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柳在如饑似渴地學習
黑壓壓的一片人涌進地鐵，帶來各種各樣的氣息。有學生與白領，也有衣衫襤褸的落魄者。
放眼望去，五號線車廂里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物，車窗外的廣告牌，由清晰變得模糊。靜靜聆聽，只有車廂晃動的聲音。
柳背靠墻壁，無聊地站在人群之外的角落，拇指輕劃手機。到站之前，他選擇這樣默默地打發(fā)時間。
美貌的男人戴上口罩，正如美麗的珠寶被裝進了手提箱里。手提箱的主人叫做東門杏。一個不茍言笑，巨龍般守護珠寶的黑發(fā)少女。
杏有著英俊如雕像般的容貌，以及一顆冷酷無情的心。兩只白皙無暇的手掌，能把牛肋骨生生拔出，一雙眼睛銳利無比，透出刀光般冷冽。
一年前的雨夜，曾有二十幾個女混混手持器械，將她堵到廢棄大樓的垃圾堆。
而就在八個月前，出院的女混混們自稱洗心革面，每周要抽出三天在社區(qū)服務站里自愿勞動。
任何膽敢接近柳的女人，杏不介意揮動拳頭，教她們做人。
……
無懼杏的人，只有兩種。
第一，比杏強大的女人。
第二，喜歡杏的男人。
喜歡杏的男人，最愛她那雙寒光閃爍的眼睛。沉穩(wěn)，正經。刀鋒般鋒利，泉水般清洌。
被杏看上一眼，就如同嘗到蜜糖的螞蟻，不由自主地靠近。
搭訕杏的共有四名男性。
一個是森系裝扮的大學生，身上有玫瑰的香味。兩個禮貌的社畜青年，遞出通訊號碼。還有一個是杏的學長，一個略有些清純氣息的裙裝少年。
明眸，皓齒，文弱。
淺淺一笑，哪怕是男孩子見了也會砰然心動。
他們一同仰視杏的臉龐，等待杏的聲音，對杏微笑。希望帥氣沉穩(wěn)的杏給予他們心靈上的慰藉。
渴望如此強烈，以至于，忘記彼此之間是殘酷的勁敵。能夠邂逅一見鐘情的女生，又有幾個男人呢？
……
沒有哪個女人討厭被男人們簇擁，杏也不例外。
她低下眉毛，目光對準窗外的飛逝的景色，不敢對四個男人看上一眼。
因為歉意。因為心虛。因為柳就在身后。
她悄悄回頭，想看到柳為她緊張的模樣。她想象著柳，為自己爭風吃醋，為自己面紅耳赤。她發(fā)誓，只要柳表現出一點點的嫉妒。
那么她一定難以壓抑嘴角的揚起以及酒窩的深陷。然后，抓住柳的手腕，表現自己對柳的忠心。
……
——可是……
——柳，你干嘛不說些什么呢？
……
地鐵在搖晃，男生們輕聲細語。每一句話都軟糯如蜜，撩動杏的芳心。四個風情各異的男人，暗送秋波。
窗邊是美好的陽光，高架橋外是高樓大廈，以及藍天白云。窗內是香風，是蜜語，是暗潮涌動的修羅場。
杏苦惱。為什么偏偏是今天交上了桃花運？
……
柳沒有看杏。
柳沒有反應。
柳在看手機。
手機里接收信息很多。
多到每時每刻都有人在上傳有趣的數據。
——最新的考古學研究在水下挖出了‘姬神’的祭壇。
——女神教大祭司羅蘭即將蒞臨洛城，迎回圣人的遺物。
姬神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柳翻出《現代詞典大全》。
知識匱乏會讓人臉紅心跳。
這個世界真令他新奇。
……
列車駛入隧道，車廂變得昏暗無比。四個如花似玉的男人，齊齊盯著杏的眼睛。
他們不介意和杏一起玩。即便只是朋友也可以。他們確實不差，即便是在柳前世的世界，也都是迷倒小女人的帥哥。
堅強如杏，也如同暴風雨中搖晃的小船，隨時都有沉沒的危機。
她求助般地看向身后的柳。
柳在笑。
不是對她笑。
是對手機笑。
喜上眉梢。
……
——手機真有這么好看嗎？
……
杏憤怒了。
她對柳的無動于衷感到傷心。
既然柳不在乎她的感受。
那她干嘛還故作矜持。
她當著四個男生的面，轉過身來。面對沉迷手機的柳，一個壁咚，迎上柳抬起的雙眼。
柳問：“怎么了？”
杏說：“沒什么，我只想知道，你在看什么？”
柳說：“《現代詞典大全》。”
杏不相信。
柳把手機舉起。
詞名：可愛。
意為：值得愛。多用來形容美麗的男孩子。
柳張開雙臂，把杏抱在懷里，對四個男生笑著問。
“她可愛得像個男孩子，不是嗎？”
是的。
在柳的懷里，杏真就和男孩子一樣軟得可愛。
雖說不知道這個戴口罩的男孩子是誰。
這是他們四個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也不敢做的事情。
——把堅強的女人變成嬌羞的男人。
……
市圖書館就要到了。柳牽著杏的手，走出車廂，依然盯著手機，依然是《現代詞典大全》。
杏低著頭，問：“你看這個，到底是做什么？”被柳擁抱在懷里，她已經不能對視柳的眼睛。
柳說：“了解這個國家，了解這座城市，了解你跟我，還有我們的過去與未來?！?p> 杏賭氣地說：“詞典我背過一遍，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p> 柳說：“真的？”
杏信誓旦旦地說：“你隨便問我問題?！?p> 柳問：“第一個建造洛城的人是誰？”
杏擲地有聲地回答：“周姬，女神教的創(chuàng)立者，女神的代理者，最偉大的半神圣人?！?p> 柳問：“為什么要在洛水設城？”
杏毫不猶豫地回答：“為了統(tǒng)治這個國家，這是一座中部軍事要塞，駐扎在這里的軍隊，可以迅速抵達這個國家的任何角落?！?p> 柳問：“這個國家源頭姓氏有幾種？”
杏想都不想地說：“八種，姬、姜、姒、嬴、妘、媯、姚、姞?！?p> 柳問：“為什么是這八個字呢？”
杏如數家珍地回答：“姬代表拿頭飾的女人，姜代表扛羊的女人，姒是常用拳頭欺負人的女人，嬴是富有的女人，妘是無所事事的女人，媯是擅長制造的女人，姚是美麗妖艷的女人，姞是幸運的女人……她們都代表一個真實存在的女人?！?p> 柳問：“為什么用這八個女人的名字，作為姓氏？”
杏如數家珍地回答：“因為，這是八個部落所信仰的女神，同時也是女神教的半神圣人?！?p> 柳問：“東門氏是哪一個姓氏？”
杏說：“東門家屬于姬姓，祖先被稱為姬神。也是周姬的姓氏。”
柳說：“原來我們是姬神與周姬的后代。”
杏疑惑：“你不知道？”
柳說：“母親說，我可以不用知道任何事情，這是我的特權。”
東門家很有錢，柳完全可以不必努力，他是全家最受寵的男丁。
杏忽地停步：“其實你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因為學習實在是件苦事?！?p> 柳搖頭。
杏不明白。
柳說：“哪天一無所有，學點兒知識，我還能賺錢養(yǎng)你?！?p> 一瞬間。
杏覺得陽光有些刺眼。
……
通往圖書館的林道，叫做求索之路。杏指著這條林道，說這就是當初周姬建造洛城留下的遺跡。
柳的問題一個接一個。有民俗類的，有方言的，還有問東門家的。但更多是問女神教的。就和前世的儒家與三大宗教一樣，女神教擔當著文化傳承的使命。
這些問題，有她能回答的，也有她無法回答的問題。杏感覺出來，柳對女神教很感興趣。
“下午，我能去女神教的教堂看看嗎？”
杏愣在原地，她原本打算的是，下午邀請柳一起去看電影。
可柳卻打算去早就沒什么人關注的女神教堂，著實讓她詫異。
而且，圖書館附近的綠茵教堂，有幾個她不想見的女人。
她心想，不去看電影也就罷了，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柳去教堂。
奈何，她這樣的心思，卻早早被一個認識她的家伙讀懂。
“難得有男人想去教堂看看，如果可以的話，由我來為你引路?！?p> 回答柳問題的人，是一個戴著黑色大帽子的嬌俏少女。
黑色大帽子大得如同一把張開的雨傘。帽子下的女孩兒笑容狡獪如狐，仿佛柳前世見過的小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