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走到宇翌遙的身邊,輕輕撫了撫他的臉頰,不禁嘴角勾起。姜夕嵐這就準(zhǔn)備叫張德全進(jìn)來,然后自己離開。
可是這個時候,未料到的,宇翌遙自語地說了幾句話。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派人去行刺柳妃的......”
姜夕嵐聽見立刻一陣警覺,她只聽到了柳妃兩個字。這兩個字對她來說簡直是重傷。
“皇上,你說什么......?”她蹙著眉頭,俯下身子輕輕問。
“我不想傷害柳妃的......”
姜夕嵐謹(jǐn)慎地聽著,他繼續(xù)喃喃自語。
“我要是不讓人去行刺她,你怎么會答應(yīng)嫁給我......”
這下子,全都聽清楚了。姜夕嵐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好像覺得自己聽錯了??墒沁@些話雖輕,卻又是那么清楚!
“我愛你.......我又不想傷害她......只能這樣......”
姜夕嵐愣住,俯下的身子僵硬地直起,此刻,她只覺得一陣暈。
姜夕嵐低頭回想。柳雨妙還在的時候,那個夜里,她的孩子還在腹中,行刺的黑衣人......
“你是姜夕嵐?”她隱約記得那個黑衣人沒有傷害柳雨妙,只問了這一句后就匆匆離開了。
后來她去找宇翌遙,宇翌遙一副未卜先知的模樣......
她忽的一下坐下來,愣住,心痛,憤怒,委屈,都來了。
一切好像已經(jīng)很明白了!
酒后吐真言,是真的!姜夕嵐的表情變得抽搐,雙眼里憤怒不斷溢出。事實是這樣的?都是一個圈套?是這圣明的皇上計劃好的?!
思緒已經(jīng)混亂了。她在宇翌遙的身旁坐了許久,想了許久??墒悄茉趺崔k?姜夕嵐自己對自己說。
然后她看了他一眼,宇翌遙已經(jīng)睡著了。姜夕嵐這才起身,出門喚了張德全進(jìn)去照顧宇翌遙,自己一個人恍惚地踱回了坤寧宮。
這次回坤寧宮的路似乎特別長,她沒有哭。姜夕嵐緊緊攥著拳頭,牙關(guān)緊咬。
可是她被自己最愛的人騙了,狠狠騙了。宇翌遙的城府,果然不是一般的重。這點她早就猜到,可是沒有想到自己也會中了他的圈套。
什么理由?愛嗎?這個時候談愛,是不是太虛無縹緲了。想著,姜夕嵐不覺嘲笑般地輕笑。
小姐啊小姐,你在天之靈看見了嗎,這一切是這么的......
夕嵐真的,對不起你。
回了坤寧宮所有人跟她講話她都沒有理,也許是根本就混亂地,什么都聽不見了吧。
換誰誰都接受不了這樣一個深埋了這么久的,這么殘酷的現(xiàn)實。
她一躺到床上就閉上眼睛,可是其實一夜未眠。
一夜,她輾轉(zhuǎn)反側(cè)地想了很多。不知為何,經(jīng)歷了這番波折的自己竟出奇地冷靜。冷靜到她理智地做了很多改變。做了很多決定。
她想,我到底是做錯了什么。
還是冬天的夜也是寒冷的厲害,冷到她心里去。
一早姜夕嵐稱病取消了六宮之禮,坤寧宮安安靜靜的。
宇翌遙下了朝,聞此迅速趕來了坤寧宮。
他早上醒來的時候頭很重,記不清楚想起了什么,看到御桌上的圣旨,好像稍微回憶起來一點點,卻又無法想起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
“嵐兒?”宇翌遙站在姜夕嵐的寢房門口,似是焦急,0“朕進(jìn)來了?”
“皇上留步?!苯鼓樕蠜]有表情,她冷冷地說,“臣妾病的樣子很不好看,不希望皇上看到?!?p> 宇翌遙一皺眉:“這有什么,你在朕的心里永遠(yuǎn)是最美的模樣?!?p> “皇上留步。”姜夕嵐加重了聲音,滿是堅決。
宇翌遙被嚇著了,他感覺到姜夕嵐的心情不是太好,便不打算進(jìn)去:“嵐兒可是病的重?朕宣太醫(yī).....”
“不必了?!苯蛊鋵嵤亲阽R前,自顧拿著一個桃木梳梳理著頭發(fā),“休息便好?!?p> “那好吧......”宇翌遙很擔(dān)心地瞧了一眼,“嵐兒好好休息,有不適一定要告訴朕?!?p> 姜夕嵐沒有回答,而是說:“臣妾已經(jīng)按皇上的旨意,派人去讓平妃出宮了?!?p> “是嗎?!庇钜钸b低頭想想,隱約記得有答應(yīng)了讓平妃離開這碼事,可總覺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又想不起來怎么回事,便不再多問。只是平妃離開,他還是失落的很,就像是失去了一個紅顏知己一般。
姜夕嵐不吭聲了。
宇翌遙擔(dān)憂地看著緊閉的門:“朕晚上來看你,多吃點東西,好好休息?!?p> 聽著宇翌遙字字深情的關(guān)切和著急,姜夕嵐緩緩閉上眼睛,心里更是糾結(jié)了。
為什么對我好?!為什么又要騙我?!
沒有告別,沒有回應(yīng),宇翌遙不舍地離開了。
只有小桃的一句“恭送皇上”。
整個坤寧宮的人都感到很奇怪,姜夕嵐從昨夜里回來以后就奇奇怪怪的,一早起來不吃不喝也不出門,自己稱病呆在屋里,一言不發(fā)。
她還是沒有哭?;蛟S覺得哭沒有意義了。麻木了。
姜夕嵐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對宇翌遙,怎么面對一聲聲“皇后娘娘”,怎么面對這個偌大的皇宮。
果真,晚膳的時候宇翌遙又來了。
宇翌遙問起,小桃卻依照姜夕嵐的話說:“皇后娘娘已經(jīng)睡了?!?p> “什么?”宇翌遙眉頭深鎖,“什么病?好像很嚴(yán)重?”他的心里也暗暗奇怪,昨天還去玄武殿陪他,怎么才一晚就......
殊不知。是心病。無藥可醫(yī)。
“奴婢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只說,休息就好了,也不讓宣太醫(yī)?!毙√覠o奈搖搖頭。
他只能朝著姜夕嵐仍舊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還是離開了。
姜夕嵐呢,在里面聽著他的聲音,字字錐心。
也許再也見不了了。
不見就不見吧。
讓我忘了你。
讓我離開你。
再見。
她還是坐在妝鏡臺前,深深閉上了眼,昨夜與他共飲,沒想到是最后一面。
也好,都結(jié)束吧。
柳雨妙離開了,還有什么好掛念的呢。
過了會兒,小桃還是不放心,走到她的房門口。
“娘娘,您睡了嗎?”
姜夕嵐想了想,說:“沒有呢。你們都去睡吧,我沒事?!?p> “可是娘娘......”小桃這么心細(xì)的人,怎么會感覺不到姜夕嵐的異常?
“這是命令?!苯雇蝗粎柭暤溃暗搅藭r辰全部休息,不要讓本宮聽見什么聲音?!?p> 小桃一愣,姜夕嵐從來沒有這樣說過話啊......
“是......”小桃微聲應(yīng)了一聲便走開了。
對不起了小桃。你是個好姑娘。我一輩子不會忘記你的。
凌晨時分人全部都睡了,她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大約丑時,姜夕嵐這才悄悄推開了門,躡著步子走出去。
她一天一夜沒有睡了,也不知道為什么,不困,心里卻是痛的厲害。
摸著黑一點一點往外走,她看見正廳里有微微的燭光,小桃撐著頭就坐在桌前睡著了。
姜夕嵐心里一陣內(nèi)疚,這個小桃......我走了,你要尋一個好的主子。
忽的,她又想起了宇澤西,柳雨妙的孩子。
姜夕嵐突然定住不動了,她想要轉(zhuǎn)身去那個房里瞧瞧他。
可是她又怕自己一看,就不堅定了,就不想離開了。
站了好久,咬咬牙,她還是向坤寧宮外走去。
宇翌遙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他對柳雨妙那么愧疚,一定會的。
走著走著步子重了。
姜夕嵐這才有些想流淚的沖動。
她想起宇翌遙,想起謝濼函。
自己離開了,宇翌遙會怎么樣。
自己離開了,謝濼函又會怎么想。
顧不了那么多了,此刻她只想逃走,離開。受不了了。
謝濼函現(xiàn)在看到自己只會難過,她走了,謝濼函還會自在一些。
短短的距離,姜夕嵐半天才走過前院,走到坤寧宮正門口。
夜里很黑,她慢慢抬起頭看著“坤寧宮”三個字,心里默默說,再見了。
這個時候她身上已經(jīng)穿著了一套宮女的衣服,出宮總要遮掩一下的。還好夜里是沒有什么人會注意她的。
真的要走了嗎......
又猶豫了......
好想回頭再望一眼自己住了這么久的坤寧宮,其實也好再去玄武殿看看他,那個令自己歡喜讓自己憂的男人。
姜夕嵐果然還是姜夕嵐。
她索性快步走了起來。決定的事,不要變了。
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