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評審團特別獎的是冢本晉也導演的《六月之蛇》!”
蘇烈站了起來,用力地鼓著掌,冢本晉也這位重口味RB導演獲得評審團特別獎,也就意味著田壯壯將最高獎圣馬可獎收人囊腫了。
果然,在接下頒獎過程中,頒獎嘉賓高聲宣布:“獲得圣馬可獎的是中國電影《小城之春》!”
蘇烈站起來沖田壯壯熱烈地鼓掌,卻發(fā)現(xiàn)身旁的田壯壯眼眶竟然紅了,心想田老師,原來你還是會激動啊,于是他拍手拍得更用力了:“恭喜,田老師!”
田壯壯抹了一把眼睛,他知道自己有點激動,讓自己的學生看笑話了,笑著道:“謝謝,蘇烈,我有點激動了!”
只是他確實有點難以自抑,《小城之春》在國內(nèi)放映的時候票房和口碑都不是太好,影院經(jīng)理認為這片子不賺錢,都不大愿意排檔期,而觀眾反映新人演員表演的痕跡太重,話劇味太濃,影評人又反復強調(diào)翻拍經(jīng)典是藝術(shù)的退步,甚至有人說他廢了,完蛋了。
現(xiàn)在拿到這樣一尊獎杯,他就可以告訴那些認為他完蛋了人,我沒有完,我還可以繼續(xù)拍電影!
李邵紅的眼眶也有些紅,她跟田壯壯是同學,也是朋友,知道這十年他是多么的不容易,所以她才會冒著虧本的風險投資《小城之春》,所幸的是一切沒有白費:“老田,恭喜你!”
“謝謝,邵紅!”
蘇烈知道田壯壯為什么這么激動,也非常理解,一個導演在自己創(chuàng)作力最旺盛的時候被禁止創(chuàng)作十年,這簡直比殺了他還殘忍!
十年啊,人生能有幾個十年!
熱烈的掌聲中,田壯壯走上舞臺,高舉獎杯,然后發(fā)表了自己的獲獎感言。
等田壯壯捧著獎杯紅光滿面的從舞臺上下來,蘇烈將獎杯接了過來,捧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
田壯壯笑道:“我這個獎杯有什么好看的,一會兒你爭取拿銀獅獎杯,那可比我這個好看多了!”
蘇烈將獎杯還給田壯壯,嘿嘿笑道:“威尼斯太小氣了,短片單元最高獎竟然是銀獅獎,人家戛納短片單元最高獎都是金棕櫚!”
田壯壯哈哈大笑道:“你可夠貪心的,多少人求都求不來一尊銀獅獎,你還嫌棄不是金的!”
李邵紅笑道:“看來小烈對最佳短片志在必得啊!”
在他們倆個面前蘇烈一點謙虛的意思都沒有:“短片單元就兩個獎,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這都不敢說自己能拿,那也太沒膽子了,再說了,也沒有其他人,就算沒拿到你們也不會笑我。”
短片單元的頒獎很快開始。
頒獎嘉賓尼可萊塔-布拉斯基在掌聲中走上了舞臺,她是導演兼演員羅伯托-貝尼尼的妻子,他們夫妻兩合作的《美麗人生》曾經(jīng)感動了整個世界。
短片單元就兩個獎,最佳影片獎和最佳短片特別提及獎。
蘇烈頓時坐直了身體,緊張而焦慮地盯著舞臺中間布拉斯手中的信封,呼吸變得急促,心跳開始加速。
他最強的競爭對手有兩個,一個是《九一一事件簿》,一個是俄羅斯短片《小丑》,媒體對兩部片子都給予了相當高的評價,誰勝誰負真的很難說。
“蘇烈,放松一點,《信號》沒問題的!”李邵紅見蘇烈緊張的模樣,笑著安慰道。
蘇烈點了一下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他倒是想放松,只是在這個時候,他怎么可能放松得下來。
等待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卻什么事情也做不了,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犯人站在法庭等待法官最終的判決。
蘇烈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兩道如同鷹隼板瑞林的目光直視著前方,一張俊臉繃得緊緊的,胸口不住的起伏,等待著最后的答案。
“獲得最佳短片特別提及獎的是……”布拉斯基微笑著,作了一個短暫的停頓,一臉笑意地看著臺下,并沒有急著念出答案。
為什么每個頒獎嘉賓都喜歡玩這一手,直接把答案念出來不行嗎?這樣折騰人有意思嗎?
蘇烈不知道是哪個家伙發(fā)明的這種開獎方式,如果這個人要是在面前,蘇烈非給他一拳不可。
太可惡了!
蘇烈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幾乎快從心口跳出來了,呼吸也越發(fā)的困難,他用力地拉了拉脖子上的領帶,但那種窒息感并沒有減輕。
布拉斯基看了一眼手中的獲獎名單,笑著念出了答案:“俄羅斯短片《小丑》,恭喜!”
蘇烈重重地舒了一口氣,像軟泥似的靠在椅子上。既然特別提及獎被《小丑》拿走,那么最佳短片肯定是《信號》了。
《小丑》的導演領獎之后,就該頒發(fā)最佳短片獎了。
頒獎嘉賓是澳大利亞女導演簡-坎皮恩,她也是短片單元的評審團主席。簡-坎皮恩最有名的作品是《鋼琴課》,1993年她憑借這部作品與陳凱歌的《霸王別姬》在戛納戰(zhàn)成平手,分享了金棕櫚大獎,并在次年的奧斯卡頒獎典禮上《鋼琴課》獲得了八項提名,斬獲其中三項,成為女導演中的一個傳奇。
與《《鋼琴課》在奧斯卡上大放異彩不同,《霸王別姬》在奧斯卡雖然有兩項提名,但因為不懂奧斯卡規(guī)則,沒有進行相應的公關(guān),最終與奧斯卡失之交臂。
看著簡-坎皮恩手中的信封,蘇烈的心還是懸了起來,甚至連手腳都不知道應該怎么放,明知道知道這個獎項應該是自己的,可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還是在腦子里亂跑,萬一電影節(jié)搞錯了呢?萬一沒有呢?萬一電影節(jié)逗我玩呢?
簡-坎皮恩是位爽直的女士,沒什么廢話,簡單說了一句就拆開名單,伴隨著激昂的鼓點,大聲宣布:“獲得最佳短片的是中國短片《信號》!”
蘇烈覺得從頭到腳被一陣電流激過,整個人渾身一抖,像彈簧似的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雙手攥緊,用力地揮動著。
要不是在頒獎典禮現(xiàn)場,他肯定會大吼幾聲,將內(nèi)心的激動都釋放出來。
是我獲獎了!
威尼斯電影節(jié)!
銀獅獎!
“蘇烈,恭喜你,銀獅獎啊!”田壯壯一臉笑意的鼓著掌,看著蘇烈拿年輕,充滿朝氣的臉,他有點感慨,還不到20歲,就登上威尼斯的領獎臺了,這孩子了不得?。?p> 李邵紅差不多也是同樣的想法,不過作為榮信達的老板,她意識到這個男孩繼續(xù)成長下去肯定會成為張一謀那樣的大導演,人才難得,她有心將蘇烈拉到自己的帳下,因此她決定頒獎之后一定要跟蘇烈好好說說,不行的話還可以找田壯壯、謝非他們說說。
蘇烈深吸了一口氣,帶著微笑,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向舞臺。此時蘇烈只有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暢快感,緊張的情緒早就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蘇烈微笑著走上舞臺,跟簡-坎皮恩擁抱之后,從她手里接過了銀獅獎杯。
“短片只是開始,我期待你的未來!”簡-坎皮恩看著蘇烈,微笑著鼓勵道。她也是拍短片起家的,1986年她憑借短片《短片》在戛納獲得了短片金棕櫚獎,從此登上了世界的舞臺。
“會的,我一定會拍出更好的作品!”蘇烈知道從短片到長片是一個巨大的跨越,能夠拍好短片并不意味著能夠拍好長片,這是兩個概念,很多拿到金棕櫚、奧斯卡的短片導演最終都泯然眾人,再沒有什么好作品了,但他對自己有信心,對未來也充滿信心。
簡-坎皮恩沒有多說,退到了一邊,把舞臺讓給了蘇烈,此時此刻,他才是這個舞臺最閃亮的星。
雖然不是第一次領獎,但站在頒獎臺上,蘇烈還是有些心潮起伏,畢竟這是威尼斯電影節(jié)的舞臺,而他領得又是銀獅大獎。
臺下的閃光燈接連不斷的亮起,此起彼伏,連成了一片光網(wǎng),晃得人眼暈。
蘇烈吸了一口氣,平息了一下內(nèi)心的激動,用盡量平靜的語氣道:“非常感謝評審團把這個獎項頒給我,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帶我去電影院看電影,當我看到放映機里射的彩色光線在雪白的銀幕上變成鮮活的影像時,我驚呆了,覺得非常的神奇,從那時候開始電影就是我的一個夢!這些年來我遇到過很多困難,也遇到過很多冷眼與嘲笑,但我從來沒有放棄過!現(xiàn)在我在威尼斯拿獎了,這對我是一個巨大的激勵,我一定會拍出更好的作品來!謝謝大家!”
說完,蘇烈毫不猶豫的走下舞臺,而掌聲在他的四周狂風暴雨般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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