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過去的事情,早在大逃殺開始之前,籠子里的生活。
醒來的時候,很冷,雖然是夏天的夜晚,但是意外的寒冷。
我花了大約五分鐘清醒過來,方法是,一個一個地梳理對手的情報。
“剩下還有威脅的是……九號炸彈女、七號兩口子、還有……”
一號是雪君、二號是我、三號火山已死、四號來須已死、五號是那個小屁孩、六號巫女、七號、八號院長已死、九號、十號已死、十一號。
小家伙不足為慮,九號不難解決,關鍵是七號的夫妻組合與十一號市長。
現(xiàn)在先手優(yōu)勢已經(jīng)喪盡了,眼下躲藏在郊區(qū),暫時離開了警方的視線,可是再接下來呢?
我妻由乃長長地呼氣,微細的氣流聲在空闊的空間中意外地明顯。
聽說環(huán)境音量小于二十分貝,就能聽見血液流動與骨頭摩擦的聲音。
此地是位于郊區(qū)的廢棄倉庫,寂靜無人,附近連蟲聲都沒。
冷。
昨天的這個時候,我是在雪君的房間里,與小雪同床共枕。
冷,冷得要哭出來了。
我妻由乃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回不去了,過去的二十四小時竟然發(fā)生了那么多事。
自己的境遇已經(jīng)完全改變了,直到現(xiàn)在還是缺乏真實感,震驚于人的境遇,竟然如此簡單就能發(fā)生如此劇烈的變化。
從游戲開始到昨天,不說不溫不火吧,至少是維持住了比較平和的日常生活。然后,自從雪君踏足那個房間,余下的時間就被血色充滿。仿佛被預訂的程序接管了,神經(jīng)麻痹著,只有握緊小刀的時候才能得到真實的觸感。
她仿佛看到沙堡在升起的半日潮中溶解。
“注意,我妻由乃,這是你自己選擇的道路?!?p> 她提醒自己。
出門吧,現(xiàn)在是最后的時間點了,隨著時間推移,機會會越來越小。
寒冷的月夜中,我妻由乃披衣出門,不帶任何躊躇,向著預定的目標走去。
現(xiàn)在唯一擁有的優(yōu)勢是情報,貴為市長,該不會這個點了還在熬夜吧?
櫻見市的警力是有限的,即使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那也是一張非常粗疏的網(wǎng)絡。
我了解十一號市長的習慣,他的住宅地址,這是上一次輪回了解到的警報。
如果以為我會回到母之里或是雪輝家就大錯特錯了,我要乘著這最后的時間窗口,干凈利落地解決掉最困難的對手。
持有增殖日記的母之里院長是難纏的對手,而有著本體不設防的弱點。
持有秘書日記的市長則更加難纏,擁有偷窺其他日記的能力意味著正面的強攻一定會被預料到,簡直像是面對全知全能的神一樣。不過,他畢竟還是人。
是人,就一定要睡覺。睡著的人類,是無法閱讀未來日記的。
簡單的三段論。
所以在夜幕降臨之前,只是按照預先的路線逃跑,不做出任何威脅性的舉動。甚至,對接下來的刺殺,連想都不能去想,不能給對手的未來日記一點信息。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刻,也就是現(xiàn)在,就進入了下一個階段。在這時,我需要堅決、迅速地行動。
握緊手中的水果刀。
現(xiàn)在電車已經(jīng)不開了,我妻由乃在倉庫外找了一輛廢棄的自行車。雖然銹蝕嚴重,腳踏掉了一個,剎車也是壞的,好在鏈條還沒大礙,還能用。騎起來意外的還不錯,沒有太大的異響,顛簸比較大,但可以忍受。
才發(fā)現(xiàn)這輛自行車是純橡膠的實心輪胎,不用打氣。謝天謝地,要是普通的輪胎,氣跑光了可沒辦法騎。
我妻由乃行駛在闃寂無人的街道上。
……
早上醒來的時候,窗外傳來刺耳的警笛聲。
天野雪輝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四點多,怪不得窗外還是一片漆黑。
頭腦昏昏沉沉的,這也難怪,昨晚起碼兩點才入睡,等于說自己只睡了兩個鐘頭。
“睡眠質(zhì)量真糟糕?!?p> 這是必然的,否則遠方的警笛聲為何能驚醒自己呢?現(xiàn)在側耳傾聽,已經(jīng)聽不見什么特別的聲響了,沒準所謂警笛也只是自己的幻聽。
睡不好的后果是,一旦醒來就再也睡不著了。
躺回床上數(shù)了一會羊,睡意卻絲毫沒有關顧我,反而漸漸清醒了,腳上也開始出汗。
天野雪輝從床上翻身起來,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心臟有點不舒服。”
有種沉甸甸的感覺,好像懸掛了一個水氣球那樣,不由自主地放輕自己的手腳,要不然就會炸開。
得去找我妻由乃。
天野雪輝披衣出門,一時躊躇。
該怎么找到她呢?先去母之里附近轉(zhuǎn)一轉(zhuǎn)吧,希望自己能找到一點預感。
這個時間點,除了昏黃的街燈的光,沒有其他的光源。建筑、樹木、道路……都像是換了張臉一樣,令人感到陌生。
我想,自己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由乃。
是誰之過歟?她向我隱瞞,我也從未想過探究。
那么是我兩人的錯。
無論如何,得找到由乃。
天野雪輝跨上自行車,行駛在闃寂無人的街道上。
……
還是用老辦法,想一想自己應該去哪里調(diào)查。
未來的我來到了母之里附近,被值守的警官叫住,接下來是漫長而無聊的問話……跳過吧。
換個方向,去我妻家看一看。春日野椿開了門,她沒有睡嗎?之后是發(fā)脾氣、鬧別扭,爭論無休無止……跳過吧。
春日野平靜下來了。由乃的事?她說不清楚。有線索嗎?沒有。除此之外,氣氛似乎不對勁了……跳過吧。
來須警官那里呢……來須已經(jīng)死了。
還可以問誰?不,打開思路,完全可以分配一下任務,朝不同的方向去,爭取看到最多的未來,搜集更多未來的情報。
我暫且停下車來,閉上眼睛。
東、南、西、北。
警笛、警車、隔離線。
市長家出事了?入侵的歹徒觸發(fā)了報警裝置,驚動了值守的警察,但除了受害人的尸體,沒有發(fā)現(xiàn)兇手的蹤影。
是由乃做的嗎?
我沒有來地這樣想。
無論如何,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繼續(xù)設想,我一出門就直奔市長家……
聽到了!尖銳的報警聲在夜空中回響,一道黑影破窗而出。
我睜開眼睛。
“找到了!”
她在干什么、見到之后該說什么、該做什么,說實話完全沒有考慮到。
“這種時候,重要的是行動。”
天野雪輝就這樣向預感中的地點奔去,像一只無謀的野獸。無謀,的確,但他大概是沒什么所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