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摸了摸臉才反應(yīng)過來,在打斗中自己的面紗已經(jīng)掉了。
我冷哼一聲,對著這個手下敗將道:“你還不讓開,我有要事在身,沒空跟你掰扯。”說完,也不理會她就要走。
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緊緊跟在我身后,邊走便道:“我記得你,上次在洛陽也贏了我。”
我哪里有心思理會她。
“真是不可思議!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是個不會武功只敢瞎叫喚的丫頭呢。”她嘖嘖說著,像個麻雀般嘰嘰喳喳跟在我身后。
我不耐煩聽這些,連忙攆人道:“是了是了,我在靈山學(xué)了武功不行么?你別跟著我行不行?”
唐三妹卻一改往日的趾高氣昂,反而像個牛皮糖一般甩不掉:“我就要跟著你,你快告訴我,你怎么學(xué)的,怎會進步這樣快?你教教我好不好?”說著,還焦急地拽了拽我的手。
好家伙,我還說這唐三妹咋就突然變了性子,原來竟是想偷師來了。
我心里本就著急慌亂,說話拒絕時便越發(fā)強硬,“你別拽我,我就是告訴你了,你也學(xué)不會?!?p> 唐三妹瞪大眼睛,不甘心道:“怎么就學(xué)不會了,你難道比我多長一只眼睛一個腦子不成?你快點告訴我,怎么讓武功突飛猛進的。”
我不耐煩道:“練武哪里有捷徑可走?還不是勤奮好學(xué),日日修煉,況且你我武功路數(shù)不同,我哪里懂得你的法門?!?p> “不,你肯定有什么不一樣的法子,你只管跟我說,你是如何從絲毫武功都不會練到今日,我自能找到其中妙處,作為報答,我可以教你用毒!”她拍著胸脯說。
我腳步一頓,這句話,我還真就感興趣了。
唐三妹出身唐門,是出了名擅長毒藥暗器的門派,若是能學(xué)個一招半式的,緊要關(guān)頭沒準能救命。只是……
“好,咱們一言說定,只不過我今日有事,待日后有緣再見,再來履行約定!”
唐三妹又把我拽住,“你這明顯在敷衍我,時間,地點,你給個準話!”
我煩了,隨口道:“半個月后,武當山下!”
隨后便加快步伐迅速甩開她,遠遠還聽到她說什么一言為定,必定赴約。
待我繞了整個紅月山莊幾大圈,終于在門口一處樹下找到了面色不佳的白景楓,我哪里管得了他為何心情不好,劈頭就說道:“總算找到你了,我有個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你知不知道,你二哥他——”
“你在湖邊見的人是誰?”他突然打斷我道,面色沉沉,眼神里是從未見過的冰涼。
我心頭咯噔一下,囁嚅道:“你怎么還問這個?”
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他昨晚那般態(tài)度,也是因為這件事嗎?
白景楓眼神涼涼的,像是一夜沒睡般眼眶發(fā)紅,嗓音干啞道:“你撒謊了,不是嗎?你分明認識他?!彼f著,竟然掙脫了我拉著他的手。
我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大腦一片空白。
昨晚白景楓一出現(xiàn)就不對勁,我自顧自鬧了半天脾氣,卻原來是因為旁的原因?
是了,昨夜紅芙姐姐二人追蹤黑衣人去了,那些黑衣人究竟什么來頭,難不成是哥哥的屬下,和加蘭鶴之接頭的時候被發(fā)現(xiàn),所以現(xiàn)在他興師問罪來了?
目光無意識落到白景楓身后,任少爺和紅芙姐姐竟然都在,他們的面色也極為復(fù)雜。
我一下子開始變得心慌,剛想說句什么,二哥從我身后跟了出來,道:“茉兒,你一個勁兒跑什么,我方才就看見你了,叫你你也不應(yīng)?!?p> “我……”我囁嚅著說不出話。
“怎么了?”二哥察覺到氣氛的古怪,輕聲問了一句,“怎么你們?nèi)荚谶@兒?!?p> 白景楓未曾理會,直直盯著我,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問道:“你告訴我,他是誰?”
二哥看看白景楓,又看看我,仍舊一頭霧水,搞不清狀況。
我心里發(fā)緊,誠實回復(fù)道:“加蘭鶴之?!?p> 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就連二哥也呆住了。誰能想到,我這個懵懂不知世事的茉兒,會和加蘭鶴之單獨見面,會刻意瞞著他們自己的真實身份呢?
二哥用不解的眼神看著我,仿佛在問,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景楓自嘲般苦笑:“你怎會認識他?”
我怎么會認識他?
我是加蘭族的后裔,加蘭鶴之是我親生哥哥的屬下,就連這個所謂的螳螂門也不過是我哥哥挑撥中原武林的一個幌子,我方才正想方設(shè)法確認哥哥的最終目的是什么……
這些我能說嗎?我敢說嗎?
我根本不敢面對,更不敢坦白,只能本能地支吾道:“我不是說過嗎?我以前在西域救過他,所以……”
“你究竟要騙我們到什么時候?加蘭茉!”白景楓用一種近乎痛苦的眼神看著我,夾雜著被欺騙的憤怒和不敢。
“你知道了?”我顫抖著,不敢置信他早已知曉我的全名,知曉了我的出生。
“我曾經(jīng)給了你無數(shù)的時間和機會解釋,你卻一再騙我,一次又一次,可事到如今,你也不肯說一句真話,甚至還要編造這些離譜的謊言……”
我不敢直視他,目光閃躲地落向他身后的紅芙姐姐。
紅芙姐姐分明也是一臉哀傷,就連平日里似笑非笑的任少爺,此刻眼眸中也已經(jīng)失去了笑容,而變得清冷肅穆。
“昨夜,我和軒柯忽然遭遇幾名黑衣人的攻擊,對面自稱來自御景山莊,要殺了我們這些不知好歹之輩以鎮(zhèn)威風(fēng)?!奔t芙姐姐看著我,耐心解釋道:“打斗不敵后,他們便迅速撤退,我和軒柯一路追蹤,至今日才查探清楚,這些人背后乃是聽加蘭鶴之的命令行事?!?p> 原來是這樣,哥哥把武林各派召集到紅月山莊,號召眾人討伐御景山莊,同時又派人暗殺部分門派人士以挑撥離間,進一步掀起中原武林的仇怨。
他竟然做到了這般地步,這豈非直接將我推向了紅芙姐姐他們的對立面。
我怎么可能承認自己的身份呢?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甚至都不給我一點準備的時間!
我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四肢都發(fā)麻,哽咽著道:“這其中必定有不少誤會,我絕不是什么奸細,更不會有意要騙你們,我只是害怕你們多想。紅芙姐姐,白景楓,我只是……”
我只是無從說起,無從辯駁。
眾叛親離之感叫我頓時失卻了方寸。
“即便你不是奸細,卻一直欺騙隱瞞我們對不對?難怪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問起加蘭族的事情。難怪你中了加蘭族的毒藥,卻一點也不害怕。我一直擔(dān)心你,四處為你尋找解毒之法,偷偷給你帶了無數(shù)的珍貴藥材,三少爺更是……”紅芙姐姐眼眶微紅,欲言又止。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欺騙你們的。”我忙不迭解釋道,“只是哥哥告訴我,我的姓氏特殊,不可輕易示人”
“你哥哥又是誰?”白景楓看向我。
“我……”白景楓的追問又叫我一時噎住。
即便他們知曉了我的姓氏,哥哥的身份也萬萬不可透露,我該怎么說呢?
“你看,你什么都不肯交代,卻要我們相信你?!卑拙皸骺嘈σ宦暎坪跻呀?jīng)放棄了一般,喃喃低語地說道,“你從一開始接近我們,其實都是有目的的,不是嗎?”
是嗎,不是嗎?
我啞口無言。
紅芙姐姐也開始因為失望而偷偷抹淚,她仍舊不甘心,紅著眼眶問我:“茉兒曾經(jīng)告訴我,說跟隨我們?nèi)レ`山,是因為愛慕林二公子?”
林二公子,二哥……這個曾經(jīng)小小的謊言,如今卻顯得如此罪不可恕。
面對一連串的質(zhì)問和二哥驚詫的眼神,我感覺自己百口莫辯,“我……我的確不曾見過二哥,跟著你們上靈山也的確不是為了見他一面。但是……但是我并沒有旁的心思,只是心中好奇,想去看看熱鬧——”
“想看看熱鬧為何不直說,非常撒個謊騙我呢?”紅芙姐姐眼中的淚終究滾了下來,說完后一閉眼,再不理會我,拉著任少爺離開了。
“紅芙姐姐!紅芙姐姐!”我連忙喊她,想追上去。
又想起還有白景楓和二哥在,腳步堪堪止住,回過身,目光忐忑。
我還需要向他們解釋,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誰曾想,白景楓也什么話都沒撂下一句,轉(zhuǎn)身不再理我,闊步離去。
白景楓……白景楓……
紅芙姐姐……任少爺……你們不要走,你們快回來呀!
無聲的吶喊叫我張大了嘴巴卻發(fā)不出聲音,雙腿像被定住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
我眼睛越發(fā)模糊,最后蹲在地上,哇啦一聲哭了起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們快回來呀!”
我一邊哭,一邊把臉埋在膝間,不敢看任何一個人。
腦袋里一片空白,耳朵邊嗡嗡作響,我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直到一雙手輕輕摸著我的頭發(fā)。我抬起眼淚模糊的臉,看見一個清俊又溫柔的面容,眼睛里透著心疼和憐惜。
“二哥!嗚嗚嗚……二哥!”我一下子撲倒在林少禎的懷里,放聲大哭起來。