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還是挺刺眼的,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畫出斑斑點點。幾片鉛云仿佛鑲嵌在天空這一大卷畫幅上,盯著一點動彈都沒有。
一只伯勞在樹上咿咿呀呀地嚷著,讓人心煩。日暮伯勞飛,君愁我亦愁哦。
陳乾穿越過來已經(jīng)快一個月了。今天下午就這樣呆呆蹲坐在東宮后花園的臺階上,一個人想得出神。
前世的歷史教師生涯已經(jīng)足夠安逸了,現(xiàn)在穿到這個身體上倒也光鮮。陳國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看上去可以繼續(xù)安逸??上?,據(jù)原身的記憶,此時是大夏南北朝紛爭時期,而且在這之前的歷史事件和他前世所處的時代一分不差。這意味著他現(xiàn)在重活一世剩下壽命不過六七年,還是被人囚禁死得不明不白。
不行,得求活!
站起來拍了拍屁股,陳乾對著后邊站著的宮女揚了揚手。宮女小昭在后邊一個激靈,脫口而出,“殿下,您回魂啦?”
“嗯,你去幫本王找一下。宿衛(wèi)那邊,讓他們幫忙搞一把稱手的弓,彈弓也要?!闭f著揚起胳膊肘補充著,“記著哦,本王可細皮嫩肉的。讓他們搞省力些的,小孩用的?!?p> “誒,曉得了。”說著一溜煙不見人了。
也無怪乎貼身宮女剛剛有些沒大沒小。原主就是個懦弱的,陳乾這種也隨遇而安,這一個月來對身邊人也足夠隨和。
大概傍晚的時候,小昭就把需要的東西找回來了。陳乾信手就把小步弓抄了起來,瞄了瞄準頭適應了一下。陳乾在順手拿起竹箭,邊轉(zhuǎn)著邊對小昭說,“這幾天你往母后那兒走動,就跟她說本王經(jīng)常在后花園玩彈弓,沒看書?!?p> “這不可以吧,殿下會挨罰的。娘娘也會罰我的。”十五歲的小姑娘蹙著眉頭說道。
“行的,信我!你幾時見過母后罰過本王。記著哦,一五一十的跟母后說。”說著,啪的一聲,箭順著十步外的芍藥花冠擦過,嚇得芍藥花一陣晃動。
“哦,奴婢曉得了?!币贿吽樗槟钪?,“殿下的準頭倒是挺好的?!?p> 夜里,陳乾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一個陌生環(huán)境里邊,太出格的事情做不得。只能寄希望一些小打小鬧引起大人們的注意,找到更多表現(xiàn)自己的機會,起碼自己不是一無所知的蠹蟲。
翌日早上,按時間算應該是十點多?;屎笊蛎钊莼馃鹆堑内s到了東宮這邊,剛想跨過八角門的門檻倒是停了下來。不遠處的陳乾正拿著一把小弓射著草靶,準頭確實不是生手。一邊口里還不時憋一句詩出來,“兵弱虜強,城孤氣寡。“武人齊貫甲,征人伐金鼓。發(fā)機若雷電,一發(fā)連四五?!薄?p> 沈妙容轉(zhuǎn)頭瞪了瞪小昭,撩起裙尾急急的走上前。陳乾其實早就留意到了,此時也順著回過身子。假裝碰巧,趕緊行了個禮。
“哥兒身子弱,怎么出來吹風呢?”
“母后,不礙事。您怎么過來了,小心些走?!标惽s緊上前扶住她。
“哥兒原先可是不喜舞刀弄槍的,倒是不知道你何時學了這些?”沈妙容盯著陳乾若有所思。
“學了個把月吧,一為強身健體。二來,這亂世有點傍身技比較安心,父皇也是文治武功的。母后覺得呢?”說著,陳乾示意身后的宮娥全部退走。同時小心牽著皇后沈妙容的衣袖,往花園小道引著走過去。
“母親,孩兒此時年歲還小。父親這兩年身子并不好,弟弟們也都小。前番我也聽說了,叔父(陳頊,安成王)在大殿上被徐老一陣訓斥,那么跋扈的人也不過是被暫時壓制了氣勢。孩兒想多學些東西,讓父皇不用太操心。”說著,一陣沉默。
沈妙容也是一陣無言,頓了頓說道,“兒有什么打算?”
“母親可以最近找個時間,父皇在的。然后組織個射藝活動,人不用多,有一些親近的家眷在就好?!闭f完陳乾忍不住緊了緊握住的拳頭。
“你倒是想上進了。也別太操心,你父親春秋鼎盛,自有信人可以托付?!蹦┝嗣嗣惽念^說道,“兒大了,懂事就好!讀書寫字和舞刀弄槍可是不沖突的,你要時刻謹記哦。”
陳乾趕忙抱拳躬身應是,即使沈妙容遠去也遲遲沒起身。
“如此,也算有個好開端了”,陳乾暗暗想著。
天嘉三年。此時的陳朝真的根基不穩(wěn),地方經(jīng)常有土著豪族聚眾叛亂。即便是史家評價天嘉之治的當下,國家承平也是談不上的。頻繁戰(zhàn)亂,死神用鐮刀收割著一茬茬生命,也在無形中收割這個國家的氣運。
關鍵在于,陳乾也管不了那么多。陳乾的母親信誓旦旦的打包票,不過是想依靠后族。可惜陳氏是草根出身,沈妙容家族里邊也不是啥大戶人家,后族中并沒有一個實際掌兵的。所以皇帝最后依賴的還是他的弟弟安成王,而安成王最終所行還是亂臣賊子那一套。原主繼位兩年不到就被廢,幽禁不到一年死去。
時間并不允許陳乾自怨自艾。別看人前一副平淡如水的樣子,這一個月以來,陳乾確實是煎熬。普通人再重活一世,也只是肉體凡胎一個,開高達什么的不可能。
當務之急還是得吸引皇帝的注意,不做出格事情來改善皇帝對他的太子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