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日西沉霞飛滿天,勞作聲遠倦鳥歸急的時候。馬群馱著轎子邁著拖沓的步伐,走出了云嶺峽谷通幽的林木深深,映入了涇縣的眼簾。
涇縣是宣州府轄下四面環(huán)山的城郭,是一個住戶不過兩萬的小城,青弋江依偎著小城留下了半是纏綿半是情,依依不舍的環(huán)繞而去。城墻就像堅固的籬笆,數(shù)百年來盡心職守,守望著城內(nèi)子民生生息息。
清書趕著篷車在路人指點下,在夫子廟旁邊找了一處較大的客棧入住。
涇縣雖有李白‘桃花潭水深千尺’的絕唱,但因是群山中的小城,只有通往府置宣州一條官道交通不便利,阻住了許多尋芳探幽人的腳步。這座清靜優(yōu)雅的小城,就像一位懷春的佳麗被鎖在庭院深深的閨房中,空有美麗卻無人賞識,相伴著幽怨是深深的嘆息。
由于外來客人少,客棧的生意很冷清,價錢也不高,三人住宿加上馬匹的草料只要三錢銀子。
三人一天都在馬車上卻不覺腹中饑餓,老伯一家的細心周到,讓他們雖在旅途猶坐家中。披一身塵土卻不想早點休息,不待洗塵卻急不可耐的融入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夫子廟離府衙近在咫尺,也是涇縣最為繁華的街道,不遠之處是三歲孩呀都知道的荷花塘,傍晚來臨全城五分之一的人會情不自禁的匯集到這里閑逛聊天。人們在柳樹下,在荷塘邊,在洗心亭三人結群,五人成伙熱鬧異常。
走在人群里能聽到呢喃細語,也能看到吐沫橫飛,有家長里短,亦有海闊天空。孩子們在人群里嬉戲追逐,不時傳來孩子跌倒的哭聲。有打拳賣藝的,有算卦賣字的。一路的茶桌,到處小吃攤販。
雖有接天蓮葉,卻已不見了映日荷花,令三人游興索然,在小吃攤細嚼慢咽后清書付了一錢銀子,在古玩字畫攤前轉了一會就打道回府了。
剛要走出人群突然一人從旁邊沖了出來,后面幾個持刀之人在后面追。眾人向兩面躲避,跑在前面之人直沖三人而來,撞在清書身上險未摔倒,后面追來之人舉刀欲砍,被清書用手隔住,砍刀脫手而飛人也摔了出去。
如此一緩逃跑之人已奔出四五丈遠,小不點回身幾個箭步追上,腳下一勾人被摔了個天昏地暗。清書和秋劍看著小不點的舉動有點錯愕,直到小不點彎腰從逃跑人前邊一丈遠撿起一個口袋,清書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銀子不見了。再回頭看拿刀幾人已跑出了很遠。
回到客棧小二送水聽三人閑話笑著說;“這是本地的地痞,仗著有點功夫專干竊取外地人錢財手段,今日碰到三位客官,活該他們露臉”。
太陽升起時三人已遠離涇縣二十多里地。小不點依然躺在車棚里,清書和秋劍依然是坐在車棚前側驅馬前行。
秋劍回身看了看酣睡不止的小不點輕聲問清書“公子夜半出去你知道嗎”?
清書點了點頭揚鞭吆喝道“駕、駕”
秋劍又問道;“公子出去干什么”?
將鞭桿插在車轅上慢慢的回道;“父親說大伯每到一地都會在夜晚對住宿周邊巡察一遍,夜半已無人活動,你看到的情景與白天看到的會有很大的變化”。
秋劍疑惑的問;“都會有什么變化”?
清書道;“白天看到的車輛也許已不在,也許沒有車輛的地方會??恐囕v,院里擺放的物品會被收到房間里或者挪移了位置,這時看到的情況已成了靜止的”。
秋劍遲疑的說;“我還是沒有聽明白”!
清書解釋說;“兇險都是在子夜后,一旦有情況大伯會憑著記憶,知道哪些黑影是突然出現(xiàn)的,及時判斷會不會有危險。根據(jù)先前看到的記憶躲避會有兇險存在的處所”。
“原來是這樣”又問道;“公子什么時候回來的你知道嗎”?
清書搖了搖頭說;“我只要知道他在身邊就足夠,我可以放心的把腦瓜子睡扁,別的我都不關心。”
秋劍沉默片刻又問道;“公子武功如此高,是什么功夫?”
“大伯說他的功夫很雜,同樣一招武當認為是自己的玄門千變,少林認為是他們的佛法無邊,而峨眉則認為是偷學了袖挽乾坤。其實誰的都不是,似是而非卻遠比上述三式來的更加絕妙”。
秋劍追問道;“再好的武功也該有出處,武功的套路也該有個名字,就像我叫秋劍你叫清書一樣”?
清書回道;“我問過大伯,大伯也不知道,大伯說他的武功沒有套路。每招只有一式,每招連接渾然天成,絕不會讓對手找到空當,每一招都是克制對手最好的破解之術,就好像他已知道對手的下一招是什么,事先預備好招式在等著你”!
“怎么會是這樣,他是人,又不是神?成套的招式是經(jīng)過上千遍演練總結出來的,不同的招式在銜接時總該有破綻才對”?秋劍撓著腦瓜子。
“大伯說如果看到他的招式有空門,千萬不要冒險去撿便宜,那說不定就是他給你設的陷阱,大伯就吃過虧”。
秋劍往前湊了湊身子問;“公子的武功這么好,他的師父一定是個名人,是哪個門派的”?
“大伯不說,只告訴我不要去探究別人的隱私,如果他覺得有必要自然會告訴你。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也許這個秘密就是別人的傷疤。你只要記住他永遠也不會傷害你,會用生命來呵護你就足夠了,這是大伯同意你跟著他去江湖歷練的最大的原由”。
秋劍想了想說;“你大伯說得真好,你如此崇拜你大伯,你大伯一定也很了不起,他老人家是誰”?
清書笑了笑沒有回答,嘴里輕輕地喊了一聲“吁---”人跳下了車。抽出刀在路邊上釤起草來。
秋劍跟著跳下,一邊用劍釤草一邊說;“你的心還真細”
清書沒有回話只是笑了笑,把釤好的草歸攏到一起,抱起草往篷車走去半道回頭問;“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還未等秋劍回話篷車里傳過來說話“你想跟我學本事,又舍不得銀子,苦不了銀子就得苦自己”。
倆個人抱著草站在篷車前笑嘻嘻的看著盤腿打坐的小不點。
小不點看了看清書又轉向秋劍問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兌沒兌現(xiàn)自己說過的話”?
秋劍笑嘻嘻的問道;“你是不是已經(jīng)兌現(xiàn)了你說過的話”?
小不點沒有理會他又轉問清書“你知道我一定已兌現(xiàn)了自己說過的話,你卻不知道我是用什么法子來實現(xiàn)自己承諾的,你現(xiàn)在一定著急的想知道我哪來的銀子是不是”?
清書歪著頭看著他,很認真的點了點頭說;“我現(xiàn)在不是著急的想知道,而是著急的要命想知道”。
小不點身子往后一仰靠在軟墊上緩緩地問;“你們倆人還記不記得我還有個諾言沒有實現(xiàn)”?
秋劍看看清書疑惑的問;“你還有什么諾言”?
小不點瞇縫起雙眼慢慢道;“清書一兩你十錢,想跟我學知識,以后不再提供免費”。
清書向秋劍使了個眼色,大聲的說;“先生換褯子”
說完兩人抱著草飛進了車棚,里面?zhèn)鞒鋈舜螋[的嬉笑,篷車又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