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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筆吏

第14章 寧殺錯,不放過

刀筆吏 沐軼 3066 2014-04-26 18:02:46

    第14章寧殺錯,不放過

  “也好!那你可一定要來啊。我也不吃了,就去翠玉樓等你一起吃飯喝酒好了。他們那酒菜著實不怎么樣,只能將就了。”朱海銀說著,回頭從仆從手里接過一個盒子,打開蓋子,里面放著兩套華美錦緞書生袍,還有帽子和鞋子。

  朱海銀捧著那衣服進(jìn)屋,放在蕭家鼎屋子的圓桌上,道:“你我兄弟一見如故,兄臺如此才情,說實話,你身上這衣著卻跟你的才情不般配啊,翠玉樓那些妮子都是些勢利眼,只重衣衫不重人。小弟想起前幾年小弟還沒有發(fā)福之時,曾定做了兩套衣袍,只可惜還沒等穿上身,就胖得穿不下了。所以一直閑置著,今兒個正好用得上,你穿著去,完了覺得不好,扔了就是了。哈哈哈”

  蕭家鼎看了一眼那兩套衣袍,分明是嶄新的綢緞新縫制的,哪里是數(shù)年前的物件?看樣子這朱海銀經(jīng)常送人東西,所以很懂得如何送禮,這話一點都不像是在送禮,聽著反倒是蕭家鼎幫了他的忙似的。蕭家鼎暗自點頭,心想這胖子跟那些滿身銅臭的爆發(fā)戶不一樣,倒是值得交往。

  沒等蕭家鼎說話,朱海銀已經(jīng)轉(zhuǎn)開了話題,拱手道:“你有事就先忙,忙完了早點過來,小弟在翠玉樓等著蕭兄!”,說罷,帶著仆從走了。

  蕭家鼎聽他跟自己說話,儼然已經(jīng)是多年好友似的,心想這人倒是有些意思,不管是否進(jìn)得了衙門,也可以跟他交個朋友來往來往。

  他關(guān)上房門,拿起一套錦緞衣袍換了,竟然是十分的合身,又贊嘆這胖子很心細(xì),僅僅昨晚那么會工夫,他就已經(jīng)看出來自己的身高尺碼,做的如此貼身。厲害!

  ——————————————————

  少城縣衙。

  下午上衙時分,縣尉鄧全盛踱步進(jìn)了角門,徑直往自己的簽押房走。一路上皂隸、書吏見到他,恭恭敬敬站立一旁施禮,等他過去了再忙自己的。鄧縣尉對于這一切,已經(jīng)熟視無睹,只是慢悠悠踩著衙門青石甬道往前走著。

  快到簽押房的時候,他看見旁邊的刑房屋里幾個書吏在嘻嘻哈哈說著什么。刑房司法徐厚德手里拿著一張紙,正搖頭晃腦讀著。便邁步走了過去。

  一看見他過來,那幾個嘻嘻哈哈的書吏趕緊收斂了笑容,站在了一邊,低頭垂手而立。唯獨那徐厚德,正低著頭吟誦詩句,沒有看見,兀自嘖嘖連聲的稱贊:“這詩句當(dāng)真寫得好極了,難怪那鐘文博不是他的對手,七步成詩,厲害啊!那鐘文博這下子臉可丟盡了,看他還有什么臉面當(dāng)那什么益州第一才子!哈哈……”

  他剛笑了兩聲,他身后的書吏已經(jīng)看見門口的鄧全盛陰沉的臉,趕緊的用胳膊肘捅了他后背一下,徐厚德轉(zhuǎn)頭望去,那書吏朝門口努努嘴,徐厚德回頭,這才發(fā)現(xiàn)了門口站著的鄧全盛,嚇了一跳,慌忙起身拱手,訕訕道:“鄧縣尉!”

  鄧全盛哼了一聲,道:“看什么呢?這么熱鬧。”

  “沒……,沒什么……”鄧全盛手里拿著那詩稿,想藏在身后,又覺不妥,有些尷尬地笑著不知道該怎么辦。

  徐厚德這刑房司法,從職能上看可以類似縣法院刑庭庭長,但是,級別上卻不同,司法也是屬于吏,沒有官品。而鄧全盛這縣尉卻是從九品上,算得上個芝麻小官,相當(dāng)于縣公安局副局長兼縣法院副院長(縣令有躬親獄訟的職責(zé),擁有縣級司法最高權(quán)力,親自主持破案和審案,所以縣令是兼任縣公安局局長和法院院長),鄧全盛正是他的直接主管領(lǐng)導(dǎo),所以很是惶恐。

  “是詩詞嗎?給本官看看!”說罷,伸出手來。

  徐厚德只好把手里的詩稿放在他的手里,訕訕道:“是昨晚上翠玉樓前一個叫蕭家鼎的外地書生寫的幾首歪詩,都沒有記全,我們正笑話呢。”

  昨晚上的事情,鄧全盛已經(jīng)聽說了,當(dāng)下掃了一眼那上面的詩句,道:“本官拿回去瞧瞧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闭f罷,背著手,拿著那詩稿,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自己的辦公簽押房。

  瞧見徐厚德滿臉愁容,一個書吏好奇地低聲道:“徐司法,你怎么了?”

  徐厚德嘆了一口氣,低聲道:“你們不知道嗎?鄧縣尉是那鐘文博的父親一手提拔的,兩家關(guān)系好得很。昨日鐘文博當(dāng)眾受辱,連帶他臉上也不好看啊。——我剛才沒有說什么不妥的話吧?”徐厚德憂心忡忡瞧著那幾個,他著實有些害怕得罪了縣尉大人,縣官不如現(xiàn)管,惹火了分管領(lǐng)導(dǎo),那不是自己找殘廢嗎?

  幾個書吏哪里敢說實話,忙不迭搖頭,賠笑道:“徐司法您沒有說什么不妥的話啊?!?p>  徐厚德苦笑搖搖頭,總覺得自己先前說了什么不太好的話,這一緊張,又想不起來說的什么了。

  一個跟他關(guān)系比較近的書吏賠笑低聲道:“不就是以詩會友嘛,輸了也沒有什么,鄧縣尉應(yīng)該不會計較這些的吧?!?p>  “你知道什么!”徐厚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們太不了解鄧縣尉了……”

  —————————

  鄧全盛坐在寬大的幾案后面,整個人都好象看不見了,唯獨他那張陰云密布的臉上小小的三角眼,死死盯著桌上的那詩稿。

  突然,他一把抓起了詩稿,刷刷撕得粉碎,扔在了地上。嘴里咬牙切齒念出了那個討厭的名字——“蕭家鼎!”

  他生了一會兒悶氣,心里盤算著晚上該怎么去鐘文博家寬慰一下。隨手拿起送簽的文書開始批閱。

  其中有一份狀子,正是那郝大郎強(qiáng)奸被拐賣的蕭家婢女三娘生下一子,蕭家想要要回去的事情。這個案子上一次報到他這里,他已經(jīng)駁回了,這一次又報上來,他正心情不好,不由有些惱怒,正要批示駁回,眼睛突然定住了,落在了最后署名上——代書人:蕭家鼎!

  蕭家鼎?難道就是那個當(dāng)眾羞辱了鐘文博的蕭家鼎?

  鄧全盛陰沉著臉盤算著,若真的是他,送到手上,可不能放過了!

  鐘文博的父親鐘世榮原先是少城縣的縣丞,后來升任益州府衙錄事參軍事,簡稱法曹。鄧全盛是他從一個小小書吏一手提拔起來,當(dāng)上了縣衙的縣尉。他對這位老上司的感激那是說不完的,雖然為了這個職位,他也沒少給鐘世榮送禮,但是到底是老上司,還是心存感激的。

  得知鐘世榮的兒子鐘文博斗詩輸給了一個叫蕭家鼎的外地書生之后,他也替鐘家很不爽,現(xiàn)在居然看見一個名叫蕭家鼎的人代書狀子,頓時嘴角露出獰笑,不管是不是那個蕭家鼎,寧殺錯,不放過,先抓起來痛打一百大板再說!讓他至少一個月都別指望下床!誰叫他替人代書打官司?打了活該!

  鄧全盛正要吩咐衙役傳蕭老漢和那代筆的蕭家鼎,突然又發(fā)現(xiàn),那代筆后面還有幾個字,寫得是告狀人侄兒。

  中國古代朝廷衙門是不鼓勵人打官司的,稱呼打官司的原告、被告叫做“兩造”,就是惹事生非的人的意思。所以,慫恿幫助別人打官司,這樣的人更可惡,按照衙門規(guī)矩,對這種人,衙門可以根據(jù)情況進(jìn)行杖責(zé)。不過,若是告狀人的親屬則是例外,親親得相首匿,親屬之間甚至都可以包庇犯罪,更不用說幫忙代筆打官司了。既然這蕭家鼎是蕭老漢的侄兒,那就沒有理由打他的板子了。

  鄧全盛眼珠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卻沒有想到什么好辦法出氣。還是先收案,審案過程中找他的毛病,再報復(fù)不遲!想到這里,鄧全盛連內(nèi)容都懶得看,便提筆在狀子上批示立案,著刑房草擬意見呈報。

  下午散衙,鄧全盛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來到了鐘世榮府第拜訪。

  他進(jìn)門的時候,門房便陪著笑說:“縣尉老爺,你來得正好,少爺正在發(fā)脾氣,在跟我們老爺頂嘴,你去勸勸吧。”

  “哦?怎么回事?”

  “還不是昨天晚上少爺跟一個姓蕭的外地書生斗詩輸了的事。滿城都在議論這事,小少爺都沒有臉面出門了。大老爺正在說他呢?!?p>  “明白了?!?p>  蕭家鼎是鐘家的??停膊恍枰▓?,自己進(jìn)去,來到了書房,在門外便聽見了里面鐘世榮那蒼老的聲音道:“你自取欺辱,還要抱怨,一個小小的挫折便這樣,將來怎么面對仕途上的風(fēng)云變幻?我倒是要感謝那蕭公子,他給了你磨煉的機(jī)會,讓你有了一次難得的教訓(xùn),這是好事!你還抱怨什么?還要找上門去,你還不服嗎?”

  “我是不服!”鐘文博的聲音道,“我從小到大,還沒有輸給過別人!這是奇恥大辱,我一定不會就這么忍下去的!我還要跟他斗!這一次……”

  “你還嫌丟臉丟得不夠嗎?”鐘世榮怒道:“你怎么聽不進(jìn)去呢?不是跟你說了嗎,詩詞切磋,本來是文雅好事,卻被你搞成這個樣子,你不覺得丟人,為父還覺得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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