男人逆著光大踏步的走進(jìn)來。
顧靜珺似乎找到了依靠,撲上去問道:“羽明哥哥,你是來救我的嗎?還有母親,母親怎么樣了?”
池羽明面色冷寒,淡淡的說道:“你的母親已經(jīng)走了,你們家已經(jīng)敗了,難道說還要把我們池家一起拉下馬嗎?”
“至于我們兩家的婚約,各自解除吧……從今往后,兩不相欠!”
顏小桃的額上溢出細(xì)密的汗,雙手無意識的掙脫著,嘴里呢喃道:
“羽明哥哥,你不要拋下我!我們說過要生生死死在一起的!”
正在幫顏小桃擦汗的若菱,緊張的心臟都要提到嗓子眼……
姑奶奶呀,你床邊還站著你名義上的相公賀彬蔚呢!
當(dāng)著自己相公的面,卻在夢中喊著別的男人……哎呦喂,這有幾條命夠浸豬籠的?
若菱打著哈哈,雙手緊緊握著顏小桃的,大大咧咧的聲音蓋過顏小桃的夢語:
“少夫人!你快醒醒??!”
實在不行,若菱暗自里使勁,狠狠的掐著顏小桃的手腕,希望她快快的蘇醒……省的顏小桃再胡言亂語唄浸豬籠!
賀彬蔚擰著眉看著若菱的一頓騷操作……這么大的動靜會不會嚇到睡夢中的顏小桃?本來就在做噩夢!
想著,賀彬蔚便坐在床邊,對著若菱擺擺手說道:
“我來照顧桃兒吧!”
若菱拿著手帕往后一躲,訕笑著說道:“將軍這段時間那么辛苦,這點(diǎn)事情還是我來吧……”
賀彬蔚不說話,只微微伸出手,在那巨大的凌厲氣氛下,若菱很慫包的將手帕雙手遞上來……
心里面暗自為顏小桃祈禱……祖宗啊,你可得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則,男人吃醋后的那爆發(fā)力那可是杠杠的。
更何況……你家相公還是武將出身!
顏小桃掙扎著,被褥上浸滿汗滴……尖叫著就要喊出一個人的名字,若菱心臟揪著……
這將軍離得那么近,少夫人說的啥喊的啥,將軍還不是要聽的清清楚楚?
“賀彬蔚!你救救我!”
窗外……
那圓圓的月已經(jīng)掛上枝頭,正如那晚般靜謐。
若菱如釋重負(fù)般擦著顏小桃額上的汗,取哄孩童般笑著說道:
“少夫人不怕,那只是夢,夢是不會傷人的?!?p> 顏小桃看著身側(cè)的若菱,一瞬間竟不能分辨現(xiàn)實還是虛幻……
剛剛,她在噩夢中苦苦的糾纏,在朦朧的霧中看著身穿鎧甲的男人朝著自己奔過來,將自己從沼澤地里拉了出來。
她醒來,眼眶一紅,想也不想的便奔到賀彬蔚的懷里,哇哇的哭泣起來。
賀彬蔚守了一夜,此時看著顏小桃還在床邊發(fā)呆,那如墨般的長發(fā)散在雪白錦織上,愈發(fā)襯得顏小桃眉目如畫、楚楚動人。
他一把抱過來,寬聲安慰道:“不要怕,這幾日營中的事情也已經(jīng)處理的差不多,今后每晚我都陪在你身邊!”
一旁的若菱聽到這話,瞬間羞紅了臉,這話聽的真讓人害羞!
只是懷中的顏小桃眼中的星光卻在一點(diǎn)點(diǎn)消散……今日在大街上碰到的男人分明就是上一世的未婚夫——池羽明!
而窗外!一鬼鬼祟祟的人影在閃過,跑過東香閣在賀夕夕的身前跪下。
賀夕夕一手把玩著長長的箭支,一手撫摸著肚子,輕聲溫言的說道:“嫂嫂的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只是被夢給嚇住了!”
賀夕夕噗嗤一聲笑出來:“連皇帝都不怕的顏小桃,竟然懼怕一個夢,可聽清楚什么夢話?”
那人搖搖頭:“距離太遠(yuǎn),聽的并不真切?!?p> 賀夕夕點(diǎn)頭,“那邊的情況一定要盯緊些,有什么不對勁像我這里稟告。做的隱蔽些,別讓他人發(fā)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