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軒,這條蛇比上回來村子里的那條還要大好多,它是不是也吃掉了很多的人?!?p> 秋子夜望著巨蟒離去后所留下的煙塵,雙拳緊握,以至于指甲深深刺入了皮膚也渾然不覺。
“上回臨灣村那條烏金赤焰蟒只有兩三百年的修為,若以修行者的品級去衡量,其實力最多也只能算是浮靈期圓滿,那種小家伙比起剛才見到的龐然大物根本不值一提,還有,僅靠吃人所獲得的靈力幾乎微乎其微,所以那家伙對一般人根本沒有興趣,如果你們仔細觀察會發(fā)現(xiàn),那巨蟒鱗片似甲,頭生龍角,一般靈器恐怕根本不能傷及分毫,說它是神獸也未嘗不可了?!?p> 解釋完這一切后,白凌浩起身輕咳了兩下,摸了摸秋子夜的額頭接著說道:“你和知軒以后還有很多要學,不過可別學師兄今天這般莽撞就是了?!?p> 另一邊,樂心收劍回鞘,上前道:“圓空大師,看來臨灣村一帶來歷不明的巨大靈力應該就是那條烏金赤焰蟒了,但我覺得以那紅衣女子的修為還不足以完全駕馭這樣的兇獸,在方才陣破之時,我感覺遠處仍有數(shù)人藏身于密林之中,事有蹊蹺,我還需查明一番再回宮向師尊稟明,還望見諒。”
“真人不必客氣,你等助我和師弟取回大還丹,貧僧感謝還來不及,我觀令師弟雖未受重傷,但剛才硬接下那魔教之人一斧后靈力紊亂,回去還需靜養(yǎng)數(shù)日,此乃我寺定神香,點然后有安神靜靈的功效,想必能夠助其早日恢復?!?p> “多謝圓空大師,可是...”
圓空見狀,似乎早已猜到樂心內(nèi)心所想,笑著打斷道:“真人無需擔心,圓寬師弟所修的金剛伏魔乃是至陽至剛的功法,當下身子并無大礙,只需稍作調(diào)息,即可返程?!?p>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先行告辭了。”
秋子夜與武知軒二人聞言,看了眼身旁的白凌浩,隨即有樣學樣的沖著圓空做了個抱拳的手勢,在告別了兩位華露寺的僧人后,便踏上了回俯星宮的歸途。
***
洪荒之內(nèi),逆生殿中。
這里的地面如同被鮮血浸染過一般,散發(fā)出令人心慌的暗紅色,九根巨大的石柱高達十丈有余,支撐著這座氣勢恢宏的主殿。
仔細看去,每根石柱的頂端都雕刻有許多面露兇相,表情猙獰的惡鬼,而石柱下方雕刻的則是正在接受極刑之人,表情痛苦,呈掙扎之狀。
大殿中央的座位旁,一只通體雪白,尖牙外露的巨虎正在似午睡后的家貓般打著哈欠,見有人進入主殿后目光隨即變得警惕了起來,隱約透露著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殺氣。
見眾人走到近前,座位上的男子身體微微前傾,開口道:“游離,我只問你一句,東西拿到了么?”
說話的男子語氣平靜,從中聽不出任何的情感,可正是因為這樣,才令人有了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游離聞言,在身體不受控制的一顫后,急忙單膝跪地,低頭回道:“啟稟冥帝,日前屬下趁了凡等人不在,的確潛入寺中拿到了大還丹,但不知為何在去盛康城的途中遇到了兩個和尚,交手十余個回合正欲離開之時,只覺周圍事物如同停滯了一般,隨后便渾身一軟不省人事,后,后來,他們用計使屬下打開了通靈如意匣,將大還丹又奪了回去,屬下自知有罪,甘愿一死?!?p> 說到這里,游離左手握拳朝著地面重重砸去,模樣看起來既有悲痛亦有悔恨。
至于鐵籠被囚之事他則只字未提,因為游離清楚的知道,若將此事公布于眾不僅自己臉上毫無光彩,自己辦事不利的結局也將完全失去回旋的余地。
見游離始終不敢抬頭與自己對視,座上的冥帝將身子微微靠向身后的座椅,雙眼微閉,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
隨著左手在座椅之上輕輕敲打了一下后,冥帝身后突然閃出了兩道黑影,停在了游離面前三步左右的位置。
“二老且慢?!?p> 十虎見狀,趕忙上前,用山一般的身軀迅速擋在了游離身前。
只見其立斧于側,單膝跪在階下解釋道“冥帝知道,我十虎向來有恩必報,此次游離對我有救命之恩,若是他現(xiàn)在死了我今后必定寢食難安,冥帝,二老,如果他非死不可,我愿以命抵之?!?p> 身披灰袍的帝殤、帝魘二人見狀,略微遲疑后,回頭望向了座上的冥帝,見對方未給予自己任何的指示,于是便各自祭起了手中的法寶。
霎時間,殿內(nèi)碧火幽幽,殺氣騰騰,臨近幾人的兩根巨大石柱下,所雕刻之人似乎也在此刻被賦予了生命,發(fā)出刺耳的哭叫聲。
那聲音聽起來尖厲凄慘,繞梁不覺,著實讓人感覺到頭皮發(fā)麻。
可即使如此,十虎仍不為所動,從他緊閉雙眼,伸開雙臂的樣子來看,似乎早已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打算。
只不過這一幕看起來著實令人有些想發(fā)笑出聲來,因為當下的畫面像極了母雞在明知會死的情況下,仍要張開臂膀去面對俯沖而下的餓鷹。
眼見局面將要無法挽回,熒姬上前一步,淡淡道:“你們兩人好歹都是逆生殿的堂主,犯了錯不思將功補過為冥帝繼續(xù)效力,卻總將一個死字掛在嘴邊,當真是無藥可救了,倘若冥帝真要取你們的性命,又豈會給你們在這辯解的機會。”
說著,熒姬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帝殤與帝魘,笑著說道:“二位長老,這九森玄陰柱挺滲人的,能讓它們別叫了么?!?p> 見熒姬發(fā)話,帝殤與帝魘二人先是點頭行了一禮,隨即便收起了祭在半空中的碧火琉璃珠與三生歸合傘,退回了階梯兩側。
“說句求情的話,依我之見,冥帝并不能將罪責全歸于他們二人,用計誆騙游離的那個和尚的確非比尋常,不僅心思縝密,修為也已達到了飛靈期圓滿,在我們與其纏斗之時,俯星宮一行四人又忽然出現(xiàn),其中一人身披灰紗,頭戴玉冠,可以斷定是位列六芒星之一的樂心無疑,此次若無暗夜相助,恐怕我們也很難全身而退?!?p> “我正是因為擔心事情會發(fā)生變故,這才讓文雕專程去了一趟永夜城,現(xiàn)在看來,向晦王借用金鱗六蛇奴的確是個明智之舉,只不過此次未取回大還丹,的確讓人有些頭疼?!?p> 見冥帝有些苦惱的搖了搖頭,熒姬開口道:“如果是為了救那位不成器的青檀殿下,冥帝便無需擔心了,他雖是晦王的獨子,但已經(jīng)昏迷了近半年,就算取回大還丹也難保就一定能讓他醒來,現(xiàn)在只需和往常一樣,讓六蛇奴從去抓些修行者來勉強保其不死,至于后面的事,我會去永夜城稟告伯父,爭取他的諒解?!?p> “既然如此,也只能這樣了。”
說罷冥帝再次敲了敲身下的座椅,位于階梯兩側的帝魘與帝殤會意之后便迅速掠回,逐漸消失在了一團綠色的鬼火之中。
“既然冥帝都已經(jīng)原諒了你們二人,就別一直跪著了,剩下的人也都出去吧,我還有話要同冥帝說?!?p> 隨后熒姬回頭瞥了一眼二人,示意十虎與游離在殿外等候。
“多謝冥帝與熒姬不殺之恩?!?p> 在起身行了一禮后,二人便同大家一同退了出去。
“...”
殿外,三人圍坐在一處石桌旁默不作聲,游離見狀,率先打破了當下沉默的局面,望著十虎抱拳道:“這回多謝大個子挺身而出,改日我請你去盛康城的大酒樓里好好痛飲一番。”
“客氣什么,我只是不想心里永遠欠著個人情罷了,若真要喝酒哪里都行?!?p> 看著開懷大笑的二人,鐘鷺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們兩人真是不長記性,難道真的看不出二老當時已經(jīng)動了殺心?十虎你貿(mào)然出頭頂撞冥帝暫且不說,若是游堂主讓大還丹得而復失之事被晦王知曉怪罪下來,即使是冥帝也難逃責罰,所以別怪我多嘴,留你們這條性命可不是整日想著尋歡作樂的。”
游離聞言,眼珠子轉了轉,繼而起身說道:“鐘鷺兄弟這話說的在理,從此以后,我這條命除了冥帝便是熒姬大人的。”
盞茶功夫過后,熒姬從主殿中走出,而此時早已恭候多時的三人趕忙迎了上去。
首當其沖的游離則是在距其數(shù)步之外便單膝跪地,直言道:“多謝熒姬今日救下游離這條性命,往后任憑差遣,在所不辭。”
熒姬聞言,微微一笑:“不必如此,我當時幫你開脫也是為了逆生殿著想,不過我現(xiàn)在的確有一件生死難料之事要你去做,三日之內(nèi),于幽冥沼澤內(nèi)采摘兩株往生草帶回給我,若延誤了時日,你的小命依然保不住?!?p> 說罷,離去的熒姬右手手輕輕向上一拋,淡淡地說道:“此次之行,路途兇險,拿著它或許能幫你擋去些許的災禍?!?p> 十虎聞言,替?zhèn)€頭矮小的游離伸手接下了半空中掉落的東西,捧在手心瞧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這黑乎乎的東西是什么???”
鐘鷺抬頭望了一眼后,開口說道:“那是暗夜身上的鱗片,有了它便可以掩蓋修行者身上的味道,不過沼澤內(nèi)外實力強橫的兇獸太多,剩下的還是要看運氣,到時一定要活著回來,否則這雀影堂可就要易主了?!?p> 聽至此處,游離哈哈大笑道:“這幽冥沼澤兇險萬分,即使是金鱗六蛇奴也只敢在沼澤外召喚暗夜,這次我游離偏不信斜,反正多活一天已經(jīng)是賺了,既然熒姬為我爭取到了三天時日,那我便不能辜負了這番好意,兩位兄弟,我先行一步,三日后見?!?p> 話音落下,游離立時遁入地中,不見了蹤影。
“大家都已經(jīng)走了,你還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這里干嘛,受了這么重的傷,不去吃些東西補補么?”
說著,鐘鷺將雙手放于腦后,轉身望了向一旁的十虎。
“嗯,聽你這么一說的確是有些餓了,不如先大吃個三天三夜,等游離回來后再和他一決高下,哎,對了,話說你跟熒姬這么些年,怎么修為一點長進都沒有,這護衛(wèi)當?shù)目芍鴮嵱行┎惶Q職啊?!?p> 十虎抬起他那比常人粗大了一倍有余的手指,輕輕戳了戳一旁的鐘鷺,露出一絲極少看到的壞笑。
鐘鷺聞言則是擺了擺手,開口道:“給你說你也不懂,那是因為我修煉的秘法比你那三板斧復雜的多,否則早就先你一步到達飛靈期了?!?p> “你這明明就是心虛所以才走的那么快吧,其實這不丟人,以后勤加修行便是了?!?p> 十虎見對方動身要走,于是一把摟起對方將其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p> 鐘鷺在敷衍的回答完之后便輕閉雙眼,微微仰頭,愜意的享受起了落日前的微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