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是最下賤的軍妓。
為人所不齒的是……
她是自愿的!
我的母親是周國的子民,而現(xiàn)在的她是自愿做白王朝軍妓的妓子。
她是逃荒到白王朝的,白城是白王朝的一個邊將大城,這里的人都很好。
她本來可以作為平常百姓生活在這里的,但是她選擇了進錦香樓。
錦香樓——白城最大的青樓,或者說是全白王朝最大的青樓。
我的母親在二十歲的時候臉上留下了一道疤,很難看很細也很長,貫穿了整張臉。
我的母親在錦香樓呆不下去了,她去了軍營,祈求著去做一名軍妓。
她二十三歲的時候生下了我,我母親懷孕的時候沒有一個士兵碰她的身子,一直到我快要周歲的時候我的母親才又是一位軍妓了。
士兵們都對我很好,他們都把我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的對待,還教我功夫。
直到我五歲時被右相帶走做它女兒的侍女。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小姐。
小姐爬服在地上,渾身是傷,整個人在地上抽搐。
后來我和小姐在一起培養(yǎng),我也明白了小時候所受到的目光。
很惡心。
然后有一天,小姐和我說:“以后你就叫清風吧,風是人留不住的芳華。”
小姐十四歲的時候,右相開始找名醫(yī)為小姐和我除去了身上的疤。
沒有疤痕后右相又借著養(yǎng)病的名義讓明月帶著我和小姐去青州。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開了眼,路上遇了歹人,明月慘死,當時我暢快極了,那怕我也受了重傷我卻依舊想要大笑,但是我忍住了。
小姐不能動手,說不準還有人在監(jiān)視,當然,更多的是小姐想死,我也想死,我們彼此依偎。
我們都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我在小姐的懷里,又想起了那戲劇性的初見。
想著也快死了,思維不停的發(fā)散。
恍然間想起小姐的小字便是初見。
據說右相以前不是畜生,裝的像個人,夫人與它一見鐘情,小姐出生時它也裝住了人的模樣。
小姐兩歲時它現(xiàn)了真身。
初見初見,若只如初見,那便好了。
想著,我緩緩閉了雙眼,那伙人正在向我和小姐走來,忽的血液濺了我一臉。
“謝謝少俠?!?p> 小姐的聲音有些淡,我聽著話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面前是一個手持雙短刀的少年,不比我和小姐大多少。
“你們好,我叫岑千羽,你們沒事吧?”
就這樣,小姐和他相見了。
我在養(yǎng)傷的時候小姐一直陪在我身邊,我身子好些后岑千羽便帶著我和小姐玩。
小姐好像有人氣了。
他們二人分別時都沒有說下次再見。
岑千羽覺得此次前去必定回不來,沒有給小姐承諾。
小姐自知要嫁人甚至右相和小姐未婚夫婿的事被發(fā)現(xiàn)會死,也沒有給承諾。
兩人都深知會死,不會再見,不給彼此承諾,不為彼此流淚,沒資格,沒立場。
小姐到京后找人將右相和三皇子的謀劃捅了出去。
我見不到小姐了,這是我第一個反應。
只有這幾天了,小姐會死,那畜生也會死。
那個爛種不配,它不配死,應該將它剁成泥!
這么想著我卻什么也不能做,我只能背著小姐將那畜生干的事兒都抖了出去。
嫡出親生的女兒當做死侍,親生兒子當做工具去討那攝政王的歡心卻什么都沒得到,庶出的女兒當做姨娘,私生女賣進煙花柳巷。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成為了所有人的談資。
小姐也知道了,她笑了笑。
“干的漂亮。”
圣旨下來了,毒酒也來了。
小姐站在雪地里,那抹顏色很好看。
小姐問我:“清風,你看小姐我美嗎?”說著,她將自己投進那漫天飛雪,張開雙臂轉著圈,小心的護著毒酒不叫它撒了去,跳了一段動作幅度較小的舞,一舞畢,頹然的站定,端著毒酒吹著寒風,看著我。
我的嗓子有點兒痛,不,不是有點兒,是很痛。
我用最后一點兒力氣喊到:“我家小姐…那是京城第一的美人!”
小姐喝了毒酒,倒在了雪地里。
我渾身發(fā)冷跪坐在亭子里,遠處的公公笑了,我聽見了他的笑聲,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
我的小姐不在了,收拾好小姐遺物后我將小姐安葬在了小姐的庶出弟弟流放的必經路上。
小姐一個人孤零零的葬在這里,小姐的靈魂和岑千羽在一起去了奈何橋。
我沒有為小姐立碑,只是拿了塊兒大石頭放在那里,刻了幾個字。
“她去做自己,無需他人念?!?p> 話的后方我刻了個‘余’字。
我每日都在不遠處看著這里,終有一日我看見小姐的庶弟看著石頭發(fā)呆,看著他對石頭說了句:“祝你幸福,我的姐姐?!?p> 他們的事好像無人知曉,又好像人盡皆知,他們在土下腐爛成泥。
那天之后我回到了白城。
回到白城后得到的第一個消息便是我的母親死了。
病死的。
我去看了看她的墳墓,想了想這十四年的經歷。
好無趣。
沒有意思了,我在意的人不在了,在意我的不在了,就連和我血脈相連的都不在了。
我死了。
投進了湖里,那個湖很清也很深。
呼吸一點點變弱,喉嚨傳來劇痛,看著自己不斷的下沉,終歸還是恐懼死亡的。
我不斷掙扎,將自己溺死于小時候最喜歡嬉戲的湖里。
也不知道從湖里浮出水面的時候會不會有人安葬我……
應該會有過路的好人吧……
好像再見見我們家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