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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行

09 遭遇綁匪

中原行 長云子 4516 2022-04-03 20:46:30

  醒來時眼睛已經(jīng)被蒙了塊黑布,只聽見哐啷哐啷的車輪撞擊石子的聲音,心口怦怦直跳,好半天才平復過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對身世的不解和渴望,已經(jīng)讓我產(chǎn)生了噩夢。

  難怪莽莽撞撞就離開了。

  感覺自己應該是在一輛馬車上,這西南境地的路十分不平,我被撞得頭暈眼花。

  夢中的冷汗還未擦干,心口悸動。

  醒來心中一慌,喊道:“什么人,是誰綁了我,快給我松開!”

  “小姑娘,待到了揚州城,便立馬給你松開了。聽說你喜歡熱鬧的地方,揚州城的花街柳巷,可最是熱鬧非凡啊?!币粋€尖細的聲音回答我,帶了點揶揄的味道。

  我不能確定這人是男是女,聽起來,如同一個被掐著脖子的女人在說話。

  但我縱是再蠢,也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了。

  揚州城,花街柳巷。

  這是要把我弄到青樓去呢!

  我不禁害怕起來,嘴巴里卻開始胡言亂語,設法東拉西扯找機會逃脫。

  “揚州城?”我假裝驚喜,“我二叔就在揚州城里當差呢!”

  耳朵聽了聽,對方竟然沒什么動靜,我不死心,繼續(xù)說道:“我這次獨自出門,便是為了跟我表哥匯合,去投奔二叔的?!?p>  “噢?”那不男不女的聲音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那可真的是巧呀,我們把你送去揚州,你豈非該感謝我們一番?”

  王八蛋!

  哪里來的狗膽子,連官差也不怕!

  “你們就不怕被抓起來嗎?”我眼看沒有辦法糊弄對方,立馬怒不可遏,“光天化日之下就敢隨便綁人,也不怕遭報應。”

  “這你就放心吧,咱們輕車駕熟,保準出不了事兒!”

  真是油鹽不進!

  我眼睛看不見任何東西,手卻摸到旁邊坐了一個人,身子軟軟的,冷冷的。

  可我依然辨不清男女。

  這家伙似乎并不介意我胡亂摸索,這令我暗自竊喜了一番,那人大抵知曉我不會什么功夫,因而并未設防,我估摸準對方的位置,蓄足力氣一腳就踹了過去。

  “混蛋,竟然敢綁我!你們好大的膽子!”

  我腳下絲毫不留情,卯足了勁兒亂罵:“你們這些不要命的笨蛋,要讓我哥哥知道了,我看你們到時候如何哭爹喊娘地求饒!”

  初次離開明若宮的我,膽子依舊大得嚇人,知道求饒無用,我打算來硬的。

  “哎喲!”那人顯然沒料到我會如此狂躁的突然發(fā)難,疼得叫喚了一聲。卻沒有發(fā)怒,反而有些緊張的問我:“你哥哥是誰?”

  這下,我終于聽出她是個女人了。

  “我哥哥是誰?哼哼!”

  我哥哥自然遠在西域大明若宮中,說出來嚇死你!“他——”

  猛然間,我又想起,桑杰曾說中原人向來對我們心存敵意,并不友善,此刻說出哥哥名號,恐怕非但救不了性命,還會招來橫禍。

  怎么辦呢?

  暗自計較一番,我張口便道:“我哥哥是御景山莊的少主子,你若是傷了我,他定不會放過你,而且除了他會替我報仇——”

  聽不到對方的動靜,我繼續(xù)瞎說道:“還有我二哥,我大哥,還有刀法聞名江湖的張青,還有許意風,好多好多人都會替我報仇,你斗得過他們嗎?”

  “你是白青璃?”那人驚詫地問道。

  我一愣,還真蒙對了?

  方才的一串話當然不過是隨口一說,想糊弄他們一下。據(jù)過往聽聞,我只知曉御景山莊很是人才輩出,勢力強大。聽聞那白家二公子武功號稱天下第一,張青,許意風等人的刀法亦是十分厲害,御景山莊莊主的作風更是強悍無人敢惹。

  張口胡言,不過是想說來嚇嚇他們,倒沒想到這御景山莊的白家,除了人盡皆知的三個兒子,竟還真有個妹妹!

  我心里一喜,道:“正是本小姐!”話音落地,那邊突然就沒了聲音。

  我不知她是害怕了還是怎樣,立馬開始添油加醋地說道:“我跟你說啊,我三個哥哥可疼我了,若是他們知道我此番外出竟然受了這等苦楚,定會氣得七竅生煙,到時候你縱然是有七條命也是不夠補償?shù)?!?p>  我故意嚇她,夸張地繼續(xù)說道:“且不說,上次有個不懂規(guī)矩的小家伙冒犯了本小姐,不就沒活到第二日?我白家四小姐出來行走江湖,總不能回回被人給欺負了去,你說是不是?”

  “我聽聞四小姐近來即將出嫁北雁城主,此刻應在浮山的閨中待嫁,又怎會在此西南邊境游蕩?”那人語氣有些猶疑,想來竟然是有幾分相信了。

  我冷笑一聲,道:“真是可笑之極,我白青璃是什么人,讓我嫁人便在閨中苦苦等候?我偏要出來玩樂玩樂,那北雁城主又能耐我如何?”

  對方啞口無言。

  我雖蒙著眼睛,什么都看不見,可我的嘴巴還在,叭叭說個不停:“何況江湖兒女,哪有那般講究,我縱是一人打馬去往北雁城,亦不是不可!”

  “四小姐可真是好膽色好魄力!”那人陰陽怪氣地贊嘆了一聲。

  哈哈,這不是就相信了我嗎?

  我立馬覺得有戲,張嘴便打算再教訓她幾句,馬車好巧不巧地在此時停了下來。

  “噫?怎么停車了?”難不成果真被我唬得屁滾尿流打算立即放人?順便將我好吃好喝供起來,一路送去那見鬼的御景山莊?

  “任少爺定是要為難于我們么?”片刻,我聽見一個低沉的男聲問道。聲音極近,就在馬車外面,約莫車夫的位置上。

  說話人顯然是細嗓子女人的同伙。

  方才同我在酒樓談笑風生的氈帽小子似乎已經(jīng)不知去向,但我相信他們定然是一丘之貉!

  只不過,此刻竟好像是遇見了別的厲害家伙,正交涉了起來。

  我眼睛雖然被蒙著什么都看不清,耳朵卻還好得很,立即豎起耳朵細細聽去,正是攔路的人在開口說話。

  “我家少爺說了,拐賣良家姑娘之舉,斷不要被他撞見,你瞧,這不又撞到咱們面上了,我們又怎能坐視不理?”

  這邊是問的那什么任少爺,回話的卻竟然是個女人,聲音柔和又不失犀利,“車上又是誰家的姑娘?還不趕快把人家給放了?”

  聽口氣,這女人恐怕是個厲害的角色,否則不至于如此有恃無恐,不緊不慢。

  “哈哈!”聽到這里,我豁然地笑了起來,眼睛還被蒙著,卻已然得意地沖身旁的細嗓子女人道,“這下可慘嘍,有人來收拾你啦,還不趕快逃!”

  我猜她的臉估計已經(jīng)氣得發(fā)白了,竟然沒好氣地沖我哼了一聲,我待要繼續(xù)幸災樂禍嘲諷一番,剛張嘴,一團又粗又厚的糙布猛地塞進了我嘴里,堵得我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群粗魯?shù)幕斓埃?p>  我只好乖乖閉了嘴,被迫安靜了下來,這才有時間細細觀察自己的處境。

  說起來,我亦是此刻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我身上的包袱,連同桑杰替我弄來的那堆防身妙物,早已經(jīng)悉數(shù)不見了蹤影。

  真是白瞎了我之前的一番心思。

  這些個貪財鬼,約莫聽我說起盤纏多,就給我偷走了!

  沒有那堆東西,我極少存在的理智忽然就回到了腦海里——我斷不該跟這伙人撕破臉皮的,萬一他們來個一不做二不休,把我給滅了口,我真是連個求饒的理由都沒有。

  方才那般膽大,也多虧老天長眼,叫我糊弄了半會兒。

  現(xiàn)在,那從天而降的攔路者簡直是前來救命的大羅神仙,我唯有指望他們了。

  我一向是說做就做,腦袋才想清楚,立馬就咿咿呀呀發(fā)出聲音求救。

  “嗚嗚嗚——”

  然而自己嘴里塞了布,聲音小得可憐,萬一那攔路的耳朵不好使,我可是連命都丟了。

  “砰砰砰——砰砰砰——”

  顧不得其他,我連忙鯉魚打挺似的胡亂在車內(nèi)蹦跶起來,撞得全身酸痛也要弄出個巨大的聲響,“砰砰砰——”

  那細嗓子女人終于看不下去,一個尖銳的東西抵在了我脖子上。

  “你給我安靜點?!彼龎旱吐曇艟嫖?。

  媽的,竟然帶了家伙。

  這可是真要命的!我嚇出一滴冷汗,再也不敢亂動分毫。

  “并未有什么姑娘,我們此番已是打算打道回府了,您如此攔路,又是欲意何為?”駕車的男人不露聲色地說道。

  糟糕!這家伙竟然矢口否認!

  我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心里把他罵了千千萬萬遍,嘴里卻不敢發(fā)出半個聲音,真真憋屈死了。

  待要細細聽那女子如何回應,卻再沒有聽見她說話。

  片刻后,馬車突然劇烈晃動了一下。頸項邊的尖銳利器已經(jīng)離開,細嗓子女人剛喊了一聲“你——”

  聲線戛然而止。

  我眼前一片漆黑,不知出了何種變故,心頭怦怦狂跳!

  刷——

  蒙眼的黑布被扯開,明晃晃的光線突然就落入我的眼瞳。

  我瞇了瞇被晃到的眼。

  一個紅唇紅衣的女子從我面前退后幾步,負手站在馬車邊,正笑吟吟看著我。

  容顏秀麗,宛若出水芙蓉;明眸璀璨,更似夜間星辰。

  是個美人!

  轉(zhuǎn)而看向我身旁,卻是一個皮膚慘白的女人,跟個白面女鬼似的,被點了穴道,直直矗立而坐動彈不得。

  我活動了一下筋骨,手上的繩子突然就散落開來。

  我暗自大喜:也是我好運氣,遇到神仙姐姐來救我了!

  心里一直醞釀的火焰霎時升騰,跳起來一腳朝那白面女鬼踹了過去,大罵道:“混蛋,讓你綁我,讓你送我去青樓!”

  ”嗚嗚嗚——”白面女鬼被點了穴,動彈不得,只能嗚咽兩聲,卻還是硬生生忍了下來。

  倒還算有兩分硬氣!

  “你們這群不得好死的混蛋王八羔子!”我直接又補了兩腳。

  武功我雖然不會,踹人我卻是會得很呢!

  誰讓你倒霉被點了穴。

  “看來不需要咱們救啊,這姑娘厲害著呢。”一個少年的聲音揶揄著說道。

  我聞聲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抬眼一看,對方一行四人,站前面的女子紅衣紅唇,便是救我的紅衣美人了,一旁那個生得風流浪蕩的少年郎,想必就是說話者,亦是方才這伙人所稱的任少爺。

  我心里一嘆:真真是郎才女貌,風流倜儻!

  這兩人身后是年齡略大得一男一女,衣身穿著顏色素淡,手上都帶了兵器,面色沉靜收斂,想來是隨從無疑了。

  馬車上駕車的是一個面色陰沉的男人,同樣被點了穴,動彈不得分毫。

  這人好歹沒有直接傷害過我,我暫且沒有理會他。

  只是下車時,我還是惡意地順手推了他一把,他身子一歪,倒靠在馬車邊上,似人形木偶一般。

  真是沒勁!

  我滿腔怒火頓時就散了。

  “你就是任少爺?”我好奇地問道,歪著頭光明正大地打量。

  他們也不惱,任由我這般盯著瞎看。

  畢竟他們方才救了我,我還是該感謝一番的,遂說道:“真是多虧了你們救我,要不然,我就被這伙壞蛋送去揚州青樓了!”

  說完后,對面三人都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唯有那少年聞言,卻似笑非笑地盯著我,并不說話,令我好不自在。

  此時,紅衣女子反倒被我逗笑了一般,開口道:“小姑娘,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怎么被綁了來?”

  “我?嗯……我叫茉兒?!迸滤幻靼祝矣盅a充道:“就是茉莉花的那個茉字,我爹娘和哥哥都這么叫我的。”

  至于姓氏,我可就不敢說全了。

  紅衣女子贊嘆道:“倒是個好聽又有意思的名字?!?p>  “你呢?”我追問道,“你叫什么?”

  他們似乎覺得我說話很好玩兒,后面幾人對視一眼,都在搖頭。只有那紅衣女子學著我說話的樣子,跟我說話,“我叫紅芙,嗯……就是紅色芙蓉花的那兩個字?!?p>  紅色芙蓉花……此后多年,當她長眠于一株紅芙樹下,我萬般想念,卻只能以芙蓉花來憑吊她。

  可惜初見之日,我卻渾然不知。

  “那太好啦!咱們都是花,定然是有緣人無疑了。”那一日,我未曾料到這是如何重要的一段奇緣,只擅自釋意了她的名字,且自鳴得意,“今日的相遇,必定也是老天爺安排的,咱們是有緣人呢。”

  那紅衣女子聽完后只捂嘴笑,眼睛彎彎如月牙,好生漂亮,看得我一愣一愣。

  片刻后,方才柔聲問我:“小姑娘,你家住何處?我們送你回去如何?”

  “送我回去?”我一愣,那可萬萬使不得,我好不容易才來到此處,漫長的中原生涯還未開始呢,怎能打道回府至那冷清清的冰天雪境?

  我忍不住偏頭又打量了他們一番,見他們穿著打扮不凡,著實像是有些來頭的人物,又想起方才那伙盜匪對他們那般忌諱模樣,心里自然對他們高看了幾分。

  再細細回憶了一番前日的見聞,打定主意后,即刻朗聲回道:“我家在青州?!?p>  如若我沒記錯,靈耀山莊就在青州城外的靈山境內(nèi)。

  如此一來,我的目的地已然確認無疑了——林老莊主的大壽,必定有我加蘭茉的身影。

  “青州?”任少爺突然重復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瞧了我一眼,眼神頗為古怪。

  我不曾料到他敏銳至此,好似看出什么問題,心頭緊張不已,仍然硬著頭皮道:“對啊,我家就在青州城,怎么了?”

  片刻的沉默后,那個紅色芙蓉花姐姐突然微微一笑,道:“正巧,我們也去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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