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孟曉那里出來,賀清風立刻吩咐了兩個心腹小廝,叫他們暗地里觀察于大夫和鄭欣韻的一舉一動,特別是他們互相之間有什么來往,并隨時向他匯報。然后,又帶了兩名小廝,拿了些日常用品和時令瓜果,去了黎雨萍的住處。倒不是他突然想念黎雨萍了,對于這個同樣是太后派來的細作,賀清風已經(jīng)徹底沒什么好感,只是他突然想起來,剛才在審問的時候,為什么沒有叫黎雨萍的侍女鈴兒來作證。孟曉究竟是否去過黎雨萍那里,一問鈴兒,不就清楚了嗎?
賀清風自嘲地搖搖頭,真真是糊涂了,連這么重要而簡單的證據(jù)都給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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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進那個曾經(jīng)很熟悉的小院,賀清風感到一陣迷茫。因為他不曾料到,在暢風園里,還有這樣破敗不堪的所在。
這本是一個很大的四合院,朝南的正房東邊已經(jīng)有一處屋頂明顯破損,窗子上糊的紙已經(jīng)變得十分枯黃,看樣子去年過年的時候,沒有給這里換新的窗紙。院子里面花木凋零,只有幾樹忍冬藤,還在頑強地攀援著墻壁,努力不讓自己枯死??傊?,這個院子里的一切,都與奢華的王府格格不入。以至于賀清風一時之間有些恍惚,以為自己已經(jīng)走出了王府,走到了一處貧民窟來了。
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驚醒了賀清風。
賀清風皺了皺眉頭。難道黎雨萍都病得這么厲害了,咳嗽起來都像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嫗了?
賀清風抬腳準備進入黎雨萍的房間,可是兩名小廝攔住了他:“王爺,還是讓奴才們先進去看看吧。”
賀清風收住了腳步:“也好?!?p> 一名小廝走到房間門口大聲說:“萍姑娘在嗎?”
屋子里,正在手忙腳亂服侍黎雨萍的鈴兒趕緊打開門出來,詫異道:“請問,您是……”
因為賀清風許久不來這里,而黎雨萍主仆兩個也不大出門,所以鈴兒并不認得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小廝就是和賀清風的人。
小廝說:“王爺來看看萍姑娘?!?p> 鈴兒疑心自己聽錯了:“您說什么?王爺?是王爺來了?”
黎雨萍雖然病得不輕,可是對“王爺”兩個字十分敏感。一聽到這兩個字,立刻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王爺來了嗎?太好了,王爺終于肯來看我了……”又是一陣猛咳。
小廝急忙說:“萍姑娘不必起身,躺好了說話?!?p> 站在院子里的賀清風已經(jīng)聽到了黎雨萍驚喜迫切的聲音,心下十分不忍,三步兩步跨進門檻,說:“萍兒,本王來看看你,你躺好,不要亂動。”
黎雨萍的雙眼閃閃發(fā)亮,看著賀清風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的床前,喃喃地說:“我不是在做夢吧。鈴兒,快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王爺真的來看我了嗎?”
鈴兒幾欲落淚:“姑娘,是真的,王爺?shù)牡拇_確來看你了?!?p> 黎雨萍大概是太激動了,竟至于從床上站了起來,伸出兩只胳膊:“王爺!王爺!你真的來了!萍兒真是太高興了……”
黎雨萍久病臥床,這猛然一站起來,覺得頭暈眼花,再加上心情激動,竟然腳下一軟,眼前一黑,軟軟地倒在床邊。
賀清風只得將黎雨萍抱到床上,叫鈴兒去請大夫。
于大夫很快就趕過來了,給黎雨萍號脈。
賀清風用目光向兩名小廝示意了一下,兩名小廝會意,不動聲色地將鈴兒帶到了一間廂房里。隨后,賀清風跟了過來。
鈴兒有些驚慌,可憐巴巴地看著賀清風和兩名小廝,渾身不住地顫抖。
賀清風安撫道:“你別害怕,本王只是想和你證實一些事情,又不打你罵你,你不用嚇成這樣?!?p> 可是鈴兒顫抖得更加厲害,以至于都要站不住了,雙膝一軟,就跪坐在地上。
賀清風有些奇怪。東盛王府對待下人雖然嚴厲,可也不會無緣無故責罰誰,而且輕易不會責打年輕的女孩子,這是謹太妃定的規(guī)矩。自己現(xiàn)在不過是要問些話,這個鈴兒為什么會嚇成這樣?
賀清風說:“你不用跪著,站起來答話就是了?!?p> 可是鈴兒用手撐著地面,好半天都無法站立起來,就像是得了軟骨病。
兩名小廝只得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她的兩只胳膊,強行讓她站立著。
賀清風看著她那雙充滿了疑懼的眼睛,緩緩開口:“本王問你,前面你求孟姑娘來看望萍姑娘,孟姑娘是怎么回答你的,又是怎么做的?”
鈴兒被兩個身強力壯的小廝架著,可依然像是隨時都會癱倒在地。她哆哆嗦嗦地說:“奴婢……奴婢求了孟姑娘之后……孟姑娘……孟姑娘一面吩咐春柳去請大夫,一面跟了……跟了奴婢到這里來,還安慰萍姑娘要好好養(yǎng)病,說她會好起來的?!?p> 賀清風點點頭,溫和地說:“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好生服侍你家姑娘?!?p> 鈴兒如蒙大赦般趕緊鉆出了廂房。
此時,黎雨萍已經(jīng)在于大夫的針灸作用下醒了過來,柔弱地靠在一個被子上,輕輕喘著氣。
賀清風坐在床邊,握住黎雨萍的一只手,溫和地說:“萍兒,你現(xiàn)在感覺如何?想吃些什么?本王這就叫廚房去做?!?p> 黎雨萍輕輕咳了幾聲:“王爺,妾身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讓王爺陪在身邊。當然,只是一小會兒。一小會兒就行,好嗎?”黎雨萍一面說,一面用哀怨的目光看著賀清風。
賀清風替她掖了掖被角:“好的,今天本王哪里也不去,就陪著你?!?p> 黎雨萍放心地笑了。
賀清風輕輕揮了揮手,于大夫和下人們都放緩腳步退下去了。
屋子里很靜,只有黎雨萍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賀清風不說話,只是握著黎雨萍的那只手,靜靜地瞧著她。
黎雨萍有些不自在:“王爺只管這么瞧著妾身做什么?是不是妾身變丑了?啊,一定是的。妾身病了快一年了,一定病得都像個老婦人了吧。”
賀清風半天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黎雨萍的問題。
突然,賀清風臉色一變,厲聲道:“黎雨萍,你老實告訴本王,你與孟曉到底在密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